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人

醒得比鳥兒還要早的清晨

我用力去捂熱一個城市的名字

我不斷地與市中心的高樓對話

與廣場的花草對話

不斷地用流光溢彩的磨刀石

逐一磨掉自己的鄉(xiāng)音和乳名

出租房門前的白楊又高大了許多

終究還是追逐不上

一棟棟拔地而起的商品房

我越發(fā)地感覺到，抬頭仰望的不適了

鳥兒歸巢時

總有暮色從身體里升起來

這一再讓我想起家鄉(xiāng)

田野上的枯草

風一來，身子便不由自主地

一節(jié)一節(jié)

低下去

和這個孤獨的舞臺交換完

最后一次呼吸

我和滿地翻滾的落葉緊緊擁抱

那些能夠說出的都不叫疼痛

一場大火

收割了柱子家的麥田

柱子娘蹲在地頭上

空洞的眼神里

柱子爹那深不見底的藥罐子

不見了

柱子被生活追殺掉的殘肢

不見了

柱子弟弟的婚房在她心上掏出的窟窿

也不見了

火花串聯(lián)到她的眼里

遠遠高于火葬場火化爐里的溫度

沒有一句哭喊

沒有一滴眼淚

我想，此刻那些能夠用語言說出的

或許

都不再叫疼痛

木命人

娘說我是木命人

我不信八卦，不懂命理

卻就勢

順從了娘的說辭

以一顆草木之心

找尋一片起身的土地

發(fā)芽，生長，枯萎，返青

一切無聲

翻開節(jié)令

接受陽光，雨露，鋒芒，斧頭和

軟硬兼施的生活

在自己的體內(nèi)播下火種

也為自己挖掘深淵

時光如一枚枚釘子

會一寸寸揳進歲月深處

和我的體內(nèi)

我不知

哪一道年輪的拐角處

我會變異成一口棺木的樣子

而

在火焰上舞蹈

是我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