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克 范 徵
(上海外國語大學 國際工商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
網絡使用和人際交往問題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但以往研究主要從人格特征、社交焦慮、一般自我效能感等角度出發(fā),極少數文獻將社交效能感作為預測變量。在已有的研究中,更多探討的是社交效能感與網絡依賴的相關關系,社交效能感對網絡依賴的影響機制并不明確。此外,網絡依賴有多種類型,但大多數研究只關注網絡游戲依賴,忽略了人們對網絡關系和網絡信息的依賴。因此,本文主要探究的是社交效能感對網絡依賴的影響,同時驗證社交效能感對不同的網絡依賴類型是否存在不同的影響。
1.1.1 網絡依賴的概念
網絡依賴又稱網絡成癮(Internet Addiction Disease,簡稱IAD),兩者雖然表述不同,但在很多研究(公艷艷,2014;韋耀陽等,2018)中表示同一個概念。這個概念是在1994年由紐約市的精神醫(yī)師Goldberg首先提出的,指在沒有明顯成癮物質情況下的上網行為沖動失控,表現為由于過度上網導致的社會和心理的適應行為損害(Reef Karim,2012)。
1.1.2 網絡依賴的結構維度
本文采用三維度模型,見表1。網絡游戲依賴,指迷戀于各種網絡和非網絡的電腦游戲,并包括因為沉迷于游戲而導致的一些相關負面情緒及體驗等(陳麗,2017)。網絡關系依賴,指沉溺于通過網上聊天或貼吧、論壇等結識朋友,主要包括沉迷于網絡上的人際關系互動及相關問題(謝玲平,2018)。網絡信息依賴,指強迫性地瀏覽各種信息,收集無關緊要或并非迫切需要的信息,并下載或上傳這些信息(姚建國,2006)。
表1 網絡依賴的結構維度
1.2.1 社交效能感的概念
社交效能感來源于班杜拉(1997)的自我效能感理論,謝晶(2009)將自我效能感應用于社交領域,定義社交效能感為個體在與他人進行交往活動之前對自己能夠在什么水平上完成該交往活動的判斷。社交效能感高的學生對自己的人際交往能力充滿信心,常常選擇適合自己能力水平并富有挑戰(zhàn)性的任務。他們在人際交往中遇到問題時能夠正確對待,并愿意付出更大的努力,采取各種方法去戰(zhàn)勝困難,堅持性高。而社交效能感低的學生則對自己的人際交往能力信心不足,為確保成功,常常選擇一些過于簡單或十分困難的任務。他們在遇到困難時,常常認為自己能力不行,不加努力就輕言放棄,堅持性低。
1.2.2 社交效能感的結構維度
本文采用六維度結構,見表2。親和效能,指個體所備的同他人接近或參與團體活動時自我有效能力感;自我印象效能,指個體具有的對自我在他人頭腦中的印象的自我評判效能;利他效能,指個體所具備的不期望任何形式回報的、自覺自愿的、有益于他人的有效自我能力感;溝通效能,指個體具有的與他人進行信息交流的自我能力有效感;自我價值感,指個體對作為客體的自我的認知和評價對社會主體以及作為主體的自我所產生正向效應而產生的一種自我肯定的情感體驗;情緒控制效能,指個體具有的對自身情緒掌握的自我能力有效感(徐敏,2011)。
表2 社交效能感的結構維度
本文以認知—行為模型(Davis R A.,2001)為理論基礎,試圖解釋網絡依賴的發(fā)展和維持。在這個模型中,網絡依賴源于個體對網上活動的錯誤認知和上網行為的反復強化。如果人們對上網的體驗和評價是正面、積極的,那么這種愉悅的心情會不斷強化其上網的行為,反之亦然。同時,該模型還認為網絡依賴者適應不良的認知方式,包括自我懷疑、自我反思、低自我效能感以及消極的自我暗示會導致其在現實世界自信心低落,而網絡世界卻能帶給其被尊重的體驗。在這兩種體驗的作用下,人們對網絡的依賴會越來越嚴重。網絡依賴的行為又會持續(xù)產生消極的行為結果,降低自我價值感,增強社會退縮感,也就是導致適應性不良認知的加重。這種不良認知又會反過來影響行為,如此反復(王進,2010)。
在社交效能感與網絡依賴關系的研究中,非適應性認知被認為是網癮發(fā)生的充分條件和近端,其中低社交效能感屬于對自我的非適應性認知(郝恩河等,2014)。低社交效能感的人對發(fā)起和維護人際關系信心不足,從而導致其在現實生活中的社交回避和社交焦慮。而這種高社交焦慮的體驗會使其選擇從網絡上尋求支持和認同,這種心理需求一旦被滿足,他就會對網絡活動產生依賴,久而久之形成網絡依賴。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H1:個體的社交效能感與網絡依賴負相關。
個體的認知還包括個體具有的對自我在他人頭腦中印象的判斷。當個體認為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印象明確、積極的時候,個體會產生相應的行為,以此強化正面行為的發(fā)生。反之,個體對這種印象的認知模糊不清的時候,這種情緒會使個體產生無措感,抑制個體的行為。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H2:個體的自我印象效能與網絡依賴負相關。
H3:個體的自我印象效能與網絡游戲依賴負相關。
H4:個體的自我印象效能與網絡關系依賴負相關。
H5:個體的自我印象效能與網絡信息依賴負相關。
蔣小飛(2012)通過實證研究證明大學生人際關系對網絡依賴具有良好的預測作用,其中交談行為、待人接物兩個維度對作為結果變量的網絡依賴傾向存在高度預測作用。存在人際交往困擾的大學生面對陌生人時會退縮,說話緊張,無法完整表達自己的意思,很少與同學交談,從而低估自己的溝通能力。而網絡提供了一個能安全與外界進行平等的、深層次情感交流的平臺和可以避免面對面地、自由地學習社交技能的場所,滿足了在人際關系上存在困擾的大學生的需要(劉本榮,2006)。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H6:個體的溝通效能與網絡依賴負相關。
H7:個體的溝通效能與網絡游戲依賴負相關。
H8:個體的溝通效能與網絡關系依賴負相關。
H9:個體的溝通效能與網絡信息依賴負相關。
本文采用紙質問卷的形式進行問卷調查,共發(fā)放問卷250份,其中有效問卷213份,有效率為85.2%,達到了預期的回收效果。調查問卷分為3個部分:個人信息、大學生網絡依賴類型調查表和大學生社交效能感調查表。個人信息包括性別、學校、年級、專業(yè)、是否為獨生子女、生源地、家庭經濟狀況、是否為學生干部、是否獲得過獎學金共9項內容。網絡依賴類型調查表采用的是楊文嬌(2004)編制的《大學生網癮類型調查問卷》,經修改后應用。社交效能感調查表采用的是謝晶(2004)編制的《大學生人際交往效能感問卷》。
本文以Young(1997)的診斷標準為參照,在各分維度上,如果網絡游戲依賴維度上的得分超過25分(均值大于3.125)即可以判定該被試有網絡游戲依賴傾向,在網絡關系依賴維度與網絡信息依賴維度上的得分超過19分(均值大于3.167)即可以認為該被試有網絡關系依賴傾向或網絡信息依賴傾向。個體在網絡依賴總體水平、網絡游戲依賴維度、網絡關系依賴維度、網絡信息依賴維度水平分布見圖1、圖2、圖3、圖4。
樣本的社交效能感的均值和標準差水平見表3。
圖1 網絡依賴總體水平分布
圖2 網絡游戲依賴水平分布
圖3 網絡關系依賴水平分布
圖4 網絡信息依賴水平分布
表3 變量均值和標準差
根據表3可見,樣本的社交效能感的均值為3.37(大于理論值M=3),說明樣本的總體社交效能感水平良好。其中,親和效能維度和情緒控制效能維度均值都大于3,自我印象效能維度、利他效能維度、溝通效能維度和自我價值效能維度均值都大于3.3。
根據網絡依賴得分標準,將總體樣本分為依賴組和非依賴組。依賴組共102人,其中男生57人,女生45人;非依賴組共111人,其中男生53人,女生58人。依賴組網絡依賴及其分維度上的得分均值均顯著高于非依賴組,依賴組在社交效能感的總體得分顯著低于非依賴組。本文以依賴組為研究對象,進一步做方差分析、相關分析和回歸分析。
對依賴組的網絡依賴類型和社交效能感及其分維度做相關分析,結果見表4。
結果顯示,依賴組的社交效能感與網絡依賴、網絡游戲依賴維度和網絡信息依賴維度顯著負向相關,p<0.01。其中,與網絡信息依賴的負相關水平最高。在分維度上,網絡依賴和網絡游戲依賴維度主要與自我印象效能、利他效能和溝通效能顯著負相關,網絡信息依賴維度則主要與親和效能、自我印象效能、溝通效能和情緒控制效能顯著負相關,而網絡關系依賴維度則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
對依賴組數據進行線性回歸分析,建立四個回歸模型,見表5。
如表5所示,網絡依賴的回歸方程經檢驗F為5.209,在0.01水平上顯著;網絡游戲依賴的回歸方程經檢驗F為3.636,在0.01水平上顯著;網絡關系依賴的回歸方程經檢驗F為2.539,在0.05水平上顯著;網絡信息依賴的回歸方程經檢驗F為4.490,在0.01水平上顯著。建立回歸模型如下:
模型1:網絡依賴=5.820-0.235×自我印象效能-0.449×溝通效能
模型2:網絡游戲依賴=6.146-0.456×自我印象效能-0.666×溝通效能
模型3:網絡關系依賴=5.468-0.332×親和效能-0.398×溝通效能
模型4:網絡信息依賴=5.739-0.176×自我印象效能-0.212×溝通效能
為了更好地研究社交效能感對網絡依賴的負向預測作用,對非依賴組也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非依賴組的社交效能感對網絡依賴、網絡游戲依賴維度、網絡關系依賴維度和網絡信息依賴維度均不存在預測作用。依賴組與非依賴組回歸分析結果的對比顯示,對自我的認識模糊、溝通能力弱、對人際
交往沒有信心的個體比自我認識清晰,溝通能力強,人際交往水平高的個體更容易對網絡產生依賴,即社交效能感負向預測網絡依賴。
表4 依賴組pearson相關性分析
表5 依賴組線性回歸分析
本文的研究結論見表6。
表6 假設檢驗結果
在人際交往中能平等地與人交流,溝通效率較高,在自我評價中,對自我形象認識較為清晰,對自我價值認定較為準確,對自我情緒控制較強的大學生,不容易出現網絡依賴,即社交效能感負向預測網絡依賴。這可能是因為社交效能感水平越高,尤其是自我價值效能感越高的大學生,對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人際交往更有信心,對自我的定位和目標更為清晰,對自己的學習和生活有一定的計劃,在生活中能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因此,他們不需要過多依賴網絡來維持人際交往或者通過網絡游戲來發(fā)泄情緒、打發(fā)時間,也不需要借助網絡來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
能較好地融入團隊,參與團體活動,與他人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能正確表達自己,正確理解對方的大學生不容易出現網絡依賴,即親和效能和溝通效能負向預測網絡依賴??赡苁且驗?,積極參加團隊活動的大學生比偏愛獨自行動的大學生更具有責任感和歸屬感,在團隊中更講求合作精神和溝通能力。
對自我認知更準確,對自己的交往能力更有信心,溝通和表達能力更強的大學生對網絡信息的依賴程度更低,即自我印象效能和溝通效能負向預測網絡信息依賴。這可能是因為對于自我印象效能和溝通效能較低的大學生來說,他們無法通過廣闊的人脈獲得更完整、更準確的信息,因此他們只能依靠網絡上的信息,長此以往,他們的信息獲取變得更單一,也更依賴網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