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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一顆甜星星

        2019-01-22 04:40:58清粥幾許
        桃之夭夭B 2019年11期
        關(guān)鍵詞:天星學(xué)弟自習(xí)室

        清粥幾許

        【同學(xué),文學(xué)大廳怎么走?】

        宋天星第一次碰見林亭南,是在學(xué)校后面那條川流不息的小吃街。當(dāng)時她正提著一袋子雜七雜八的水果從小吃街出來,站在學(xué)校門口那個一個綠燈要等兩分鐘的十字路口舔雪糕。

        “今天太熱了吧?!?/p>

        “哪天不熱?”

        宋天星聽見前面兩個男生簡短的對話。后面那個聲音很好聽,她好奇地打量著,但是受到身高的限制,首先看見的是他的白T恤背后印的兩個的黑色大字:你好。

        夏日午后的陽光格外刺眼,她站在他投下的那一小片陰涼里,小塊的雪糕在她口中融化,涼絲絲的。宋天星天生的冷白皮,玫瑰唇色像是涂了口紅,但是沒有人涂了口紅還這么肆無忌憚地站在十字路口吃雪糕。

        她將小黃鴨太陽傘往后仰了仰,脖子也跟著調(diào)整了幅度。本來以為會看見那人的后腦勺,那人像是感覺到了一樣,忽然轉(zhuǎn)過臉來。她果斷地用傘擋住自己的視線,瞟見他轉(zhuǎn)過臉去才松了一口氣。

        所有人開始朝著對面馬路移動,宋天星也跟著走。

        視線所及之處是他那雙筆直的長腿,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運動鞋,鞋帶似乎也系得一絲不茍。

        宋天星的雪糕吃得只剩一根棍兒,那人還在她前頭走,偶爾和旁邊的同學(xué)說兩句話,她落后了一段距離,也聽不清。

        她在垃圾桶旁邊停住,把垃圾扔了,順勢把水果袋子換到另一邊手上提著,突然聽到腳步聲靠近,那個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同學(xué),請問一下,文學(xué)大廳怎么走?”

        宋天星聽以這話,以為他是新來報到的小學(xué)弟,便擺出大四學(xué)姐的架勢,仰起臉來,臉不紅心不跳地向前示意:“從這邊往前走,看到食堂右轉(zhuǎn)就到了?!?/p>

        她說罷視線落到那人臉上,這才看清了那張臉。他戴了一副眼鏡,睫毛很長,笑起來溫溫柔柔,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和他的聲音一樣讓人覺得很舒服。

        “謝謝。”他客氣地道謝。

        “不客氣?!睘閹洑獾男W(xué)弟指路算得上可以回去跟室友吹牛的資本,不吃虧。

        宋天星在路口轉(zhuǎn)彎,哼著歌去了女生寢室區(qū)。

        林亭南身邊的男同學(xué)此刻已經(jīng)目瞪口呆:“學(xué)長,你本、碩連讀在這兒待了六年,竟然還不知道文學(xué)大廳在哪里?”

        畢竟,文學(xué)大廳算得上是學(xué)校的地標(biāo)級建筑,他一個剛進校的研一新生都知道。

        林亭南把喝完的蘇打水瓶子捏扁,順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學(xué)校地圖我都能倒背如流,你說呢?”

        學(xué)弟看著前面那女生的小黃鴨雨傘從視線里消失,忽然對著林亭南豎起了大拇指:“您什么時候開戀愛補習(xí)班,記得給學(xué)弟我預(yù)留一個名額。”

        林亭南眼角含笑:“好說。”

        【你是因為我才來的嗎?】

        林亭南第一次碰見宋天星是在幾個月前的一次學(xué)術(shù)研討會上,她來做志愿者,做會務(wù)工作,基本上就是幫忙打打雜。

        中途休息的時候,他打著哈欠從會議廳出來,看見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瞌睡,腦袋點著點著突然醒了,然后警覺地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人關(guān)注她才放下心來。他莫名覺得她有點兒可愛,像他室友養(yǎng)的那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小倉鼠。

        他去她負責(zé)的桌子上拿了一塊小蛋糕,看見她掛在胸前的工作證的名字一欄寫著“宋天星”三個字。

        林亭南在實驗室里面忙了一個下午,感覺肚子有點兒餓,從口袋里抽出手機看了看,室友群里十分鐘之前有人@他:“老林,快來!兄弟們需要你的支援?。 ?/p>

        下面是一張截圖,大意是為了研究生同胞們的幸福和諧生活,學(xué)校為研究生組織了一次聯(lián)誼活動,希望大家下周六抽空踴躍參加。

        他隨手摘了護目鏡和口罩,打了兩個字過去:不去。

        “老林,為了兄弟們的終身幸福,你不能不去啊?。。 ?/p>

        “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時間到了?!?/p>

        “聽說會有好多文學(xué)院的妹子到場,你真不去?”

        林亭南看見“文學(xué)院”幾個字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堅定地打了兩個字:“不去?!?/p>

        周六,為了避免被室友圍追堵截,林亭南沒有去平常常去的圖書館和實驗室,舍近求遠地帶著電腦去了本科部那邊的大自習(xí)室。

        宋天星最近在實習(xí),論文開題在即,周末不上班待在學(xué)校基本上就是趕開題報告,所以一早就在食堂買了兩個包子,抱著電腦去了自習(xí)室。位子是她常坐的,在最角落,不注意看幾乎看不到。

        林亭南進來的時候,她正埋頭找文獻,沒注意到。等到她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坐在第一排的那個后腦勺,覺得有點兒熟悉,不過她也沒多想,很快就低下頭繼續(xù)忙碌。

        她中途出去上了一趟廁所,再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抽屜里不知道被誰放了一盒巧克力,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學(xué)姐,如果你明天還愿意見我的話,請一定還來這個自習(xí)室哦。

        宋天星看著那個可愛的笑臉發(fā)了一會兒呆,抬頭看了看第一排那個人,他似乎在認真寫著什么,偶爾陷入沉思,臉側(cè)過來的時候她才想起來,是昨天那個T恤上印著“你好”的男孩子,笑著跟她說“謝謝”的那個。

        會不會是他?

        宋天星在整個自習(xí)室掃了一圈,除了他之外,自習(xí)室中還有三個男生,一個正在和女朋友看視頻,一個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有一個是她直系學(xué)弟,看見她就齜牙咧嘴地笑,兩人挺熟的了,不至于搞這種莫名其妙的小動作。

        算了,她又看了一眼那個后腦勺,把那張紙條疊了疊,夾在了筆記本里。

        她打開電腦上的微信頁面,和剛才喊她一起吃午飯的室友吐槽:“現(xiàn)在的新生怎么都這樣?”

        室友:“怎么了?”

        宋天星:“昨天我跟你說的那個挺好看的小學(xué)弟,今天給我遞紙條了……”

        室友:“真假?不會吧?他才來學(xué)校幾天,就敢撩老學(xué)姐了?膽兒可真夠肥的??!他怎么跟你說的?”

        宋天星:“是吧?最討厭這種才見一面就開始瞎撩的……他還約我明天還來這個自習(xí)室。”

        室友:“哈哈哈哈,那你還去嗎?”

        宋天星抬頭看了一眼前面,那人好像剛把頭扭回去,她篤定他剛剛肯定是在偷看自己,十分憤慨地給室友打過去一句話:“為什么不去?我在這個自習(xí)室都待了三年了,憑什么為了他換地兒?”

        室友覺得她說得有理,追問了一句:“那他要是一直跟著你怎么辦?”

        宋天星:“那我就讓他接受一下學(xué)姐的暴風(fēng)洗禮?!?/p>

        第二天,宋天星照常去了自習(xí)室,還是坐老位子。她先在自習(xí)室里掃視了一圈,正納悶怎么沒看見那人,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走進來,斜背著書包,和她尋覓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她有點兒別扭地移開視線。她只是想要跟他說清楚,讓人家誤會了就不太好了。

        林亭南沒有預(yù)料到會在這里再次碰見宋天星,他昨天真的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教室角落里的人。今天倒是因為看見了她,不自覺扭頭多看了幾眼,剛好都被宋天星注意到了。

        她電腦頁面上開著微信,低著頭瘋狂地打字。

        “要命了,這學(xué)弟一直偷看我?!?/p>

        室友A:“可能是真喜歡吧!”

        室友B:“腦補一百萬字的校園小言!!”

        室友C:“喜歡星星的男生都有一個連了,很正常吧……”

        宋天星:“……”

        不正常。剛見面就喜歡,還一直跟蹤到自習(xí)室,她不是很能接受這種男生。

        換句話說,即使他長得很帥,也不妨礙她討厭這種輕浮的行為,她覺得他就像只開屏的孔雀……

        她拿著杯子出去打水,感覺身后有人跟了過來,便警覺地略微回頭,果然看見了那雙熟悉的運動鞋。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裝作毫不知情,徑自去打水。

        那人和她并肩而立,他很高,宋天星只及他的肩膀高。

        她心里想著,如果他要開口跟自己搭話,她就跟他攤開來說,讓他不要再跟著自己了。

        十秒之后,果然聽見那人開腔:“同學(xué),你……”

        “學(xué)弟,”宋天星義正詞嚴(yán)地看著他:“你的行為已經(jīng)讓我產(chǎn)生了困擾,我希望你能夠稍微收斂一些?!?/p>

        林亭南好看的眉略微皺起,臉上掛著微妙的笑容:“我的什么行為?”

        宋天星一臉‘我看你還能跟我演到什么時候的表情,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口袋里拿出那張紙條遞給他。

        她個子矮,那本來是一個能充分體現(xiàn)她的底氣和憤怒,很有氣勢的動作,結(jié)果因為身高上的劣勢,莫名有一種小學(xué)生給老師上交小紙條的既視感。

        林亭南修長的手指輕飄飄夾過那張紙條,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好看的弧度。他的臉長得極其立體,在亞洲人偏平面的五官里顯得過于優(yōu)越了。

        他看了看那紙條,上面的字寫得很丑,一看就是男生的筆跡。他瞬間明白了她是誤會了什么,再抬頭時臉上就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這是什么?”

        “你自己寫的,自己不知道呀?”宋天星覺得這個人還真是討厭,敢做不敢當(dāng)。

        突然有人在背后試探地問了一句:“宋學(xué)姐?”

        宋天星一扭頭,看見一個男孩兒背著書包從側(cè)門進來,臉上都是汗,身上還穿著籃色的球服,可能是剛剛從球場趕來,看見她轉(zhuǎn)頭的那一瞬間,臉上滿是驚喜:“你……真的來了?”

        他正是昨天來自習(xí)室的宋天星的直系小學(xué)弟,今年讀大二,兩人之前有過一些交集,因為他也常來這個自習(xí)室,見面會相互打個招呼,漸漸也就算熟絡(luò)了。

        宋天星看了看他,又扭頭看了看正在悠哉悠哉打水的人,一時間前所未有地尷尬起來,臉紅到了脖子根兒。

        她拉著學(xué)弟往旁邊挪了兩步,但是并不妨礙林亭南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宋天星:“那張紙條是你寫的?”

        學(xué)弟的語氣有些靦腆:“嗯?!?/p>

        “不是……”宋天星的臉更紅了,“那什么,我誤會了。反正你先……我今天不是因為你才來的。謝謝你,但是很抱歉,這件事回頭我再跟你解釋?!?/p>

        林亭南按下熱水器的開關(guān),嘴角蕩漾起一抹笑意。

        學(xué)弟有點兒尷尬地笑著說了句“沒關(guān)系”,然后就走了,走廊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林亭南擰上杯蓋要走,被人拉住了衣角:“那個,學(xué)弟,很抱歉,剛剛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p>

        林亭南一直聽著她學(xué)弟學(xué)弟地叫,也沒有糾正,只瞇了瞇眼,轉(zhuǎn)過身來。走廊的陽光很好,他整個人都顯得懶洋洋的,眼神柔和地看著她,輕聲問道:“那你是因為我才來的嗎?

        【送佛送到西】

        宋天星回到寢室,躺在床上像條咸魚——翻了面也沒用的那種——她張開嘴發(fā)出了一聲哀號:“丟死人了……誰也別理我,讓我死。”

        下鋪正準(zhǔn)備訂外賣,笑著隨口問道:“星兒,中午我想吃干鍋,你想吃嗎?”

        宋天星一條胳膊耷拉下來,垂在床邊:“給我點一個鶴頂紅炒敵敵畏,謝謝?!?/p>

        寢室長上公選剛回來,一進門就問:“這是怎么了?怎么敵敵畏就鶴頂紅呢?”

        “別提了?!?/p>

        自戀地以為帥哥喜歡自己是第一重罪,不僅如此,還理直氣壯地批評人家是第二重,被人一句話撩紅了臉,慫得一句話沒說出來就跑了是第三重!

        “你看我去整個容還來得及嗎?”宋天星拉著寢室長問,“整得親媽都不認識的那種?!?/p>

        寢室長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臉:“寶貝兒,你這張臉還要去整容,那我不得去跳海啊?”

        “我只是不想讓那學(xué)弟認出我來?!?/p>

        “學(xué)校這么大,你怎么就見得還會遇見他呢?你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睂嬍议L語重心長地勸慰她,“如果在咱們學(xué)校碰見帥哥是這么容易的事情,那你的姐妹們還能一個個都單著嗎?是不是?”

        旁邊的室友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她們學(xué)校的男女比例其實還算優(yōu)越,但是碰見帥哥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宋天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她決定從此以后不再去那個大自習(xí)室,轉(zhuǎn)戰(zhàn)其他地方。

        她早上有晨跑的習(xí)慣,一般情況下都會去操場跑步。第二天早上,她剛走到操場口,突然看見一群男生從寢室出來,她想起來大一的男生宿舍就在操場旁邊,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去學(xué)校后山那邊跑。

        學(xué)校后山靠近藝術(shù)學(xué)院和研究生院,環(huán)境比較好,人也少,有環(huán)山的步道,平時一般只有情侶和晨讀的學(xué)生才會去,大一新生連食堂和教室在哪里都還沒摸清楚,一般找不到這個地方。

        宋天星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在山腳下拉了拉筋,然后就順著步道往上慢跑,她扎著丸子頭,掛在耳朵上的耳機里正在播著英文歌。

        山上空氣很好,九月初的清晨,還不算冷,正是最舒服的季節(jié),讓人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宋天星小聲地跟著音樂哼著歌,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林亭南被她小聲哼歌的聲音吸引,扭頭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只覺得奇怪,怎么是她?

        他每天早上都會來這里聽聽力、晨讀,本科期間養(yǎng)成的習(xí)慣,到現(xiàn)在也一直保持著,他以前從來沒遇見過她。

        她正在小心翼翼地繞過路中間,似乎在害怕什么東西。他合上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可愛的小動作。他向地上一看,原來步道上有一只小鳥正在撲騰著翅膀,看起來好像是受傷了。她一開始不太敢靠近,從那旁邊繞了過去,又回頭看了看,似乎有點兒不太忍心,彎腰蹲在旁邊,拿出紙巾閉著眼睛,身體躲得老遠,遲遲不敢下手。

        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想要走過去看看。

        宋天星蹲在那里低著頭,看著那只在地上掙扎的小鳥,正糾著要如何處理。突然,她感覺身后有動靜,一扭頭就看見那張燦爛的臉,嚇得不自覺驚呼起來,一屁股歪坐到了地上。

        “做了什么虧心事?這么害怕?”林亭南沖著她伸出一只手。

        她糾結(jié)了一會兒要不要拉他的手,最后還是決定自己爬起來,卻沒料到剛剛不小心坐下去時,腳也崴了。

        她一只耳朵上的耳塞滑落到胸前,雙手撐著地想要起身,又覺得腳踝很疼,有點兒費力。那人見狀,不由分手地拉住她的手臂,輕而易舉地把她整個人拉起來。

        “腳崴了?”他靠得很近,她宋天星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薄荷清香。

        “嗯,有點兒疼?!彼翁煨切睦锝锌啵@人怎么陰魂不散,躲都躲不開?

        她坐在他剛才坐的椅子上,位子上幾乎還帶著他的體溫,手邊放著一本書,是她看不懂的那種。

        他蹲在她腳邊,伸手戳了戳她的腳踝。

        宋天星疼得嘶了一聲,他抬頭看她:“還知道疼?”

        宋天星莫名覺得他這語氣有點兒像恨鐵不成鋼的班主任,但是她從小到大學(xué)習(xí)成績都挺好的,面對這種“班主任”,確實沒什么經(jīng)驗。

        他略微起身,彎著腰,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她呼吸急促,需要氧氣管的支援:“你……”

        他停在那里不再往前,玩味地看著她:“這么怕我?我還能吃了你嗎?”

        “我干嗎要怕你?”宋天星這人最禁不起激將法。

        “那你怎么不去自習(xí)室?”他興許是站得累了,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

        “我本來也不是天天去?!彼翁煨且贿呅÷曕止?,一邊低頭檢查自己的腳踝。她的后脖頸隨著低頭的動作舒展成好看的弧度,白皙纖長,他的眼神晃了晃。

        “嚴(yán)重嗎?”林亭南說起話來語氣很溫柔,像羽毛輕輕拂過心中。宋天星低著頭,捏了捏自己的腳踝:“好像沒什么事兒,應(yīng)該休息一會兒就能走了。”

        他伸手:“紙巾借我。”

        宋天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卻還是把自己剛剛捏在手里的紙巾遞給他,看著他走過去,用紙巾包住了小鳥的身體,把它輕輕地抓了起來,放在掌心。他的背上落了樹影,讓人覺得動作也溫柔起來。

        他將小鳥遞過來給她看:“翅膀受了點傷了,估計要養(yǎng)兩天。”

        小鳥長得圓滾滾的,發(fā)出啾啾的聲音,撲騰著想要逃走,無奈實在是動不了。

        宋天星想伸手去摸一摸,指尖還沒碰到又收了回去:“嗯,我?guī)Щ厝ヰB(yǎng)吧?!?/p>

        “你不怕?”

        宋天星對于這種有翅膀,會撲騰的生物一向不太喜歡,她盯著那小鳥看了看:“我覺得,應(yīng)該可以克服一下。”

        他見她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主動請纓:“我可以幫你。”

        耳機里的歌聲被來電鈴聲打斷:“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按了耳機上的接聽鍵,是室友打來的,提醒她早上第一節(jié)要去學(xué)院開畢業(yè)生全體會議,安排一些事情,她點頭應(yīng)下了,看時間不早了,便急著要走。她站起來試了試,雖然有點兒跛,但是好歹可以走。

        “不好意思,我有點兒事要先走,那它就拜托你了?!彼噶酥杆菩睦锏男〖一?。

        “等等,你就這么走了,不怕我把它剁了下酒?”

        宋天星怔怔地看著他,不知如何回話。

        林亭南隨手翻開手機微信,點了點,遞過來一個二維碼:“送佛送到西天,懂嗎?”

        【翻山越嶺來見你】

        上次在后山匆匆忙忙加了微信,回去之后宋天星因為實習(xí)公司那邊有外派任務(wù),便跟著帶她的老師一起出差了,一周之后才回到學(xué)校,刷朋友圈的時候看見了那只麻雀,正站在窗臺上,低頭啄著小米。

        她點開他的頭像,兩個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前一天晚上,他們就麻雀的放飛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他這個人很有意思,說話總是不著邊際。她隨手翻看了兩個人這幾天的聊天記錄,嘴邊不自覺噙著笑意,最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聊了挺多,她卻不知道他到底哪個學(xué)院,哪個專業(yè)的……

        她打了幾個字過去:“放走了?”

        朋友圈是剛發(fā)的,手機應(yīng)該還在他手里,他秒回了一條:“嗯,放走了?!?/p>

        “可是它被你喂得那么胖,會不會被其他小伙伴嫌棄?”

        林亭南此刻正趴在實驗室門口的欄桿上,身上的實驗服讓他顯得更加俊朗清爽,他看著那句話心里直發(fā)笑,隨手回復(fù):“你呢?”

        “師兄!”一個穿吊帶背心和短褲的女孩兒跑過來,雙手背在身后看向他,“好久不見!”

        這是他同門的師妹,研究生二年級,叫蘇青,前段時間去國外做交換生剛回來。

        “好久不見?!绷滞つ闲χ蛄藗€招呼,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宋天星:“我??胖嗎??”

        宋天星盯著手機屏幕懷疑了一會兒人生,然后去穿衣鏡前面照了照,手機振動出聲,他發(fā)過來三連問——

        “你的腳,好了嗎?”

        “好了的話,周末有空嗎?”

        “周末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

        不帶這么跳躍的……

        “星星!和誰聊天呢?這么認真?”

        室友大驚小怪地蹭過來,她立馬把手機屏幕按滅:“我媽。”

        “哎呀,好沒勁!咱們周末去逛街吧,好不好?”

        “舉手!”

        “星星呢?”

        “我?”宋天星打開手機看了看林亭南約她吃飯的消息,心虛地低下了頭:“我……周末可能沒空,你們?nèi)グ??!?/p>

        周末,室友們一早就出去逛街了,宋天星睡到九點才爬起來,洗漱、化妝后,在衣柜里挑了半天,選出來一條淺黃色掐腰的裙子。

        林亭南一早就起床收拾好了,室友還沒起,嘟嘟囔囔地喊了句夢話,他關(guān)門下樓,在寢室樓下碰見了蘇青。

        “學(xué)長這么早???去實驗室嗎?”

        “今天不去?!绷滞つ峡罩郑娔X都沒拿。

        “要出去啊?”蘇青追著問,跟他并排走著。

        “約了一個朋友吃午飯?!?/p>

        林亭南是出了名的性子冷,平常話不多,尤其不愛和女生說話。

        “哦。”蘇青沒多想,道,“那剛好我們順路。”

        路上他們聊了聊最近的實驗,基本上都是蘇青在說做交換生的經(jīng)歷,林亭南偶爾插一兩句話,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看著倒也登對。

        宋天星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想去衛(wèi)生間,看著時間還早,就找了附近的教學(xué)樓上廁所,出來的時候隔著玻璃看見他和一個女生朝這邊走,還有說有笑……

        她突然有點兒泛酸,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傻還是別的什么。他身邊的女孩子背著書包,拎著電腦,和他很是登對,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

        風(fēng)吹過來,一片樹葉掉在了林亭南衣領(lǐng)上,蘇青側(cè)身仰頭幫他摘了下來,很短暫的一瞬間,他閃開了。

        從宋天星的角度看來,像一個短暫的蜻蜓點水般的親吻……

        林亭南和蘇青作別,沒看見宋天星人影,便打算給她發(fā)消息,卻先收到了她發(fā)來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兒急事,可能去不了了?!?/p>

        他看著那條消息,有些失落。幾秒之后,宋天星收到回復(fù):“嗯嗯,沒事?!?/p>

        心里的那簇火苗熄滅了,她承認,自己對一個大一新生有好感,本身就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有女朋友還到處亂撩的渣男!

        她捏了捏手機,踩著高跟鞋從另外一邊的門出去了。

        之后幾次他主動找她說話,她都以各種理由避開了,卻不至于戳破他有女朋友這件事,畢竟她也只是一個連熟人都算不上的,偶爾認識的路人而已。

        再見他是一周之后的考研咨詢會,學(xué)校邀請了各個學(xué)科的優(yōu)秀研究生代表去給各個學(xué)院的本科生同學(xué)開講座,提供咨詢。

        宋天星沒打算考研,卻也被正在努力備考的室友拉去了。她倒是沒想到場面這么熱鬧。據(jù)她所知,他們學(xué)院并沒有這么多人考研。

        “今天怎么這么多人?”她左右看了看,“那邊幾個女生我看不像咱們學(xué)院的吧?”

        “可能是別的學(xué)院過來蹭講座聽的?!彼@個室友是個實打?qū)嵉膶W(xué)霸,除了學(xué)習(xí)之外的事情基本上不關(guān)心,一心撲在學(xué)習(xí)上。

        很快,老師過來介紹了今天來給大家開講座的學(xué)長,名字還沒說,下面就一片騷動,PPT上的簡介簡直是眼花繚亂,宋天星看得眼睛都花了:“這個學(xué)長好厲害啊。”

        “對啊,仰望,神一般的人物……”

        “下面我們歡迎今天的神秘嘉賓——林亭南同學(xué)?!?/p>

        宋天星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了:“什么?”

        她的聲音被排山倒海的掌聲淹沒,林亭南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看起來很儒雅,和她之前見到的隨意模樣很不一樣。他說起話來幽默風(fēng)趣,又處處顯露出知識淵博。

        室友在她耳邊說:“怪不得今天這么多人,這個學(xué)長也太帥了吧!”

        “可惜。”宋天星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個格外耀眼的人,“是個騙子。”

        講座結(jié)束之后,有提問的環(huán)節(jié),有大膽的女孩子舉手起來問:“學(xué)長,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全場響起一片起哄聲,旁邊的老師都覺得有點兒尷尬,想要站起來替林亭南打圓場。

        宋天星抬眸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好像也在看著自己。

        還沒等老師站起來,他自己大大方方地說了句:“沒有?!?/p>

        宋天星冷哼了一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講座還沒結(jié)束,便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宋天星拎著書包剛走到走廊,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傳來,轉(zhuǎn)頭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追了出來。

        “宋天星!”

        “你找我有事嗎?林學(xué)長?”

        她發(fā)怒的樣子也可愛,氣鼓鼓的,他見到她總管不住笑意。

        她更惱了:“耍人很好玩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你學(xué)弟了?”

        他的確從來沒說過,都是她自以為是……

        “沒什么事兒,我就先走了?!彼翁煨怯X得很生氣,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他伸手去拉她的書包,“對不起,本來準(zhǔn)備上次約吃飯的時候和你說清楚的?!?/p>

        她停在那里:“沒事,學(xué)長?!?/p>

        “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是你自己叫我學(xué)弟,我只是沒有糾正而已。”林亭南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做得有點兒過分了,一開始就該糾正過來。

        “那又怎么樣?”她氣還沒消,干脆和他說清楚,“反正你都習(xí)慣撒謊了,剛剛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你還說你沒有女朋友!”

        林亭南苦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讓她誤會了:“我的確沒有女朋友啊?!?/p>

        都到這個分兒上了,他竟然還不承認,宋天星簡直要炸了:“我那天都看見了!那個女孩兒,個子高高的那個,然后你們還……還……”

        他看著她的眼睛,兩人對視了幾秒,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怦怦跳,似乎明白了什么:“吃飯那天你看見我了?你看見什么了?”

        “我不想說?!彼翁煨菓械酶麖U話,轉(zhuǎn)身要走。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聲音里帶著笑:“這就是你天天躲著我的理由?宋天星,你在吃醋?!?/p>

        “我沒有!”她有什么資格吃醋?

        “我每次跟你說話你都要去洗澡,還有一次是在下午一點半,你一天洗三次澡?”他耐著性子問。

        網(wǎng)上都說了,說在洗澡就是不想理你的意思,他這人怎么這么較真?

        “你總喜歡自己揣測,其實你大可以來問我。”

        “問什么?”她知道自己有點兒自以為是的小毛病,但是他憑什么指責(zé)她?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完美人設(shè)。

        “比如,問問我為什么今天會來你們學(xué)院。”

        宋天星一臉迷惑:“你來開講座啊……”

        “研究生宿舍離文學(xué)院最遠,我來這里要翻過后面那座山,然后騎自行車橫穿校園,我大可以選一個比較近的學(xué)院或者一個和我專業(yè)相關(guān)的學(xué)院。”

        她幾乎要被他說服,眼睛里透出迷茫:對啊,他腦子有問題嗎?大老遠來這兒?

        “我知道了!你聽說文學(xué)院美女多!”

        林亭南抬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笨蛋,我來見你?!?/p>

        【畢業(yè)季,牽手季】

        宋天星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總會輕而易舉就原諒別人。上次他一句話就讓她氣消了大半,林亭南真誠地跟她解釋之后還拉了室友來作證,他的室友拍著胸脯跟她保證:“老林別說是女朋友了,玩游戲都不組女玩家!”

        這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林亭南為了去見她,頭一次跟老師開口提要求,當(dāng)時老師還笑了,說:“小林也開竅了,知道主動要求去女生多的學(xué)院開講座了?!?/p>

        他笑了笑沒說話,他只是為了去見那一個人。

        他知道宋天星不考研,只是想去撞撞運氣。在這之前,他信仰科學(xué),做任何事都準(zhǔn)備充分,從來不相信運氣。

        可是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覺得這世間可能真的有一種奇妙的東西,叫作緣分。

        在這之后,他們又見了幾次面,基本上每天都有微信聯(lián)系,慢慢的也就更加熟悉了。全寢室的人都喊著讓她早日拿下男神,但是宋天星對這段關(guān)系一直不太篤定。

        “他是要去國外讀博的人,而且我們明年就畢業(yè)了。”她考慮的問題很現(xiàn)實。

        “所以呢?你喜歡他嗎?”

        喜歡啊??墒侵挥邢矚g就夠了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了。身邊的同學(xué)都在忙著考研,忙著找工作,忙著分手,大家都說畢業(yè)季即分手季,她氣林亭南,氣他出現(xiàn)得太晚。

        或許他也在猶豫,宋天星不知道。但是他既然沒有表白,她也不敢戳破。兩個人的之間這樣的關(guān)系一直維持到學(xué)期末,快要放假之前,林亭南約她出去吃飯。

        那個餐廳挺出名的,晚上客人尤其多。

        坐電梯的時候有點兒擠,她整個人被擠到側(cè)邊的角落,林亭南就站在她身后,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溫?zé)岬暮粑鼑娫谧约耗X后,和她的呼吸保持著同一頻率。

        她不自覺地紅了臉頰,感覺這幾秒鐘極其漫長。

        電梯中途停下,后面的人往前挪:“麻煩讓一下,謝謝。”

        宋天星往旁邊挪動,后面的人擁了出去,電梯里就剩他倆去頂樓。

        她盯著電梯數(shù)字面板上不停變化的數(shù)字,心里在默數(shù):五、四、三……

        “宋天星?!?/p>

        “嗯?”她沒回頭,感覺到他頓了兩秒,心跳也跟著靜止了兩秒。

        他從身后伸手去牽她的手:“我們在一起吧?!?/p>

        叮咚一聲響,電梯門應(yīng)聲打開。

        她整個人都是蒙的,被他牽著手走出來,一句話也沒說。

        包間是他提前訂好的,她從進門到進包間坐好,腦子里都是空白的:“你剛剛說什么?”

        林亭南站在她旁邊,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半蹲下來,和她對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喜歡你,麻煩你也喜歡我一下?!?/p>

        “可是,你不是要去國外讀博嗎?”她眼神里有猶豫。

        “我換了學(xué)校?!彼浪莫q豫,也明白她的擔(dān)心,所以這一個學(xué)期,他都在忙著解決這件事,重新聯(lián)系了學(xué)校和導(dǎo)師,準(zhǔn)備考國內(nèi)的博士。

        宋天星一臉的震驚,呆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亭南看著她那吃驚的表情,低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你還沒回答我呢,愿不愿意?”

        兩人之間第一次有這么親昵的動作,宋天星捂著嘴,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點了點頭。

        別人都是畢業(yè)季即分手季,對于他們來說,畢業(yè)季卻是牽手季。

        宋天星放棄了學(xué)校這邊的offer,在他準(zhǔn)備讀博的學(xué)校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實習(xí)期要三個月,林亭南幫她在那邊租了套小公寓。那段時間的生活很充實,每天都忙得找不到北,約會也要抽時間,兩人有空基本都黏在一起。

        一眨眼就到了拍畢業(yè)照那天,大家穿著學(xué)位服在學(xué)校里到處拍照。因為碩士生和本科生是分開拍照的,林亭南提前一天回了學(xué)校,沒事兒就給她當(dāng)起了攝影師。

        晚上吃散伙飯,宋天星寢室的幾個女孩子在飯店抱頭痛哭,喝得不省人事,散場之后班里的同學(xué)互相攙扶著往回走,有男朋友的一律喊男朋友來接。

        林亭南背著宋天星往回走,路上她還有點兒迷迷糊糊,歪著腦袋在他臉上戳。

        “以后別喝這么多?!?/p>

        “我沒……就喝了一杯?!彼槐菊?jīng)地糾正,舉著一根手指比畫。

        林亭南無奈地笑:“嗯,沒喝多。”

        宋天星摟著他的脖子,挨著他:“嗯,沒喝多。”

        “要不要坐一會兒?”夏夜的風(fēng)很清爽,耳邊都是蟲鳴,這是她最后的校園時光。

        宋天星點了點腦袋。他把她小心地放在路邊的長椅上,她雙手撐著椅子,仰頭看著星空:“我媽很喜歡看星星,所以給我取名字叫天星。她總說星星很漂亮,要是能擁有一顆就好了,你想要一顆嗎?”

        “想?!彼浪榷嗔?,伸手幫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fā),她說什么,他就應(yīng)和。

        “那我給你變個魔術(shù)吧!”宋天星笑著把手捏成拳,“你吹一口氣?!?/p>

        林亭南把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地吻了吻她的手指。

        她笑著收回來,然后雙手伸開在他面前:“送你一顆星星!”

        她空蕩蕩的掌心里什么都沒有。她神秘兮兮地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我就是呀,我就是你的星星。”

        他摟著她,心里都是要滿溢出來的甜蜜。他將下巴抵著她的肩頭,聲音里帶著寵溺:“嗯?!?/p>

        對于他來說,她就像天上那顆最獨一無二的星星,落在了他的懷里,她是他要用一輩子去守護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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