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晨

◇抗戰(zhàn)時期的周恩來、鄧穎超

1940年秋天，蔣介石掀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一時之間，國民黨特務肆意橫行，為非作歹，氣焰囂張。當時，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在重慶合川和北碚之間的古圣寺為難童創(chuàng)辦了一所育才學校，國民黨當局認為：育才學校是“紅色”學校，揚言要封閉。因此，地痞、特務多次到校搗亂。加之物價飛漲，辦學經(jīng)費困難，師生一日三餐眼看難以為繼。陶行知整天窮于應付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心力交瘁，終于病倒在床。

就在陶行知一籌莫展之際，9月22日傍晚，周恩來、鄧穎超在《新華日報》記者張曉梅的陪同下，專程從重慶驅(qū)車到北碚，探望正在生病的陶行知。

數(shù)帆樓——周恩來發(fā)表振奮人心的抗戰(zhàn)演講

當時，陶行知一家已從北碚公園的清涼亭搬到文星灣的一個碉樓里居住，對于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到來，全家人激動不已，高興萬分。陶行知把育才學校指導部主任吳勃請來，共同匯報學校的情況。

周恩來聽后，分析了形勢并指出：一方面育才師生要提高警惕，采取措施，有備無患；另一方面要教育師生，在極端困難的時候堅持教學工作，樹立最后勝利的信心。周恩來還建議育才學校秘密準備一條大木船，一旦形勢有變，師生可乘船溯嘉陵江北上廣元，再由八路軍辦事處幫助轉(zhuǎn)入解放區(qū)。

碉樓一聚，加上周恩來一席話，陶行知不由精神大振，病痛不覺消減大半。第二天，陶行知不顧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勸阻，堅持陪同他們到北溫泉公園。因為就在數(shù)帆樓，周恩來和鄧穎超要約見剛從上海輾轉(zhuǎn)來到北碚復旦大學的陳望道教授。

陳望道是我國著名的教育家，早年留學日本，回國后參與了新文化運動和馬克思主義的宣傳，曾擔任《新青年》雜志的編輯。1920年，是他在中國第一個完整翻譯并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長期以來，他都是我黨的忠實朋友。

周恩來要到北溫泉！陳望道把這消息告訴了住在北碚的許多知名人士。大家聞訊趕來，聚集在數(shù)帆樓的會議室里，盼著聆聽周恩來對抗戰(zhàn)形勢的分析和對策的講述。

當時，在國際上，日本侵略者與德國、意大利簽訂軍事同盟條約，勾結起來形成法西斯聯(lián)盟；在國內(nèi)，日本侵略者加緊“誘降”活動，極力破壞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時，國民黨頑固派不斷制造軍事摩擦和流血事件。人們擔憂國共合作的前景，擔憂抗戰(zhàn)的前途。在大家見面后，陳望道急迫地向周恩來提出心中的擔憂。

面對現(xiàn)場諸位熱切的眼神，周恩來走上講臺，朗聲講道：“陳先生，各位先生，當前，擺在每一個人面前的國際局勢與中國抗戰(zhàn)的問題，很顯然地，這是每個人都在考慮的問題。兄弟個人提出九個問題和答案供獻大家參考。第一個，世界往哪個方向走；第二個，中國向哪個方向走；第三個，歐戰(zhàn)向哪個方向發(fā)展；第四個，日美關系向什么方向發(fā)展；第五個，蘇聯(lián)保持什么立場；第六個，中國采取什么立場；第七個，日本能否結束中國事件；第八個，中國有沒有嚴重的困難和妥協(xié)投降的危機；最后，第九個答案是，中國怎樣才能使抗戰(zhàn)進步？”

周恩來一口氣講完報告的提綱，大家不約而同地噓出一口積郁心中的悶氣，私語道：“這下都解決了！”

周恩來不緊不慢地將問題一一講述，有事實，有分析，有結論。聽者鴉雀無聲，頻頻點頭。

一連三個小時的講述即將結束時，周恩來大聲說道：“抗戰(zhàn)本身就是推動進步的基本力量……我們不必性急，在患難中能夠看出誰是真正的朋友，只要全國的人民一致要求團結，齊心對付敵人，團結是沒有問題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熱烈的掌聲久久未停息，大家如沐嘉陵江畔吹來的清風，倍感親切和鼓舞。陶行知聽了這場報告，頓覺信心倍增，找到了解決困難的辦法。

古圣寺——周伯伯、鄧媽媽鼓勵孩子成為國家棟梁

1940年9月24日一早，陶行知執(zhí)意陪同周恩來一行乘坐小木船，沿嘉陵江逆水至合川草街子，登岸步行五華里，到達坐落在鳳凰山的育才學校。

他們的到來，使整個學校沸騰起來，全校師生舉行了熱烈的歡迎會。大會主席楊秉蓀，一位12歲的音樂組學生；司儀孫振俠，一位13歲的朝鮮族小姑娘，是學校戲劇組學生。她們用帶著稚氣的語言主持大會，情真意切。

◇陶行知與美國援華會友人給重慶育才學校學生發(fā)書

周恩來很激動。他走上講臺說：“你們這些孩子，都是從戰(zhàn)火紛飛的地區(qū)，輾轉(zhuǎn)流離，經(jīng)過長途跋涉來到這里的。你們都是科學家或藝術家的幼苗，扎根在這教育的園地，有著像陶先生這樣的園丁精心培養(yǎng)，一定會健康成長，像鳳凰山的參天大樹一樣，成為國家的棟梁?！?/p>

鄧穎超也上臺講話。她講述去年周恩來到莫斯科治傷，見到的蘇聯(lián)兒童學習生活情況，講了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故事，勉勵大家好好學習，創(chuàng)造美好未來。

散會后，同學們簇擁在周恩來和鄧穎超身邊，請求“周伯伯”“鄧媽媽”題字留念。周恩來在孩子們的本子上寫上同一句話：“一代勝似一代?！编嚪f超寫的是：“未來是屬于孩子們的?！?/p>

周恩來和鄧穎超這次到育才學校，在古圣寺住了兩天，白天分別給老師和同學們作報告，觀看同學們專門排演的音樂、戲劇節(jié)目，晚上召集中共育才學校支部會，研究和安排應變計劃，布置如何轉(zhuǎn)移的準備工作。同時，他們還特別關心李遠芃（即后來的國務院總理李鵬）同學的生活學習情況。鄧穎超請《新華日報》記者張曉梅拍下了她與李遠芃的合影，留下永遠的紀念。

9月26日，周恩來、鄧穎超返回重慶后，立即從自己并不寬裕的生活費中給陶行知寄去400元錢。特別注明捐贈給育才學校，為同學們購買體育器具之用。

這400元給育才師生極大的鼓舞。育才學校在國民黨發(fā)動皖南事變后，處境更加困難，但這絲毫不能動搖陶行知辦學的信心。他在1941年4月的一次學校朝會上講道：“由于物價飛漲，反動派的封鎖迫害，學校經(jīng)費已臨山窮水盡、難以維持之境。但為了人才幼苗的培養(yǎng)，我不怕反動派的恐嚇、威脅。除非中華民族都沒有飯吃了，那時也只有大家餓死。育才一定要辦下去，絕沒有自動停辦之理。最近有幾位好心朋友對我說，環(huán)境如此艱難，丟下育才吧！你何必頂著石臼做戲，抱著石頭游泳呢！我不是抱著石頭游泳，而是抱著愛人游泳，越游越起勁，要游過急流險灘，達到勝利的彼岸。”

懷著堅定的信念，陶行知帶領育才學校的師生，最終走過了這段艱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