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京,張曉東
(阜陽師范學院 文學院,安徽 阜陽 236000)
工業(yè)革命以來,中國閉關(guān)鎖國的國門被打開,從而被迫加入工業(yè)化的大潮之中。電燈作為工業(yè)化的產(chǎn)物之一,使都市人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都市里電燈的出現(xiàn)突破了晝與夜的界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狀態(tài)被改變,明亮時間在電燈的作用下延長,人們工作、娛樂時間得以延伸。正如馬克思說過的那樣:“自18世紀最后三十多年大工業(yè)出現(xiàn)以來,就開始了一個像雪崩一樣猛烈的、突破一切界限的沖擊。習俗和自然、年齡和性別、晝和夜的界限,統(tǒng)統(tǒng)被摧毀了?!盵1]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活動時間延長,導致了人們的活動領(lǐng)域隨之發(fā)生變化。“‘敘述者的視角’是具體完成小說文本的敘述任務的敘述者的視角,它要把從作者和讀者兩個視角上都能獲得審美滿足或相對滿足的人物、場景、事件等散碎的素材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文本,完成文本的創(chuàng)造?!盵2]《子夜》中以電燈作為敘事視角,看到的都市人的生活也就更加客觀、公正。電燈作為敘述者,它旁觀都市人的生活,呈現(xiàn)都市“夜”的場景。馬路上的路燈在漆黑的夜晚將都市點亮,使都市的全景向人們敞開,即使在夜晚人們也可以看清都市的一切。工廠里、公館里,電燈在照亮人們生活的同時更展現(xiàn)了都市中以利益為重、人情淡薄的狀況。最后,在書房這個私密空間里,電燈旁觀了人物的種種所為,它更見證了名利場上的陰謀詭計和激烈廝殺。因此,本文力圖闡釋在公共空間和私人空間中以電燈為代表的現(xiàn)代物象給《子夜》里人們的日常生活與精神層面帶來的變化。
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使得機器、廠房出現(xiàn),從此一部分人進入工廠工作。人與人相處的時間增加,他們生活的空間也發(fā)生了變化?!半娏Φ氖褂糜绕涫请姛舻钠占皹O大地延長了人們的活動時間,豐富了人們的夜生活從而出現(xiàn)了電影院、歌舞廳、夜總會這樣與夜生活密切相關(guān)的公共場所。”[3]公共場所給人們提供了公共生活的空間,??略凇犊臻g理論》中也強調(diào)了空間,他強調(diào)的是外在的空間,是人們實際生活于其間或人們生產(chǎn)出來的場所和關(guān)系的空間。電燈無疑照亮了這些空間,并使得這些空間的存在成為可能。在《子夜》中電燈不僅僅是照亮了公共空間,它更是見證者,見證了衰朽人物的退場?!蹲右埂烽_篇,那一排排路燈成功吸引了吳老太爺?shù)淖⒁狻4蠖际欣镆雇砺窡舭l(fā)出的燈光是耀眼、刺目的,它隱藏了都市的黑暗面,掩蓋了掌權(quán)者對公眾權(quán)力的行駛。羅德尼·本森指出“場域理論在某種程度上是哈貝馬斯公共領(lǐng)域的升級版,在場域理論、公共領(lǐng)域理論和新制度主義的綜合性視野中,我們可以重新思考公共和權(quán)利之間的關(guān)系?!盵4]《子夜》中的路燈不僅是公共空間的敘述者,而且它還是夜晚的一種獨特景觀,它將都市的全貌敞開在吳老太爺?shù)囊曇爸?。此外,路燈是吳老太爺進入上海的指路者,它引導著吳老太爺?shù)恼J知。
從吳老太爺?shù)谝淮慰吹铰窡魰r所表現(xiàn)出的行為,可以察覺出他內(nèi)心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肮舛d禿的平地拔立的路燈桿,無窮無盡地,一桿接一桿的,向吳老太爺臉前打來,忽地又沒有了;長蛇陣似的一串黑怪物,頭上都有一對大眼睛放射出叫人炫目的強光,啵——?!睾鹬?,閃電似的沖將過來!近了!近了!近了!吳老太爺閉了眼睛,全身都抖了……他耳朵里灌滿了轟,轟,轟!軋,軋,軋!啵,啵,啵!猛烈嘈雜的聲浪會叫人心跳出腔子似的”[5]這一敘述寫出了吳老太爺進城時驚恐的感受。吳老太爺是拿著《太上感應篇》的朽弱鄉(xiāng)下老者,自從腿受傷以后,25年來不曾跨出書齋也不曾看過除《太上感應篇》以外的任何書報。這樣的狀況使他對外界的新事物所知甚少,可以說他就是古老文化的代表,他代表的更是一種古老的傳統(tǒng)。他把電線桿看作黑怪物,把路燈看作黑怪物頭上的大眼睛,他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也說明他的思想在新事物面前已經(jīng)落伍了。霓虹燈、紅綠燈是大都市特有的產(chǎn)物,對這些事物的畏懼說明了古老的、保守的文化在新事物面前顯得相形見絀。在后輩人眼中他是與時代脫軌的一個人,霓虹燈、紅綠燈作為吳老太爺聞所未聞的事物,給他帶來的不是新奇而是心理上的一種震懾,所以路燈的出現(xiàn)會讓他產(chǎn)生恐懼心理。首先,它們的出現(xiàn)打破了傳統(tǒng)晝與夜的界限,在燈光的照射下黑夜恍如白晝,并且比陽光下的白晝更加神秘。對他而言,這燈光改變了人們的作息和生活方式,而這改變對于習慣了以往作息規(guī)律的老者來說是極不適應的,他在心理上很難接受。其次,燈光色彩的變化給他的視覺帶來了一次次的沖擊,這對于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負擔。最后,車速的加快使得吳老太爺?shù)纳眢w出現(xiàn)了問題:頭暈目眩。一個接一個的霓虹燈和路燈讓他在心理上感到很大的壓力,在種種的壓力之下,吳老太爺?shù)男姆路鹨鰜?。可以說電燈為代表的現(xiàn)代事物給吳老太爺帶來了身體上的不適與心理上的重壓,最終使得他亡故于此。
作為公共生活中的路燈,照明只是它基礎(chǔ)性的作用,其背后隱藏的卻是掌權(quán)者對人們的監(jiān)管與威嚇。吳老太爺看到的霓虹燈、紅綠燈,它們除了照明之外,更是權(quán)利的代表。路燈見證了吳老太爺對權(quán)利的反抗與自我權(quán)威喪失的心理重壓。邁克·克朗在《文化地理學》中說道:“長久以來,城市多是小說故事的發(fā)生地。小說通過地理景觀揭示了一種知識地理即政府對潛在威脅(那些可能叛亂的窮人)的了解和掌握。在1848年的叛亂中,人們首先破壞了路燈,因為路燈可以讓警察看清窮人在做什么。在巴黎,街道照明是警察的職責,因此公共照明這一地理景觀對應的是關(guān)于政府監(jiān)管的地理景觀?!盵6]邁克·克朗認為在城市中路燈是一種權(quán)利的象征,是權(quán)利監(jiān)管的體現(xiàn)。因此,久居鄉(xiāng)下幾乎與世隔絕的吳老太爺看到路燈會產(chǎn)生一種畏懼的心理。他會覺得路燈像怪物頭上的大眼睛,仿佛時刻在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對于這種莫名的控制,吳老太爺本能的反抗,甚至產(chǎn)生排斥。當然,這排斥也和他的兒女們有關(guān)。他的兒女們試圖離開他的控制,使他逐漸成為命令的服從者。吳蓀甫作為接受新事物的年輕人對現(xiàn)代化機器生產(chǎn)、對于工業(yè)致富極其的熱衷。在吳老太爺看來,這些是他不能理解的,因此他和吳蓀甫之間的代溝越來越大。況且,吳老太爺精心培養(yǎng)出的“金童玉女”,他最疼愛的兒女們,剛到上海這個地方就變了樣。吳老太爺在汽車上意識覺醒的一剎那抓住的是“剛才停車在‘拋球場’時七少爺阿萱貪婪地看著那位半裸體似的妖艷少婦的那種邪魔的眼光,以及四小姐蕙芳說的那一句‘鄉(xiāng)下女人裝束也時髦得很呢,但是父親不許我——’的聲浪。”[5]9他辛苦培養(yǎng)的“金童玉女”才剛到上海,蕙芳身上鄉(xiāng)下女孩的質(zhì)樸轉(zhuǎn)換成對時髦裝飾的向往,傻里傻氣的阿萱也不再非禮勿視。這對兒女的轉(zhuǎn)變是他根據(jù)自己的思考所想不通的,而這改變的源頭就是以電燈為代表的新事物。新事物使他在兒女面前失去了絕對的權(quán)威,這是他內(nèi)心絕對不能接受的。由此可以看出新事物的興起對以吳老太爺為代表的傳統(tǒng)帶來的各種沖擊。電燈作為現(xiàn)代性的代表之一,它的出現(xiàn)使得在農(nóng)村生活愜意且身體健康的吳老太爺初到受現(xiàn)代性影響的上海便深受刺激。這刺激有電燈的作用,更是古老的事物在新事物面前無能為力的體現(xiàn)。明亮的路燈代表的是新事物的強大力量,衰弱的吳老太爺代表的是傳統(tǒng)的微弱之光,吳老太爺?shù)乃劳稣f明古老的事物在都市生活退場的必然。
公共空間里的電燈不僅旁觀了人們的生活,同時也呈現(xiàn)了人際關(guān)系的變遷。大都市的生活中,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利益成為人際關(guān)系的紐帶。人們在公共空間里的關(guān)系也更加的真實?!爸挥性诠差I(lǐng)域中的一切,才能讓所有人看得真真切切。”[7]吳蓀甫在公債市場受挫,又遇到工廠里的工人罷工,他焦急地等著屠維岳在工廠方面的告捷電話,屠維岳還沒來得及回復他,他就急沖沖地乘車去了工廠。“汽車開進廠里了,在絲車間的側(cè)面通過。慘黃的電燈光映射在絲車間的許多窗洞內(nèi)……并且他的有經(jīng)驗的耳目怎樣的就能從這燈光從這聲音判斷那工作是緊張,或是松懈?!盵5]113這里的電燈見證了真實的人際關(guān)系:人與人之間誠信不存在了。電燈本身只是照明,它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但在吳蓀甫的眼中卻是慘黃的,一個“慘”就帶有人為的感情色彩。這其實是吳蓀甫在公債市場里失敗,加上工廠里一團糟,他的心情糟糕所致。這種“慘黃”的顏色是朦朧的,不能讓人看清前面的路,這也預示了吳蓀甫到工廠里將會看到工廠面臨的不利處境。這里電燈的昏暗,暗示著吳蓀甫的心理波動,昏暗的燈光折射出吳蓀甫為公債、為工廠飄搖不定的心境。公債出現(xiàn)后,人們靠運氣和智慧就可以輕松得到更多的錢。布迪厄提出“資本”這一概念,指出“在場域中活躍的力量是那些用來定義各種‘資本’的東西”[8],他進一步認為經(jīng)濟資本是場域中的顯性資本,而公債就是這經(jīng)濟資本中的一員。吳蓀甫作為資本家,將錢投入到公債中無非是想獲得更大的利益。這也說明了“城市,在一定程度上分裂成了郊區(qū)、邊緣地區(qū)和衛(wèi)星城市群,它同時也變成了權(quán)力的中心和巨額利益的中心”[9],為在公債方面盈利,他不惜用錢買通線人,可是他在公債里跌跟頭卻說明有人走漏了消息,線人被他人高價收買了。傳統(tǒng)文化中的仁義禮智信,人與人之間要有義氣,講誠信,以誠待人。公債里走漏消息卻說明了傳統(tǒng)文化中的“誠信”出現(xiàn)了問題,金錢改變了人們對誠信的堅守乃至對幾千年來傳統(tǒng)文化的堅守。金錢成為達成目標的動力,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再是靠誠信而是靠金錢來維持,人與人之間關(guān)系的親疏以金錢的多少來衡量。金錢使得人們之間的關(guān)系異化,誠信不再,金錢成為衡量一切的標準。
吳蓀甫從大罷工的工廠回到家中,他的至親好友到吳公館來安慰他在工廠里受到的驚嚇。可是吳蓀甫回到家看到的卻是“滿屋子和滿園子的電燈都亮了,電風扇荷荷地到處在響。這里依舊是一個‘光明快樂’的世界”[5]256。此處公館的電燈見證了親情的淡薄。家中電燈的明亮與他的失落形成鮮明對比,電燈在這里不僅見證了親友對吳蓀甫的感情,還為他營造了一種憂傷的氛圍。吳蓀甫從廠里回來他的心情是低沉的,可這滿園子的燈火通明給人帶來的卻是明亮的感覺。滿屋子的明亮使他連平復心情的空間都沒有,這樣的環(huán)境只會讓他更加的煩惱。然而他的煩惱、焦慮卻是這些人所不愿去了解的。他的親友們?nèi)绻鏋樗刖湍軌蝮w會他情緒的低落,然而親友們想要的卻是光明快樂的世界。這個快樂的世界是用來享受的,他們需要這個所謂“躲避令人心煩事情”的光明快樂之地。因為他們追求的是活在當下、樂在當下的生活。即使是親人的不開心他們也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們的行為是利己主義的,傳統(tǒng)社會里親人們相親相愛的關(guān)系沒有了,取而代之是冷漠的、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對享樂生活的追求遠大于對親情的在意,人們之間的心靈距離越來越遠。因此,在公共空間中以電燈為見證者看到的是人們對金錢的追求,對物質(zhì)享受的追逐,所謂的“誠信、親情”早被拋之腦后,人情冷淡,世態(tài)炎涼。
公共空間中人們的行為要受到外在條件的種種束縛,而在私人空間里人們就自由得多。包亞明在《現(xiàn)代性與都市文化理論》中談道:“公共空間中人與他人產(chǎn)生復雜的社會關(guān)系,因此需要遵守既定場所的規(guī)則規(guī)范。私人空間中,人們可以享有隱私權(quán),行為也相對自由?!盵10]私人空間里人是相對自由的,因此可以更加真實地表現(xiàn)自己的情緒。電燈作為私密環(huán)境中的一部分,在這個獨特的空間里解密了名利場上的鉤心斗角和人性中的陰暗面。小說第14章敘述了一個細節(jié):吳蓀甫在工廠、益中公司碰到不如意時,他瘋狂地在書房里繞圈子。“瘋狂地繞圈子”這幾個字形象地點出了吳蓀甫極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狀態(tài),他不如意的原因自然是有關(guān)他的商業(yè)大計。工人罷工使他頭疼不已,他的助手卻不能幫他解決罷工問題。他通過吞并小公司企圖將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強,可卻面臨著資金緊缺的問題。為了確保資金來源,他不得不和杜竹齋周旋;在益中公司和公債方面,他又要絞盡腦汁與趙伯韜斗法。這些事情都困擾在他的心中使他備受煎熬,因此他極其地想破壞東西來發(fā)泄情緒??吹剿脱喔C的王媽,他無意識地把王媽當成發(fā)泄的對象。然而“王媽按著墻上的電燈開關(guān),房里的那盞大電燈就滅了,只剩書桌上那臺燈映出一圈黃色的光暈,接著連這臺燈也滅了,書房里一片烏黑,只有遠處的燈光把樹影投射在窗紗上。到那電燈再亮的時候,不可名狀的狂躁沒有了?!盵5]264吳蓀甫為工廠和公司的事情著急上火,書房里的大燈和書桌上臺燈的明亮與他低沉的心情形成鮮明對比,明亮的燈光折射出他不安的內(nèi)心,他內(nèi)心的焦躁一定要發(fā)泄出來。在此種情形下王媽很可能成為他施暴的對象。然而王媽適時地關(guān)上了電燈,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使得吳蓀甫暴躁的情緒冷卻。書房變得黑暗以后,吳蓀甫在這黑暗中暫時忘卻了工廠和公司的事情。此時的電燈見證的是他無處安放的欲望與在名利場上的爭奪,燈光的消失將欲望、名利短暫地從他的心中除去,所以他才會覺得內(nèi)心的狂躁沒有了??墒沁@黑暗畢竟是短暫的,電燈的光卻是一直存在的,電燈再亮時剛才的急躁被暫時壓制下了,可現(xiàn)實世界里的種種利益之爭又回來了。他又要面對工廠、公司的事情;面對與趙伯韜、杜竹齋等人的較量。商業(yè)場上的爭端不斷,較量就不會停止。因此,書房里的電燈見證了名利場上的爾虞我詐。吳蓀甫為了工廠和公司的事情一籌莫展,這些事情都是他在名利場上的欲求不滿所帶來的。電燈的明亮一方面解密了商人們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另一方面透視了資本家隱藏內(nèi)心的欲望。在書房這個私人空間里,吳蓀甫可以隨意暴露自己的情緒而不怕被對手發(fā)現(xiàn)。在電燈的燈光下他的真實情緒得以展現(xiàn),他憤怒、暴躁,甚至失去理智都是因為他的目標沒有實現(xiàn),他自身的欲望受到種種牽制??僧敓艄庀Ш笏麉s變得冷靜、理智。這燈光不僅顯示了他無處不在的欲望,而且也暴露了他性格中殘暴的一面??梢?,對名利的貪婪已經(jīng)扭曲了他的性格,使他變得易暴怒且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榜R克思、恩格斯認為,不是善而是惡即物質(zhì)欲望是歷史發(fā)展的原動力,它在傳統(tǒng)社會受到抑制;在資本主義關(guān)系下得到刺激而膨脹起來?!盵11]追逐名利的欲望使人的性格發(fā)生了異化,“存天理,滅人欲”早已不復存在,追求欲望成為一件正當合理的事情。夜晚,在電燈下人們可以盡情狂歡,追逐利益。在舞廳、夜總會這些交際場所,商人們表面把酒言歡,實則充滿了無所不在的算計。人性的自私、丑陋在名利的誘惑面前赤裸裸地展現(xiàn)出來。電燈照亮了這些人燈紅酒綠的生活,更是見證了他們之間的明爭暗斗。
電燈作為一個客觀的敘述者,在公共空間里旁觀了吳老太爺眼中“魔窟”般的都市的夜景。此外,它見證了人際關(guān)系的嬗變:誠信不再,親情冷漠。最后,更是以旁觀者的立場見證了都市人為獲得利益在名利場上的各種算計以及人性中的邪惡。電燈照亮了都市人的生活,也折射出了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在夜的掩蓋下,他們逃避白天的喧囂,敞開心胸,做真實的自己?!蹲右埂吠ㄟ^電燈這個視角展現(xiàn)了20世紀都市人的生活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與千家萬戶的煤油燈或燭光相比,電燈缺少了溫情脈脈的人倫情誼。相較于煤油燈和燭光的柔和,它顯得強硬、生冷,更加地客觀不帶有感情色彩。魯迅小說《長明燈》中煤油燈的光,是有溫度的,帶有象征的意義,是作者情感的一種寄托?!逗啞邸愤@部小說中,簡·愛第一次在莊園里見到羅切斯特先生時,房間里蠟燭的光亮照亮了羅切斯特的外貌,燭光的柔和為簡·愛與羅切斯特先生相識營造了氛圍。而《子夜》中的電燈作為一個見證者,在小說中因其客觀的立場,所以能更加真實地呈現(xiàn)故事情節(jié),見證現(xiàn)代性對人類社會所產(chǎn)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