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心

4、各懷心事

大瓜和三角眼偷偷摸摸地來到那棟老房子墻根下，把探測器從門口伸了進去，突然“嗡嗡”響起來，三角眼說：“隕石就在這里！”

大瓜相信了，他打定主意，買下毛大牛的老房。

小麥?zhǔn)敲笈５泥従?，早就惦記著毛大牛的老房子了，今天他發(fā)現(xiàn)大瓜領(lǐng)著一個陌生人從墻頭爬進了毛家的院子里，行為鬼鬼祟祟，十分納悶，心想他們要干什么呢？大瓜不缺房子，不可能要買毛大牛的老屋，琢磨來琢磨去，得出了結(jié)論：是有外地人要買村里的房子。現(xiàn)在城里一些人手里有了錢，就想在鄉(xiāng)下買房子改造成度假別墅，因為國家政策不允許，便通過當(dāng)?shù)厝税档乩锎?，之后給代購人一些好處。這事見不得陽光，所以要偷偷摸摸地進行，現(xiàn)在村里房子不值錢，仨瓜倆棗就能把毛大牛的房子搞定，一旦有了“外資流入”，那可就麻煩了。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小麥立刻去找社長崔八點反映情況。

崔八點雖然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可精神頭依在，有生產(chǎn)隊時他是隊長，農(nóng)村落實生產(chǎn)責(zé)任制后就改任社長，叫法不同，級別一致。他的兒女都在城里打工，老兩口在家種著幾畝地，過著不咸不淡的日子，最近他突發(fā)奇想，領(lǐng)著老伴兒在自己家老房宅地里打井，打了一眼又一眼，起早貪黑，不辭勞苦，令人匪夷所思。小麥來到井邊蹲下身問道：“崔叔，你打這么多井干啥？”

崔八點在井下頭也不抬地說：“我的老房宅地下有條水線，那水甘甜甘甜的，養(yǎng)生又治病，以前我家祖上喝這水個個鶴發(fā)童顏，我非把這條水線找到不可！”

小麥說：“你別著急，肯定能找到。崔叔，有城里的人要買毛大牛的房子，可以嗎？”

一提到政務(wù)事情，崔八點立刻嚴(yán)肅起來，揚起頭來說道：“本村人房屋互相買賣政策允許，對外地人，房子可以賣，土地不能賣，他要是把房子安上轱轆拉走了我不管，集體土地賣一寸都違法，絕對不行，這是原則！”話說得能把人氣糊涂，但立場堅定不移。聽了崔八點的話，小麥心里有了底，他想，你大瓜注定是白忙乎一場，什么好處也得不到。

小麥養(yǎng)豬很上心，每天半夜都要進豬欄檢查一遍，這天他發(fā)現(xiàn)少了兩個小豬仔，這可是嚴(yán)重事件。他不敢怠慢，拿著手電房前屋后找，可找了好幾遍也沒有一點蹤跡，心想是不是跑進了毛大牛家的院子里？于是翻墻跳了進去，進行地毯式搜查，就連廁所雞舍都用手電照一照。最后發(fā)現(xiàn)，那兩個小東西藏在狗窩里，在那堆干爽的亂草上睡得酣暢香甜。小麥用木棍輕輕地捅來捅去，兩頭小豬就是不肯出來，無奈之下，他只好爬進狗窩，想把兩頭小豬抱出來。

正這時，忽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好你個小偷，竟敢來偷雞摸狗！”接著屁股上就被重重地踢了一腳，他的腦袋正好嗆在一攤豬屎上。小麥從狗窩里爬出來用手電一照，踢他的人竟然是大瓜。

“你踢我干什么？”

“黑燈瞎火的你鉆狗窩干啥？我還以為是小偷呢?！?/p>

“我在抓豬。就算是小偷，不是你家關(guān)你啥事？”

大瓜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不對啊，毛大牛是咱們村民，他家來賊了我們能看著不管嗎，對不起了。”

其實，自從三角眼孫總走后，大瓜每天都在密切關(guān)注著這里的風(fēng)吹草動，剛才他見有亮光就急忙跑來了，還以為有人在挖狗窩下面的隕石呢。

5、孤注一擲

大瓜盤算，毛大?？偛辉诩?，房子肯定能賣，也不會太貴，為防夜長夢多，他一遍遍地給毛大牛打電話，可就是聯(lián)系不上，為此他心神不定，吃不香睡不穩(wěn)，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這天，大瓜總算把一身洋氣的毛大牛和臘梅盼了回來，人家前腳進屋他后腳就跟了進來，張嘴就要買房子。毛大牛這次真就是為處理房子回來的，他現(xiàn)在享著兒女福，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這幾間老房子總叫他牽腸掛肚心思不凈，至于那塊破石頭的事，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管它是什么鳥石頭，犯不上為它操心費力拆房子。毛大牛說：“房子我早就想賣了，可你來晚了，已經(jīng)有主兒了?！?/p>

大瓜一聽腦袋“嗡嗡”響，急忙問：“賣給誰了？”

“小麥，他很早以前就跟我說了?！?/p>

“給你錢沒？”

“還沒有?！?/p>

“沒給錢就不算買賣，這房子我買了，我現(xiàn)在就給錢。”

毛大牛態(tài)度堅決，“那不行，要講先來后到，你要買除非小麥同意?！?/p>

沒有辦法，大瓜只好去找小麥，說自己買毛大牛的房子是為了擴大養(yǎng)豬規(guī)模，求他不要爭了。小麥說自己也要擴大養(yǎng)牛規(guī)模，早看中了毛大牛的房子。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越說越激動，越說火氣越大。

他們吵著吵著就動起了拳腳，在地里挖井的崔八點聞聲趕來，拉開了互不相讓的兩人，才平息了事態(tài)。崔八點說：“都是本村人，你們都有賣房的權(quán)利，投標(biāo)，誰給錢多就賣給誰?！?/p>

投標(biāo)那天，三間白菜價的老房竟然被大瓜和小麥抬成了天價，最終大瓜如愿以償。這個結(jié)果毛大牛沒有思想準(zhǔn)備，他不忍心讓大瓜多花那么多錢，就說：“不賣了，我不賣了！”可大瓜卻態(tài)度堅決：“不賣不行，不賣也得賣！”人走運氣馬走膘，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毛大牛和臘梅背著鼓鼓囊囊的一兜票子靜心靜神地回城里去了。

買到了老房，大瓜叫來了三角眼孫總，在探測器的引導(dǎo)下，迫不及待地扒掉狗窩，在房子?xùn)|南角刨個大坑，找了一天，終于找到了讓探測器發(fā)出叫聲的東西，但不是什么隕石，而是一塊破鍋鐵。大瓜當(dāng)然不會泄氣，將房子全部推倒，把砌在底部的石頭一塊一塊地搬出來，一塊一塊地仔細審查，揮汗大干了整整一個星期，結(jié)果搬出來的石頭除了花崗巖就是河卵石，根本就沒有見到傳說中的隕石。大瓜憤怒地操起三角眼的探測器就要摔，三角眼急忙抱住了他，快速眨巴著眼睛說：“這可是兩萬塊啊，你賠得起嗎？”

“什么破玩意兒，還說是尖端科技產(chǎn)品，探出了一塊廢鐵，把我坑得好苦！”

“我也是從別人手里買來的，誰知道有瑕疵？”

竹籃打水一場空，大瓜買房子的錢都是借的，他不得不低價賣了幾頭老牛還賬。

6、一場迷局

崔八點和老伴還是每天挖井不止，風(fēng)雨不誤。

這天，人們突然聽到他老伴大哭大叫：“不好啦，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大瓜、小麥和村民們聽到哭叫聲都跑了過來，見井里塌方了，土石把崔八點埋在了下面，只露出了一只手。大家二話沒說，立刻開始生命大營救，挖的挖，運的運，不遺余力地和死神賽跑，終于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崔八點從沙土里摳了出來，此時他已經(jīng)不省人事，奄奄一息。

大家又刻不容緩，火速把崔八點送進了城里的大醫(yī)院，因為孩子都離得遠，不能馬上趕回來，一時錢成了問題，毛大牛得到消息，來到醫(yī)院全額繳足了醫(yī)療費，經(jīng)過大家齊心努力，把崔八點從死亡線上搶了回來。

崔八點睜開眼睛時，見大瓜、小麥和那么多鄉(xiāng)親都圍在自己身邊，頓時老淚縱流，他要說什么，可沒有氣力說出來，大家安慰他說：“你好好養(yǎng)傷，大家做的都是應(yīng)該的，千萬別想多了?！?/p>

崔八點的病情一天天好轉(zhuǎn)，終于可以說話了，他再也忍不住了，在鄉(xiāng)親們的面前愧疚地哭了起來，“我這一輩子，當(dāng)了隊長當(dāng)社長，大家都信任我，可我是個有私心的人，有一件事我對不起大家，更對不起毛大牛，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不把實情說出來就不夠人字那兩筆！”

在場的人都糊涂了，他崔八點一輩子為人不錯，有什么對不起大家的？

崔八點抹著眼淚說出了一件誰都不會想到的事。

那年，崔八點聽說毛大牛撿了一塊隕石，垂涎預(yù)流，占為己有的想法油然而生，但他雖然是隊長也沒法張嘴向人家索要，就決定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手。

經(jīng)過觀察，他發(fā)現(xiàn)那塊黑不溜秋的隕石被毛大牛隨便扔在門口石頭堆上了，為防意外，他破例把毛大牛派出去參加民兵訓(xùn)練，毛大牛走的當(dāng)天晚上，天上沒有月亮，他偷偷摸摸地把石頭抱到自己家房后，挖了個坑埋了起來。

毛大牛蓋房子時，他說石頭被砌在了墻里，完全是為了轉(zhuǎn)移視線，掩人耳目。可幾年后他再去找那塊石頭時竟然辨不清埋在什么地方了，他家地勢低洼，總受水災(zāi)，后來選擇高處又蓋了新房，老房宅地就被遺棄了。

幾年前，葡萄溝發(fā)了一場罕見的洪水，他家老宅地被淤成了沙灘，那塊石頭就被深深地埋在了地下。

崔八點喜歡聽廣播，最近他偶然聽到一條新聞，說國際隕石行情大漲，一塊隕石動輒幾百萬上千萬，就想起了當(dāng)年自己埋起來的那塊寶貝隕石，胡編了個理由天天到老房宅地里去挖井。

其實他是在找東西，沒想到，寶貝沒找到，差點兒沒把自己一條老命活埋了。

一場迷局，石破天驚。原來毛大牛的老房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隕石，毛大牛哭笑不得，倒霉的大瓜聽了之后簡直就要跳樓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