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草

“技能交換”曾經是很流行的網絡術語，就是指兩個人面對面交流彼此的技能，各取所長?！凹寄芙粨Q”比單方面的職業(yè)技能培訓更經濟也更容易讓人接受。伴隨著微信的普及，“技能交換”變得更直接也更簡單了，近而，衍生出了“異性技能交換”。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女在一起，因為陌生所以專注，因為專注所以效率更高。

天津女子陸曉曉無意中進入了“技能交換群”，她雖然學到了所需的技能，但在誘惑面前卻沒有把握好自己，漸漸迷失了方向……

愛上“技能交換”

2017年3月4日，一大早，大學同窗杜雪打來電話約我到她家歡聚，說是有特別的驚喜。11點，推開杜雪的家門，我便被一股濃濃的飯菜香味包圍了，杜雪系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一身素雅，一副居家小女人的模樣，和從前判若兩人。

餐桌上擺著一盤盤令人垂涎的菜肴，有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看上去鮮嫩可口的“清蒸秋葵”……還有幾道菜我居然叫不出名字。更吸引我的是桌邊小盆里那薄若蟬翼的家常餅，此餅本應酒店見，俗家餐桌哪能有?。≡诙叛┮笄械年P注下，我嘗了幾口飯菜，果然色香味俱全。

杜雪的語氣帶點神秘感：“曉曉，這都是我親手做的！”我不信，杜雪和我一樣都是同學圈里有名的“飯桶”，都是吃貨，但對做飯一竅不通。

杜雪告訴我，她做菜的本事都是在網上“換”來的，她加入了一個“技能交換群”，群主是個業(yè)余做菜大師，煎、炒、烹、炸，樣樣精通。而杜雪愛好插畫，曾在系統才藝比賽中獲得過一等獎。倆人只短短“切磋”了一個月，杜雪的廚藝便突飛猛進，而那位群主的插畫也惟妙惟肖了。杜雪興奮地說：這種技能交換比上培訓班更高效更實用，彼此都是彼此的老師，各取所需，不存在欺騙和隱瞞。

第二天，我被杜雪拉進了“技能交換”群，我的目標是那位名叫“葛強”的群主，聽杜雪說，葛強想學計算機編程，而我是公司業(yè)務能力超強的程序員，葛強教我做菜，而我教葛強計算機。

我和老公明濤結婚快兩年了，感情上波瀾不驚，最讓明濤不滿意的是我蹩腳的廚藝，我做的飯常常令他目瞪口呆，大米飯粒硬如小石頭，醬排骨好似黑炭！鑒于我廚藝不精，明濤也半斤八兩，我們很少做飯，廚房用具簡直成了一種擺設。為此我曾專門上網學過，可只是照葫蘆畫瓢，我做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

3月7日晚上6點，杜雪陪我來到了位于中北大道的溪茗園單身公寓。葛強一身白衣，雙眸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秀遍g，他沖我笑了一下，我心里不禁一蕩：原來世間真有氣質如此超凡的男子！

事先已經說好，我們交換技能一個月，每天晚上見面，每次授課時間為一個半小時。單號由葛強教我做菜，雙號我教葛強計算機。

單身公寓空間雖狹小，但收拾得干凈得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乍眼一看，誰也不會想到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個男生！我偷偷地想，這樣帥氣又注重生活細節(jié)的男孩怎么會單身？

窄小的廚房里，葛強開始施展廚藝，剖魚、摘腸、切花，動作十分熟練。葛強一邊忙碌一邊逐步向我們講解“紅燒魚”的做法，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我聽得入了迷，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卻不知去向何方。

四十分鐘后，紅燒魚出鍋，我嘗了第一口。兩年前，我去過沈陽，那里有一家飯店做的紅燒魚至今讓我難以忘懷，今天，我又找到了當年的感覺！葛強搓著手，似乎很羞澀：“做菜吧，很簡單，火候是最重要的，像你們女孩，其實天生都是做飯的行家里手，只要多用心多注意細節(jié)，一定會融會貫通的?！蔽尹c著頭，居然希望時間慢一點，讓我在這如沐春風的氛圍里多停留一會兒。

葛強送我們下樓，在樓道拐彎處，他拉了一下我的手，我聽見了他的小聲低語：“做菜和做事一樣，只要投入真感情，沒有做不好的事……”我的心怦怦亂跳。

回到家，明濤說晚上在飯店沒吃好，有點餓。我自告奮勇下廚為他做了一碗“雞蛋面”。明濤嘗了兩口，豎起了大拇指：“老婆，竟然很好吃??！”看著明濤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想起了葛強說的話：只要用心和投入感情，其實沒有做不好的事。

第二天，杜雪沒有陪我去葛強家，她說她在和葛強交換技能時，老公只陪她去了三天，她老公說一看葛強就是謙謙君子，所以他也不用有絲毫擔心。

小屋的燈光很暗，我努力拋除一切雜念，專心輔導葛強。葛強要編一個小程序，讓兩只蝴蝶在屏幕上翩翩起舞，比翼雙飛，呼之欲出。這對我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但葛強是初學者，我要有足夠的耐心。葛強輕輕敲擊著鍵盤，迷離的燈光下，葛強的側臉宛若雕塑，他不時回頭笑一下，我整個身心都蕩漾在他的酒窩里，無力自拔。

“下一步該怎么做？”葛強的聲音很輕，我終于回過神來，抓住了他按動鼠標的手，輕輕一滑……屏幕暗了下去，兩只蝴蝶若隱若現，慢慢清晰，葛強興奮地抓住了我的手：“曉曉，你真厲害！”我?guī)缀蹩刂撇蛔∽约毫?，葛強也臉色通紅，而時間也仿佛停頓了。

葛強慢慢張開了雙臂，我猛地跳開了，我想起了明濤！

回家的路上，收到葛強好幾條語音，他說看見我第一眼的時候就愛上了我，對不起，知道我已婚，他會好好控制自己的情感。

明濤仰躺在沙發(fā)上，晾著肚皮，他不懂保養(yǎng)自己，已經提前進入“大叔”階段了。而葛強卻很精致，他注意生活的細節(jié)，追求外在和內在的統一，為什么我們不早幾年相遇？

沉迷“異性技能交換”

3月15日晚上，酒醉的明濤竟然沖我發(fā)脾氣了。明濤是一所中學的老師，最近因為職稱問題，他很惱火，我一直安慰他，誰知他卻把火撒到我頭上了，說我不會做飯，不理解人。我無力和一個酒鬼爭辯，把自己鎖在屋里，望著天花板，我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把明濤換成葛強，他肯定不會這樣對我！

3月20日，我拒絕了N次的葛強又發(fā)來信息：你能來嗎？你放心吧，我們只是交換。

當晚，我來到了葛強的公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水到渠成，我們不僅交換了技能還交換了彼此的身體。葛強環(huán)住我的腰，他的聲音好溫柔：“我曾經被傷害過，已經不相信愛情了，遇見你，我的心死灰復燃！你是我的奇跡！”我沉醉在葛強編織的溫柔網里，所有的不快都煙消云散。

當涼涼的夜風，把我從一場激情的夢中吹醒，我才意識到在沖動之下我犯了多么大的錯誤，雖然明濤不完美，可他對我卻忠心耿耿。還有，我一直是親朋好友眼中的乖乖女，從沒干過越軌的事??！

我發(fā)誓不再和葛強來往，可是收到葛強的信息時，我像中了魔咒一般，身不由己投入他的懷抱。葛強安慰我說：“不要怕，不要怕，我們只是交換?！笨晌覀冋媸墙粨Q嗎，葛強如果三天不聯系我，我便魂不守舍。我明白了，其實每個人都不愿生活平淡似水，當激情的浪潮出其不意地涌來，每個人都想投入進去。

5月中旬，葛強和我的聯系變少了，起初我以為他忙，便沒有太在意，愛若已深及海，又何必朝朝暮暮？

等到6月底，葛強依舊沒有半點消息，我發(fā)了無數信息，葛強一條也沒回，打電話也無人接聽。甚至，我去公寓找過他，發(fā)現早已人去樓空。更為奇怪的是，那個“技能交換群”也消失了，什么時候解散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問杜雪，葛強怎么了，杜雪哈哈大笑：“我們交換完技能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因為沒必要聯系了……你是不是對他有好感了？那么認真干嘛？”

我一定要找到葛強，因為我在乎他;因為他能給我的明濤都給不了。可是怎么找呢？我竟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在哪里工作、他的年齡、他的家庭狀況……

沉寂了三個月，8月7日早上，我突然收到了一則加好友的信息，對方的微信名叫“舞盡人生”，附加信息是他曾在以前的“技能交換群”了解到我計算機方面特別優(yōu)秀，通過多種渠道才找到了我。

“舞盡人生”名叫左小寶，是一名剛畢業(yè)的大學生，現在在某機關實習，每天都到銀河廣場跳舞，是廣場的“舞魁”。左小寶還發(fā)來一段視頻，視頻里他笑容燦爛，舞姿瀟灑，我在他身上隱隱約約看見了葛強的影子。

8月10日晚上6點，我準時出現在銀河廣場和左小寶約定的第一個欄桿處。上個月，有兩個女同事向我展示她們新學的風靡各大廣場的“曳步舞”，我也想試試，卻苦于沒有名師指導，現在機會來了。

小寶無拘的笑容感染了我，我居然放下了矜持，隨著人群舞動起來了，半個小時候，我已掌握了一些最基本的步法。小寶豎起了大拇指，他說，姐，你是我徒弟里學得最快的！

8月12日，我來到了小寶的單身宿舍，8月15日，我便和小寶相互交換了身體。是的，這世界不僅有葛強一人，葛強不見了，會有成百上千個新葛強出現！

10月底，我拉黑了小寶，他說他要陪我一輩子，可一輩子太長，他還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無力挽回的結局

揮別了小寶，我開始尋找下一個葛強，我到同城論壇、網絡技能交換平臺、微信群，發(fā)布技能交換的信息。我寫的交換信息很吸引人，聯系我的人絡繹不絕。我的門檻很高，第一，必須是異性;第二：他的長相要符合我的審美標準，要給我心動的感覺。是的，我一直在尋找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是曾經的葛強給我的，它幾乎讓我夜不能寐，我想永遠擁有這種感覺。

每個男人都像一個港灣，我只做短暫的停留，我的目標永遠都是下一個。我仿佛在和一雙看不見的手在交換，用欲望和身體交換那稍縱即逝的快樂。

明濤從沒懷疑過我，他不知道他的妻子已陷入一場可怕的游戲中，無力回頭。他還計劃2018年底給我換一輛車，他說我的車有點落伍了，他一直相信我，就像我一直相信葛強。

2018年6月3日早上，我剛走到公司門口，胳膊被拉住了！我回頭一看，這個人看似陌生但多少有點熟悉，我一時想不起來。“曉曉姐，你不記得嗎，我是左小寶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的眼里有淚光閃爍。我想起來了，他是左小寶，我已經把他揮去了，為什么他還來找我？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執(zhí)著，短短的相逢，我便牢牢地刻進了他的生命中。我狠狠掙脫了他，對我來說，他已經是過去時了。

走了幾步，我聽見他在和我的同事說：“她是我女朋友，她說要陪我一輩子的。”

那一刻，我的心冰涼。

從那天起，左小寶成了我擺脫不掉的陰影，幾乎我每天都會和他糾纏一番。同事們看我的目光越來越怪異，主管已經找我談了三次話了，最后我編的謊言連我自己都不信了。

6月20日，我被迫辭職。我對明濤說，我累了，想換換環(huán)境，他半信半疑。每天窩在家里，不敢出門，我怕碰見左小寶！

8月10日，在北京參加校友會的明濤給我發(fā)來一個視頻，點開之后，我頭都大了。

視頻的主角是我和葛強！視頻里我和葛強動作毫無顧忌，甚至有的已突破尺度。

原來葛強和明濤是失聯好久的大學同學，在這次校友會上意外重逢。葛強是個標準的“富二代”，他是個才子，幾乎樣樣精通，可他每天無所事事，以和女孩“交友”為樂。和女孩交往時，他都會拍下帶點情色的視頻作為紀念。當然他是有選擇的，杜雪為什么逃過一劫是因為她顏值偏低，缺乏情趣。

在酒醉后，出于炫耀的心理，他向明濤展示了我，還夸我身材好，味道醇正……

8月12日中午，明濤把一紙離婚書扔在了我的臉上，他只說了三個字：滾出去！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游蕩，躲過一輛輛疾馳的車，在悵然回頭的片刻，我想起了以前在書上讀過的一句話：誰的生活都會經歷平淡，但枯燥和無味絕不是放縱的理由！

我仰天長嘆，終于，淚流滿面。

編輯張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