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民

自駕甘南、川西的愿望早已在心中滋生蔓長，終于告別平日的羈絆，告別城市的喧囂紛雜，在一個淅淅瀝瀝下著細雨的早晨，出發(fā)了。

兩家人、兩部車，四個大人、四個孩子，充滿未知，充滿期待。

一路穿過了黃土高原的連綿溝壑，越過了塞北廣袤的風沙曠野，走過了人煙稀少的遼闊戈壁，甚至沿著蜿蜒的古長城隅行了好久，終于在黃昏時分來到了美麗的蘭州。

一

蘭州是一座歷史文化積淀千年的古城，自古以來就是西北軍事重鎮(zhèn)，咽喉要沖，母親河穿城而過，城市傍山依水，橋梁跨河挾山，城因水而秀麗，水因城而靈動。

中山鐵橋，這座一百多年前由德國人建造的鐵橋，歷經百年風雨，依然完好如初，見證著國家和民族由貧窮屈辱走向繁榮昌盛的歷史。

此時，華燈初上，霓虹璀璨，一座座造型各異的大橋橫跨河上，一艘艘流光溢彩、光彩奪目的游船在河水中游弋，白塔蘭山突兀對峙，橋梁游船相映成趣，漿聲橋影，水光瀲滟，燦若星河，夜幕下的蘭州城美的讓人心悸！

沿著長長的河濱路漫步，綠樹婆娑，楊柳低垂，一邊是黃河的細浪拍打著堤岸的波濤聲，一邊是星羅棋布的花壇苗圃和栩栩如生的石雕故事。雖然游人如織，卻恬靜雅致。涼風習習，夜色朦朧，如醉如癡，一天的疲倦在這如夢如幻的夜色中已悄然無存。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音樂噴泉碼頭，忽然發(fā)現還有最后一班黃河夜游的船，于是我們便欣然登上了水上巴士，開始了傳說中的黃河夜游之旅……

雁灘大橋、中山大橋、小西湖黃河大橋，好幾個大橋依次排開，燈火流螢、姿態(tài)萬千，目不暇接。船從橋下過，水、陸、空完全成了光與影的舞臺，仿佛穿越了七彩迷離的時光隧道，兩岸的燈光倒映水中，水波粼粼，像揉碎的彩虹，讓人惆悵、讓人凄迷，讓人悲嘆流水落花時光匆匆。恍惚間，已分不清哪里是燈，哪里是影，哪里是岸，哪里是河，令人如癡如醉，迷戀其中。瞬間，一種震撼立刻讓你感嘆不已。

霓虹漸欲迷人眼，火樹銀花不夜天。

回到賓館已是萬家入夢，燈火闌珊。

二

車出蘭州，就是臨夏回族自治州，是中國兩大回族自治州之一?？粗巴鈺r不時掠過的清真寺，兒子興奮地數著數，一直到甘南藏族自治州境內，大約數了118個，我想如此密集的清真寺應該是每村一寺，充分展示了一種信仰的力量。

從蘭州到夏河，車穿行在山谷溝壑之間，甘南典型西北山野風貌盡收眼底，時而群山綿延，時而開闊曠野，草原、森林、丹霞、山水，構成了一幅幅絕美的西北畫卷。

進入夏河境內，大夏河橫貫縣境，縣城瀕河故取名“夏河縣”。夏河縣有著美麗的?？撇菰椭睦防闼?，寺院就坐落在夏河城西一公里處，它與西藏的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扎什倫布寺、青海的塔爾寺合稱藏傳佛教格魯派（黃教）六大寺院。

拉卜楞寺始建于清康熙年間，是藏傳佛教的最高學府，有六大扎倉，有18座金碧輝煌的佛殿，佛殿內掛著各色彩幡，燃酥油燈，香煙繚繞，一派佛國氣象。整個寺院依山而建，僧舍萬余，鱗次櫛比，金瓦紅墻，氣勢非凡。

穿行在寺院房舍之間，白塔紅墻，莊嚴肅穆，不時遇見行走的僧侶和磕長頭的信眾，在這樣的虔誠中，我的心靈也慢慢的沉寂下來。

這里擁有世界最長的轉經長廊，有1700多個轉經筒，長達數里，更多的藏民，虔誠地撥動象征日月輪回的轉經輪，一絲不茍。

也許此行佛緣尚淺，午后時分有幸目睹嘉木樣活佛坐車離寺！遺憾之余，在僧人開的佛緣店里買了一掛小葉紫檀佛珠，去寺里供了一盞蓮花燈，請上師喇嘛給佛珠開光誦經，隨后戴在了手上。

三

離拉卜楞寺不遠，就是桑科草原，風景優(yōu)雅，鮮花盛開，水草豐茂，牛羊肥壯，屬典型的高原草地，理想的天然牧場，藍天白云下牛羊成群，渾然一體，一派自然田園風光。由于黃昏降至，匆匆找了家草原牧家樂吃飯，要了一些烤肉、一壺奶茶，就我嘗了一小杯，味道不敢茍同，其余的沒人敢喝。

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們離開了桑科草原，向碌曲出發(fā)。此時草原上一派田園牧歌的景象，藏包上飄起了裊裊的炊煙，馬兒自由自在的在月光下吃草，從容的生活，悠閑的時光……

真想躺在草原上，身后是白色的藏包，身旁是成片的格?；ǎ癸L習習，呼吸著花的清香，沐浴著星月的輝光，即便不會把盞斟酌，也一樣會醉倒在這天地之間。

四

尕海湖是碌曲通往若爾蓋的必經之路。是甘肅省第一大高原淡水湖，被譽為高原上的明珠，候鳥的天堂。

傳說很久以前，在尕海湖這片美麗的草原上，七仙女們輕歌曼舞，采摘野花時，跌落了一顆翡翠，頓時化作碧波萬頃、煙波浩淼的圣湖，從此尕海湖就成為滋潤尕海草原生靈的源泉。

整個尕海湖景區(qū)鋪就了一道長長的游覽回廊，回廊下面是清澈的湖水，四周不時有鳥兒飛舞，一簇簇的蘆葦和不知名的水草占據了大片的水面，走在這樣的游廊上，就算欄桿再高，也隔不斷對草原的向往，就算你內斂深沉，在這里，你也會跳躍歡呼……

尕海湖有一種獨特的美，天水相連，一望無際，碧波蕩漾，水草豐茂，高山，草甸，白云，湖泊。只有在甘南草原，你才能感悟到別樣的、讓人心悸的美！

五

郎木寺其實不是一座寺廟，而是一個地名，準確地說，它叫郎木寺鎮(zhèn)，位于甘肅甘南藏族自治州與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交界處，號稱東方小瑞士。

嘉陵江上游最大的支流白龍江從這里起源，雖然白龍江在這里還是娟娟小溪，但溪水清澈見底，兩岸野花叢生，景色迷人，似乎有著生命，有著靈性。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水一如來。時光就在這永不停息的流水中漸漸遠去，生命也在這流水落花的更迭中世世輪回。

郎木寺鎮(zhèn)不大，卻商鋪林立，一派繁華熱鬧景象，街道上常常有穿著棗紅色袈裟的僧侶三五成群地行走著，可以看出這里有著一種深厚濃郁的佛教氛圍。

近些年，隨著自駕游的興起，甘南成了一條熱門路線，而郎木寺鎮(zhèn)，是這條線路上的必由之路。

匆匆的穿過街道，卻驚嘆于不大的小鎮(zhèn)卻停著全國各地牌照的車輛，走著形形色色的游人。

賽赤寺位于鎮(zhèn)子的最西端，整個寺院建在半山腰，面積不大，但依山而起，典型的藏式寺院建筑風格，錯落有致，莊神圣莊嚴肅穆，據說每一尊大殿都以鍍金為頂。陽光下，金碧輝煌，氣勢恢宏。

天葬臺一般都設在寺廟附近的山上，遠遠的就可以看見經幡飛舞的天葬臺，顯的神秘而神潔，一種內心的敬畏油然而生。感覺天堂就在不遠的地方。

一匹馬在路旁自由自在的吃著草，仿佛與世無爭，又仿佛在為那些步入天國的生命送行。那里暗紅色的石頭，散放的刀斧，一堆堆燃酥油糍粑的灰燼，還有遺落的禿鷲的翎羽。天葬臺盡管很簡陋，在藏族人的心中卻無比神圣。因為死亡將從這里消失，新生將從這里開始。死亡不過是新生的開始，是生命輪回的一個階段。對于生命而言，肉體是短暫的，靈魂卻是永恒的。

回到山下，太陽已經西落，累，卻被震撼著！

六

熱爾大草原僅次于呼倫貝爾大草原?；ê菬釥柌菰弦粋€美麗的海子。

據說湖畔五彩繽紛，好像云霞委地，而湖中則開滿了絢麗花朵，這種植物看起來平淡無奇，在雨水充沛的八月把純藍的湖水染成淡淡的藕色，時深時淺，像少女思春時低頭的一抹酡紅，故稱花湖，可惜我們去的時候，由于近期降水量少的原因，沒有看到如此奇景！

雖然沒有看到奇景，但低水期的花湖也足夠你流連忘返了。站在長長的木板鋪就的棧道上，魚游淺底，歐翔長空，水天一色，一步一景，一步一嘆，如癡如醉。

一路南行，車子在藍天白云草原間馳騁，路旁不時有成片的經幡閃過，成群的牛羊，五彩繽紛的格?；?，迎風搖曳的經幡，構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

路旁隨處可見的藏族村落極富特色，白色的房子，不大的院落，圍墻全部是牛糞堆砌，典型的安多藏區(qū)民居特色。夏天藏民們撿牛糞砌墻，冬天做飯取暖就靠拆墻，自給自足，綠色環(huán)保。

在一片格桑花盛開的小山坡，一頂大藏包映入眼簾，一條碩大的藏獒拴在路邊，幾十頭牦牛在悠閑的吃草，一個藏族婦女正在擠牛奶?？吹竭@樣的場景，我們決定“走近”看看。

第一次看到藏族女人擠牛奶，藏族特有的服飾，黑里透紅的面孔、嫻熟的擠奶動作、質樸無華的眼神，一副原生態(tài)勞作場景，讓人過目不忘。

七

在若爾蓋草原，遇到幾個藏族女人在路旁攔車，我們以為需要救助，就停了車，卻發(fā)現她們披金戴銀，身上掛了不少項鏈、佛珠手鏈這項，原來是賣藏飾的，我們幾個人抵不住誘惑買了一些。我覺得買這些東西主要是看有沒有緣分，不要在意是銀是玉，只要好看，只要喜歡，買下就是緣分。藏飾一般顏色搭配特別好看，買回來做個紀念，也是無妨，況且真的不貴。

這時趕來兩個藏族小男孩，牽著馬，讓我們騎馬，10塊錢溜一大圈，我們輪番作戰(zhàn)，最后小男孩拿著幾十元錢，滿臉高興地騎上馬跑向遠處的帳篷。

車行數小時，忽然看見遠處聚集大量的藏包，經幡招展，汽車，摩托車，馬匹……猜測估計類似蒙古族那達慕之類。

進去一問，原來是賽馬大會，要賽好幾天，整個大會會場熱鬧非凡，賣飯的、賣衣服的、賣民族飾品的，琳瑯滿目……

好懷念小時候陜北小縣城的物資交流大會……

八

在阿壩州若爾蓋縣班佑村，213國道旁的三岔路口，偶遇紅軍班佑烈士紀念碑和“勝利曙光”雕塑。當年長征途中紅三軍從松潘出發(fā)，走了七天七夜，身心極度疲憊，終于見到了第一個有人煙的藏族村寨班佑村，在這里進行了集結修整。然而，紅三軍紅十一團八百名戰(zhàn)士饑寒交迫沒有走出草地，在班佑河邊壯烈犧牲。

紅四方面軍的第4軍、第30軍也曾3次集中走過班佑村，近3萬名紅軍在班佑村集結北上南下，所以班佑村被譽為“紅色草原第一村”。

中學課本《七根火柴》的故事也發(fā)生在這里，在班佑小學旁不到百米遠的地方，也屹立著一座雕塑，一個褚紅色的握住七根火柴的拳頭。

讀了一遍紀念碑上的文字，回頭看看遼闊的若爾蓋大草原，不禁感慨萬千……

九

松潘縣，古名松州，被稱作“川西門戶”，古為用兵之地。高大的城樓巍然聳立，城門前有文成公主和松贊干布的雕像，松贊干布長臂揮袖、極目遠眺，好像在給文成公主講著吐蕃王朝的興盛。當年，松贊干布專門到了松州來迎娶文成公主，才造就了大唐和吐蕃的那段繁榮。

時光歷經千年，古城依然繁華如初。

我們穿梭在古城街巷之中，依然能感受到大唐盛世的脈動。

漫長的歷史風雨中，這里的藏、羌、回、漢民族與古城一道歷經了無數的戰(zhàn)亂興裒，古老的城門和斑駁的城墻記載和顯示著風云變幻的滄桑和深沉豪邁的民族風格。城內有古城始建者，大唐劍南節(jié)度使李德裕的雕像，將軍手握雙劍，目光犀利，仿佛仍在訴說著當年金戈鐵馬，戰(zhàn)鼓擂鳴的崢嶸歲月……

十

在蒙蒙小雨中直奔九寨溝，雨中的九寨，更加綠意蕩漾，更加飽滿激情，那種超脫，那種神奇，那種美麗，真的會讓人驚嘆不已。

雨中游九寨，山光水色，呈現出另一種景象，別有一番意趣，雨在山間繞，水在溝中流，飄飄渺渺，迷迷蒙蒙，感覺如夢如醉如癡。

茂密的樹林和多姿多態(tài)的綠色，就是九寨的框架，九寨的骨骼。青苔斑駁的古樹，雨中啾啾的鳥鳴，參天的云杉，猶如仙境，或許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夢幻般的九寨。

山有氣勢，水有靈性，成群的魚游弋水中，滿目蒼翠的箭竹海，就像一個婀娜的少女，多姿多彩，真正的詩與遠方的意境！

美輪美奐的五彩池、隱藏在碧綠中的熊貓海、濕漉漉的原始森林，一種意境，一種風格，一種倔強，一道風景，仿佛時光時光在這一瞬間凝固起來。

五花海，清澈斑斕，美的讓人窒息，希望做人亦是如此！

忽然想起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的確如此！

有名的珍珠灘瀑布，我們欣賞領略到的是一組組的瀑布群，飛流直下，氣勢磅礴，給人以無盡的震撼。

這瀑布，這氣魄，其實就是山水舞動的姿態(tài)，翱翔的姿態(tài)，飛揚的姿態(tài)，這是九寨溝的靈魂所在。

魅力甘南，夢幻川西，雖然旅程已經結束，但一路的風景時時縈繞與心，草原、山水、湖泊、還有拉卜楞寺悠閑的僧人。

——選自《紅都》201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