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芳
(天津外國語大學,天津 河西 300204)
《心的概念》是英國的著名哲學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最著名也是最重要的作品,它開創(chuàng)了20世紀哲學研究的新征程。通過這個作品,賴爾被認為完成了兩項重要的任務。首先,賴爾被認為是笛卡爾二元論棺材里的最后一顆釘子,他對笛卡爾身心二元論進行了強烈批駁,認為其在邏輯上具有一定的教條性,并稱其為“機器中的幽靈”(the ghost in the machine)。其次,賴爾的學說被稱為邏輯的行為主義,因而他被認為是二元論的替代者。賴爾《心的概念》一書創(chuàng)作目的并非要豐富我們對心的認識,而是想修正我們早已具備的知識且根深蒂固的邏輯地圖。
在20世紀之前,哲學家們習慣通過研究精神世界來標榜哲學與物理、化學、生物學的不同,他們尋找著既非精神也非物質的對象,如柏拉圖式的形式、命題、意向對象、邏輯對象等,以此來滿足自身對自己哲學主題的專業(yè)渴望。賴爾反對哲學家淡化他們自己的藝術術語的傾向,他認為,哲學問題是某種類型的問題,它們不是關于特殊實體的普通問題。賴爾通過將心理術語翻譯成行為陳述來消除所有關于心理的神秘問題。據(jù)此,賴爾假定已經建立了所有精神體驗的證明標準,從而通過消除“范疇錯誤”來揭開心靈概念的神秘面紗。
賴爾對人類思維的范圍持非常狹隘的觀點,所討論的問題不僅僅是語言問題,而是關于形而上學的基本問題——關于人的真正本質和基礎的問題。他試圖通過修正邏輯地圖,區(qū)分理論與實踐知識來厘清心的概念。
通過類比,把哲學家想象成制圖師。賴爾認為,有能力的語言使用者對于哲學家來說就像普通村民對于制圖者來說一樣。一個當?shù)氐拇迕窳晳T性地、不加思考地走在鄉(xiāng)村的道路上,從鄉(xiāng)村教堂、市政廳、商店,然后再回家都是習慣性的行為動作。但是,當被要求繪制或查閱他的村莊地圖時,他面臨著學習一種新的不同類型的任務:一種使用定位儀和測量儀的任務。村民的習慣知識,使他能夠帶領陌生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是一種不同于要求他用完全一般和中立的術語告訴陌生人,如何到達任何地方。
在詞語的使用上,我們就像村民一樣,習慣使用的表達具體想法的知識都是在個人的成長過程中所習得的,亦即他們的邏輯地圖是在日常生活的潛移默化中所形成的。而且人們也知道如何用普通的、非技術性的,或是技術性的表達以及相對具體或是抽象的想法來應用于生活實踐,但他們卻不能夠編撰指導他們實踐的規(guī)則。
邏輯地圖是我們習以為常所使用的表達內心想法的知識,而邏輯地理學就是研究這張地圖如何形成的學說。賴爾認為,確定概念的邏輯地理學,即是揭示使用這些概念的命題的邏輯。也就說,要指明它們與其他哪些命題相符,與哪些命題不相符,由它們可得出哪些命題,而它們自己又可以從哪些命題得出。[1]
賴爾主張,心理能力的概念和心理活動分屬于不同的范疇,因而,用來描述心理能力的概念不能被當做心理活動來使用。賴爾試圖在邏輯地圖上為他們重新規(guī)劃位置,所以他采用一種規(guī)勸的方法,通過列舉日常生活的實例來說明,普通的智力活動并不一定存在推理活動,而且也不一定是先有理論,后有實踐。
對各種特定心理概念的研究,如知道,學習,發(fā)現(xiàn),想象,假裝,希望,想要,感覺沮喪,感覺痛苦,解決,自愿做,故意做,感知,記憶等等。正如哲學家與制圖家的類比所表明的,賴爾不僅研究一個概念本身的運作,而且研究蜘蛛網中相互作用概念的所有線索。
賴爾在區(qū)分知道什么(Know that)、知道如何(Know how)的問題上有很大的貢獻。他認為,知道什么是理論性知識,知道如何是實踐性知識,實踐性知識體現(xiàn)在人的行動中,與人的行動保持一致,其余的則為理論性知識。例如:我知道向前踩踏板會帶動自行車。我知道抓住車把,并在適當?shù)臅r候轉動它們將會改變自行車的轉向。我知道擠壓手柄桿上的右桿會接合后制動器并減緩自行車的動力。我知道怎么騎自行車嗎?在智力層面,我可以向某人解釋如何騎自行車,但這種“如何”的感覺并不意味著我可以或有能力這樣做。有騎自行車的能力需要一些實踐知識,但是實踐知識似乎不同于智力知識。實踐知識往往需要通過個人行動來體現(xiàn)。
“習慣的樹立依靠操練,智能的樹立卻依靠培訓”例如新兵要通過對固定動作的反復操練,才能習得掮槍的方法,若要精通槍法就必須經過嚴格的培訓?!安倬殶o需智力,培訓卻發(fā)展智力”[2]操練需要機械動作的反復練習,培訓則需要智力的參與,需要一邊學習,一邊思考。為了區(qū)分智能和習慣,賴爾引入了素質這一概念。他將素質看作是一個人或一種物的屬性,譬如易碎是玻璃的屬性。如果會開車是人的一種素質,無論在任何環(huán)境人都可以安全的駕駛,但是實際的駕駛環(huán)境具有很多突發(fā)性,因而開車這一素質可以被分為好多假言命題,即行動的可能性。賴爾認為,這種多軌素質只能賦予人,無法賦予其他生物。但是邏輯分析又無法區(qū)分智能和習慣,這是賴爾哲學理論的矛盾點,他沒有給理論性知識和實踐性知識一個清晰的區(qū)分。
賴爾似乎認為,“心”一詞的許多不同用法可能包含在一個總體概念之下。我不相信有這樣一種東西,如完全標準、客觀、全面的心的概念。然而,賴爾所證明的是,一個人不能把關于心的問題和關于心的概念的問題分開。這里的論點并不像有時想象的那樣,“什么是X”這個問題是一個語言學或概念上的概念,而是,我們需要先確定一個商定的X概念,然后才能開始提出有關它的問題。像“什么是心”這樣的問題除了澄清我們共有的任何概念之外,是否有任何答案尚不清楚。這一解釋決不是對本體論的輕浮,也不應與概念分析相混淆。它揭示出,擁有心或精神并不意味著擁有任何對象,就像擁有夢想、沉重債務和愉快的性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