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泉鋒

我是上世紀60 年代出生的。小時候的我經常吃不飽、穿不暖，買支鉛筆、買塊橡皮都堪稱奢望。那時的我最盼望過年，能吃白饃吃大肉，拿到大人給的幾角壓歲錢。 當時村人都把縣城叫“街”（音gāi），去“街”簡直是天大的妄想。其實縣城離我家并不遠，僅十五里之遙，但我一直沒有機會走近它。直到上了小學，有一年我才跟著大人來到了縣城。那時候縣城很小，兩層樓房都沒有幾幢，現在能記住的就是電影院、新華書店、百貨樓、回民食堂，十多分鐘就能走遍縣城，但我卻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走近了它。四十年后的今天，村人依舊喊縣城為“街”，但此時的縣城早已成為縣級市，市區(qū)面積達20 多平方公里，街道寬闊，高樓林立，樹木蔥蘢，城區(qū)還在不斷向四周擴展，眼看就要吞并十多里開外我們的村子了，所以叫它“街”已經有些不合時宜了。

我的家鄉(xiāng)地處丘陵，溝壑縱橫，高低不平。早時因為窮，絕大多數鄉(xiāng)民只能臨崖打窯安居。一條深溝內住著很多人家，所以那時村落基本上就是一道道溝，溝下兩邊是窯洞，中間有條窄窄的巷道。后來人口越來越多，溝里住不下，就開了“地坑院”——在平地上挖出十多米見方的深坑，在坑壁上鑿窯居住。盡管地坑院冬暖夏涼，可因為上下不方便，窯里老鼠又多，人在其中恰如坐井觀天，人們往往看不上地坑院。我就出生在地坑院，而且一住就是十七年，直到1980 年，父親才拼盡全力在平地上蓋了三間瓦房。如果沒有瓦房，我和弟弟的婚事都很難解決，誰愿意讓女兒嫁守“寒窯”呢。1985年結婚分家后，我自己在外面蓋了房。2003 年，我在城里買了新房，也成了“城里人”。不過，現在的地坑院可吃香了，有些保存完整的地坑院，已被當地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起來，天南海北的游客都想一睹為快，感受一下“豫西家居”的風味。

80 年代初高考落榜，我覓得一份代課差事，邊務農，邊教學，邊創(chuàng)作，對文學萌生出獨到的情衷。1987 年，我的小說處女作《生命》發(fā)表并被多家刊物轉載，后被天津電影制片廠電視部改拍成電視劇，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后十年間在《青年文學》《時代文學》《北方文學》《莽原》等諸多文學期刊發(fā)表作品百余萬字。1990 年我加入了河南作家協會，1991 年被推薦進入魯迅文學院作家班學習，多次獲得國家、省級文學大獎，還在人民大會堂受到當時國家重要領導人的接見。有了點小名氣后，我被一家黃金企業(yè)聘用，后又借調至國土資源局工作，兼任三門峽市作協理事、靈寶市作家 協會顧問。

我曾工作過的槍馬金礦，在上個世紀是享譽全國的重要黃金企業(yè)，那是1976 年“一輛馬車九個人”創(chuàng)下的家當，為靈寶建設做出了不菲貢獻。2003 年，它與當地另外兩家黃金企業(yè)整合為靈寶黃金股份有限公司。而我近年曾就職的靈寶市金城冶金公司，雖是家新公司，但潛力無窮，2017 年9 月，該公司被國投礦業(yè)控股后，前景更加輝煌，其新上馬的是靈寶市建設規(guī)模最大、技術含量最高、投資最多的礦產資源綜合利用項目，目前已順利建成投產，經濟效益可觀。

看看這些滄桑巨變，心里時常感到驚異，這個社會今后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兒，發(fā)展到哪種程度，真的無法預測，就像十年前的我們決然想象不到十年后的今天會這樣發(fā)達，車輛會這么多，地球會這么小。如今回到鄉(xiāng)下，看到左鄰右舍都拿著手機，家家門前還停著小汽車，房屋修得很漂亮，飲食開始講究營養(yǎng)，喝茶要走套路講品位；親朋好友吃個飯也要選地方，開車跑上幾十里至幾百里，一點也不計較汽油費；大人小孩過生日都要訂蛋糕、送鮮花、吹蠟燭，還要有模有樣唱上一段生日歌；連老爺子老太太買東西都學會用手機付款，很多老人有了自己的“朋友圈”，還不時地去瀏覽點贊。最讓人開心的是大家都辦了醫(yī)保和養(yǎng)老保險，政府還在不斷鼓勵農民入城落戶，這在過去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你能說這樣的日子不是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