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春

“你這個周末有空嗎？來幫我個忙，我想把墻重新?lián)Q個顏色，更適合冬天取暖的需要。”弗朗西斯向我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沒問題，你想把墻弄成什么顏色，或許我可以幫你買點涂料帶來?！?/p>

“哦，不用，我自有安排。你來和我共度一天吧，無論如何。”弗朗西斯的眼睛里閃過異常明亮的光芒，我感到她正用她的方式邀請我走進她的秘密。

弗朗西斯要粉刷的顏色是她自己親手調(diào)出來的，她用象牙色和桃色的高級涂料混合，比例把握準確，顏色做得很純很均勻，用大小不一的刷子蘸著刷到粉白的墻上，起居室立即有了活力。弗朗西斯還用一張白紙折成臨時工作帽，戴上它們，兩個女人如同回到童年時代。

廚房里緩緩飄著古典音樂，詮釋著弗朗西斯心里想要過的冬天的日子。廚房里還有一種特殊的香氣，我好幾次都想問她是什么食品能散發(fā)那樣恒久的氣息，最終按下念頭，因為弗朗西斯正挎著一只水果籃，搭了長梯，邀請我去地下儲藏室看看。

“原來你還在這里關(guān)著另一個冬天?！蔽乙郧安恢浪幸粋€地下室。

這是個天然冰箱一樣的房間，很簡陋，有一臺小方桌和一個木架，方桌上用麻布遮著一堆東西，木架上擺著幾種簡單的除草工具和幾桶顏料，地上有幾雙雨靴。

弗朗西斯能在這種地方藏些什么秘密？我滿心疑惑。弗朗西斯“撲哧”笑出聲來，聲音彈到空蕩蕩的四壁上再折回來。她摘下頭上的紙帽優(yōu)美地放在胸前，然后擺出一個魔術(shù)即將上演的動作，另一只手緩緩掀起麻布。

“啊！”她顯然對我的驚訝早有準備，隨我一起叫出聲來，我們的歡呼聲把懶洋洋的冬日一下子鬧醒了。

那是一堆亮晶晶的青蘋果，足足有百來個，每一個都帶著生氣，水分充足，看得出是一采摘下來就被挪進了這個天然冰箱。它們不像超市里貼著標簽的蘋果，而是每一個都不同，也許是形狀，也許是個頭，最小的蘋果只有大號雞蛋那么大。

“剛才你只說對了一半。沒想到我還會把陽光也關(guān)在這里吧！”弗朗西斯笑個不停，拿起一個蘋果放在鼻子底下深嗅了幾次，又送到我的鼻子下，很享受地看著我。

那確實是陽光的氣息，讓人想起甜爽的秋天，我眼前的世界跳出了灰色，重新投入了金黃色里。

我和弗朗西斯貪婪地吸著讓人無比快樂的香氛，我問她：“快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存下這些蘋果，難道是為了下一個藝術(shù)作品而準備的？”

“藝術(shù)作品？當(dāng)然，我的下一個藝術(shù)作品叫作生活。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我總算明白什么才是人生最好的藝術(shù)?！备ダ饰魉沟乃{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芒。

“這和一堆蘋果有什么關(guān)系？”聽著她的回答，我的好奇心有增無減。

“這可不是一堆蘋果，它們是在陽光里長大的生命，是一群營養(yǎng)豐富的野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