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安

在刮風的橋墩下

二十只鸕鶿并肩打盹

江面上暮色沉沉，輕風溫柔地

搖晃這二十朵黑色的火焰，或者那是

整個世界在輕喚一場帶火焰的美夢，而它

的主人卻在水底下幽靈般醒著，直到

那睜著眼睛的身體需要冒出水面

喘口氣或嘆口氣才在那留下

一道道小小的漣漪

（選自本刊2018年第4期“紫氣東來”欄目）

程一身品讀：

《鸕鶿的夜晚》造型別致，但并非圖像詩，或許作者汲取了圖像詩的特點，創(chuàng)造出與本詩語境契合的獨特形式。如果說象形字體現(xiàn)的是詞與物之間的相似，那么此詩堪稱象形詩，達成了詩歌形體與所寫對象之間的整體相似。如題所示，詩中寫的是鸕鶿的夜晚，鸕鶿是書寫的主體，夜晚是它們存在的背景。這個背景使“二十只鸕鶿”轉化成了“二十朵黑色的火焰”；值得注意的是，詩中還有一個背景“江面上”。正是這個背景啟發(fā)了此詩的形體：夜晚江面上的鸕鶿必有倒影伴隨。大體上前四行對應于為“江面上的鸕鶿”（窄）， 中間行對應于“江面”（寬），后四行對應于“鸕鶿在江面中的倒影”（窄），從而構成一個由窄到寬、又由寬到窄的藝術整體，容納著一個虛實對稱、動靜相生的豐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