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 艾 琳
去年凜冬之時,忽而感覺日子慢了下來,慢到細(xì)數(shù)分秒,仍然不夠用來回憶。
轉(zhuǎn)而春夏,草木萋榮,回望過去不長的光景,倒像我與你已牽手半生,從未陌生。
你說的對,我總是不能夠停下腳步,總要忽然離開這座城市,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很多東西總要妥善安放,才能讓自己篤定而不會亂了方寸,比如心底最荒涼的地方突然盛開的花朵,比如身著厚重的盔甲不曾暴露的靈魂,又比如一段毫無準(zhǔn)備、從天而降、無法言語的故事,還有仿佛只有在夢中才見到過的你的那種歡喜而寵溺的笑容……這一切,我都要找到安放它們的地方。
其實,在每一個陽光透過輕紗,攜著空氣的味道傾滿窗臺的清晨,我都會躺在床上分不清春夏秋冬,有時呆呆地望著如畫筆涂得湛藍(lán)的天空,回憶如漲潮般重重疊疊地涌來,包括我們初識的那個特殊日子的晚上,讓我來不及退卻,只能任憑回憶緊緊包圍。
那個晚上,西餐廳燈光暖暖,縱使窗外小雨淅瀝,可是透過窗戶我卻能感受的到春暖花開,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滿樹梨花吐盡芬芳,生命璀璨,一花一朵乍現(xiàn)芳華,每一朵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這一年光景,我當(dāng)真相信,所有的相遇絕非偶然,只是來赴前世的約定。我一直保持著最好的姿態(tài),等待那場盛宴般的不期而遇。可于你我之間,我最初的歡喜不過猶如伸手觸碰蟬翼一般,始終小心翼翼。我害怕那種幻化的幸福,像極雪地里一步一個的腳印,你能看到它清晰而輪廓鮮明的存在,可最終還是無跡可尋地消失無蹤。
所以,微醉后的沉睡能夠讓我全然忘卻清醒時的負(fù)重前行,清醒后依然如勤奮開墾的拓荒者,在剩余生命的每一垅土地上,都種下屬于你我愛的種子,悉心呵護(hù),守望豐收。在黃昏這個當(dāng)口可牽手而立,你的歸宿就是我的歸宿。
不知何時愛上夜里獨(dú)自帶著耳機(jī)聽著熟悉的歌曲,深深凝望身邊熟睡的你,夜風(fēng)遁走,內(nèi)心雜草叢生的夜晚,一半明媚,一半憂傷,一半引吭高歌,一半默而不語。群山隨行,寂靜將思緒和內(nèi)心的蒼涼一寸一寸收割,周圍的黑暗如你用盡力氣擁我入懷,容不得這世界給我絲毫傷害。
你說,讓我記住我的世界以后多了一個你;你說,我有你在,你是我的;你說,你會一生護(hù)我周全,定不會負(fù)我;你說,如果不是前世相欠,今生又何必相見。
我怎會不知。
我生命的最初,就是為了尋到一個你這樣的人,在上天賦予“人生苦難重重”的生命本意之中絕處逢生,然后你說我們走吧,我說我不害怕。
所幸我沒有辜負(fù)生命的厚望,終究在這一場輪回之中將你等到,甚至連你的出場都不落窠臼。我是一個不苛求承諾的人,承諾是一件多么奢侈和無用的事情,我知道我要的你一定能給我!
你不知道我在你身上有過多大的夢想,即使歲月可能以刻薄和荒蕪相欺,我亦不會在柴米油鹽的日子里讓生活的瑣碎與愛捉襟見肘,我仍感謝生命的慷慨與繁華,面對你時笑的燦爛。我見過你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軟的笑意,在炎涼的世態(tài)之中燈火一樣給予我茍且的能力,讓我看到遠(yuǎn)方和詩,邊走邊愛。
那么,時間是丈量愛的利器。我想起曾經(jīng)看到那段:我們是相互交錯的經(jīng)緯,被歲月織成錦緞,與虛無的結(jié)局絲絲入扣。
可是誓言之美,并不在于它能與世事無常的現(xiàn)實對抗,而是在于今生今世,有那么一瞬,我們愿意相信它能。我們愿意相信,終究會有一人,樂意與我劈柴喂馬周游天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也會有那么一天,在世界的南半球,布里斯班的一個美麗小鎮(zhèn),我憑窗而坐,讓陽光溫柔的透過細(xì)膩編織的沙幔,軟軟地蓋在我的身上和心里。
我們都明白,我們從前世一路走來,無論今生以何種形式何時再見,都將相見甚歡,從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