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鳴

太陽下運雪

三九，天地一片空曠

再無任何東西可以搬運了

顆粒都已經(jīng)進了倉

只剩下大雪與陽光值得關注

它們是水火不相容的兩件事物

村頭低矮的墻根下

幾個老女人在曬太陽

幾個老男人在運雪

再不運走這些豐收的東西

它們就捱不過幾個晴天了

他們一鍬一鍬把雪鏟進農(nóng)用車

像是在運糧食那么認真

滿滿一車雪從村口經(jīng)過

幾個老女人，同時看到水

正從車縫間吧嗒吧嗒滴下來

組 合

一塊抱有鋒芒的鐵

會找一根溫和的木頭示好

組合成某種聯(lián)盟，或一把槌子

敲它該敲的柔軟

也敲它不該敲的堅硬

更多時候，金還是改變不了

克木的本性。一座森林

在劇痛中坍塌。

鋸齒驅趕木頭肢解的呻吟

一陣木質的碎雪，掩蓋了

地上剛踩下的趾痕

與槌子結盟的人

一遍一遍敲打自己

直到敲擊聲越來越刺耳

直到楔進淤泥深處

直到人與槌子互相岀賣

一條逆流成河的船

一條隨波，但不逐流的船

逆流而上時，

不會與迎頭而來的浪花

達成和解。水交岀潰逃的泡沫

交岀驚恐的砂礫。

水不會撞擊水

只有堅硬的鐵會擦傷水的腹部

船也有順風順水的快感

不再與流水較勁

落日西沉

一只漸漸丟失碼頭的船

它會擱淺在自己的倒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