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簫風)
占 森 / 白炳安 / 牧 風 / 余元英 / 朱恩驊 / 而 己 / 淮源小月 / 吳 劍
(外一章)
占森
1
我覺得我們是雕塑,是巨大的思索的臉,是從未獲得過答案、但仍在進取的水流。
我覺得我們是山巒,走的路從不曾直過,但允許背上有少許的載重,允許有幾匹馬,在不適宜的場合偶爾攪亂一下心智。
我們的力量是一致的,看到的遠和光,總不在這個時空里…
2
我們不再輕易提起內心的蝴蝶,就讓它安靜地守于沉默者的面前。我們也沒有提起流星,那是怕自己比它略為微渺、略易失去。
我們本身就是一場雨啊,滑過石頭的時候,就總想剝落些什么下來,或總想停在凹凸的縫隙間,尋找標記和咒語。
我們在等,哪怕只是——為等而等。
3
沒人能代替或阻止我們。我們是永安街上手拿火把的人。拿著木鎖,但沒丟棄藥引和地圖。
總有人會認識我們,如同熟識漁夫、鐵匠和醫(yī)生。
前面的隊伍看著稀少,但卻剛剛好,撞破那堵墻本無需多大力道。
我們要對峙的東西太多,你看見了嗎?——那樣多的狼煙滾滾。
4
我們有時拖著船,水和岸邊的林子都是黑的。這讓我們想起無數(shù)的病痛者,想起他們經(jīng)歷過的無奈與絕望。
我們不忍心,也不敢去驚動夜晚窗前的沉思者。那是一棵棵正成長的樹。
總有一些聲音讓人急躁、讓人把身子相互擠了又擠。
比如鐘聲,比如那火: 剛開始燒完前面草芥的時候。
5
我們會在不同的地方看到戲子。不堅實的舞臺,多年荒廢的技藝,他們的旗幟也很殘缺。但有一些真實的喊,藏在臺下。
我們不再信任大刀闊斧和畏首畏尾者,他們一定也曾扮演過對方,也憎恨彼此。
我們,越來越傾賴于一張白紙。
它才是那些筆、墨跡、折疊和郵遞之前的——真相。
6
我覺得我們更應該是平靜的。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件,往后出人意料的或許很少了…只是糾結于去做撐開來的路燈,還是沉默之鐵?做雛鳥還是火車?
很多的事物總試圖向我們展示它的另一面、更多面,而我們已疲倦。
喔,那個揮刀斬馬之后,伏趴在琴架上的,也是我們的人。
1
我怕任何一種落的方式。因扼腕它們的挫折、唏噓它們的消亡,才曰其為美。
落,是深淵吧?是暗色無奈的,沮喪、不可逆轉的。
我傾其一生,也沒把一件東西搞個徹底。
我不懂飛蟲使勁圍著這光,繞著什么?
晚上是它們的小世界,熱鬧或凌亂,為了一絲沖動就飛撞一整夜。這是愚蠢、執(zhí)念和示范,還僅是行為藝術?
我自私,似乎從未與這世上的勇者、潛伏者們,認真交流過。
2
月光,顯然是先替月亮探路的。譬如我的大提琴也是先替我的苦水探路。
我們始終不敢如數(shù)交出自己,有一些虛偽,有一些真誠。且多為不知如何把握分寸,苦惱不已。
這葉子,多少人在舉著它?那樣持續(xù)的用著全力,就是最大的煎熬啊。它是第二層天空,是實質的,是我高處的定心丸,不可被穿破的。它有最純粹的風雨、最奧秘的掌紋。
那一天什么時候來?是不是越來越快了?有人要從苦難走入空靈,多幸福的事。有人從空靈落入苦難,多悲傷的事。
我在原地,不為回望或憧憬,而是試圖挽留,可我轉起來是陀螺,靜止了卻是木偶。
月亮,它的碎屑落了下來。碎屑是它的喊,是多年前就要寄過來的信,是指認我是“華而不實”和“被憑空捏造”的――對視者。
哦,我剛脫口一句:“一念不生”,我的愛人就放下了花朵,抱起斷弦琴……
占森,
1983年出生于江蘇灌南,本名丁小龍。作品散見于《散文詩》《詩刊》《星星》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著有詩集《三更,敲鐘人》、散文詩集《無法背對一場雨》等多部。(外一章)
白炳安
行走江湖,我總會看到漩渦翻卷起每一次險惡。
涉水,才知深淺清濁。
江湖也有分界,有一道水忠于一條江,卻恥于與另一個湖同流。
江湖上的人與江湖的水域一樣,流向都涇渭分明。
一顆江湖的內心,藏于體內,在夜色的掩護下,月光也無法窺視。
江湖氣重,像霧一樣彌漫開來,遮眼,看不清刀光劍影,妥協(xié)于俠義。
短劍隱于我的腰,是護身符,與惡人相見,總是閃起寒光。
已離開打狗嶺,又落入殺虎口?;M虎口,月亮的表情無比孤獨又無比靜寂。
行走江湖,不會有人相送,只有月相隨。
心有私情,我不敢在酒家收取一分兒女情長,像一朵云與另一朵云交織,最后各奔東西。
投宿的客棧,燈火半明半暗。我張望四周,僅僅是為了表明不向黑夜屈服的姿態(tài)。
而暗箭正在箭眼里失眠,隨時擇機射向我。
行走江湖,單薄的身子能抵擋一陣風雨來襲,卻無奈被負心的江湖一次次卷入漩渦之中,沉沉浮浮…….
我,怎樣才能擺脫命定的江湖?
冷風巡游到陰天里,甩出呼呼的尾巴,呼幾聲就走遠了。
午后,天空的篩子篩下一大片陽光,貼著草地的臉,親出些許的暖。
陽光與陰冷爭奪立春的前沿陣地,沒有激烈打斗,但陰冷在陽光逼視面前,亂成影子,敗退了。
那些草,伏在地上,任由陽光一筆一劃地描綠。
那些樹,仰望天空,張開一枝一葉,供陽光寫出枯了一節(jié)的冬,等待發(fā)芽。
愈合了時間的傷口,野花以開放的姿態(tài)從草地站起來,迎接陽光,輕訴出每一個花序。
而陽光于立春時節(jié)透露:還未春暖花開。
白炳安,
1957年出生,現(xiàn)居廣東肇慶。作品散見于《天津詩人》《詩歌月刊》《星星·散文詩》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著有散文詩集《詩意肇慶》《與眾不同》等多部。(外一章)
牧風
生命的意義又一次在甘南草原得以驗證。
當喧囂的鳥群沉寂下來,我在一片燭光里默默尋覓新生命的聲韻。幾片灰褐色的葉片上,我發(fā)現(xiàn)一縷葉脈泛動青明的亮光,在臨近冬天的天空下翩舞不定。
臨夜的風呵,請帶著遠方的問候溫暖那片只有生命奮爭的精靈棲居的所在,并且化為蝶煽起激情的火焰,自焚成那些啟示文明的黑色智慧,裝飾歲月撩起的滄桑。
在靈魂的居所里獨白,一切都在氣候的呵護聲中默默形成。
當我從暗夜的神秘中解脫而出,首先聆聽到的是甘南腹地里豁然明朗的鐘聲,它響徹西部高原,而撞鐘的背影象一張弓,有力而堅毅,其聲鏗鏘而洪亮。
仰視甘南的天空,仰視那些大寫的人,傾其生命抒寫的人。
讓我們快樂地啟動玉翅,臨風而舞。
今夜我就尋到你的蹤影,并伴隨在文火彌漫的氛圍中,獨自品嘗你留給我的佳肴精品,然后讓魂兒消散,隨夜嵐?jié)B透進你的骨髓,和你的印跡一起閃動光芒。
今夜我擁你入懷,你瞬間化為一冽甘泉。我想成為你忠實的情人,與你在一片純潔的心田上攀談。在靈魂幽居的棲息之地,我們永恒地廝守一段情緣,那是永不凋謝的玫瑰,終生咯血而鳴的杜鵑。
你是我虔誠的依靠,生命的根系,夢魂縈繞的戀情。我與你有個約會,永遠也不會終止。
抑或是在夢里。
六月天,燦爛的日子挾裹著晶瑩的雨珠,似少女潔凈的心靈。
一支短笛。就橫置在友人茶亭的木椅上,獨自在沉悶地喘著粗氣。
岷江之夜,如飽含深情的女子,寧靜中顯露幾份矯美。遙遠處青山如黛,形色隱秘。岷江,一條生命中永不停息的河流,正在暗夜掩飾下發(fā)出誘人的呼嘯。
岷江之畔,陣陣松濤,如巨波涌起,在積淀了無數(shù)古老的傳說之后,把滿腔憂怨一瀉千里,成為永不知曉的秘密。江河之美,恰似婉轉悠揚的韻律,在人憂傷孤寂之時,欣然躍上心扉的某個皺褶,舒展的蕩漾開來,如蛟龍騰空,群馬狂嘯,人聲鼎沸,生死拼殺,訇然天成。
深夜眸光掠過岷江,拋下一串串遠去的嘆息……
牧風,
1970年出生,本名趙凌宏,甘肅甘南人,藏族。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散文詩》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著有散文詩集《記憶深處的甘南》《六個人的青藏》(合著)。(組章)
余元英
瘋長的竹林低矮了土坯房,像爺爺?shù)鸟劚橙諠u彎曲。
雷雨是土坯房最大的克星,雨來之前,必須將睡夢擱置在夜之外。
父母外出后的日子如一枚雨點,馬不停蹄地從遙遠趕來,像一個詞語擊中心坎。這時的你比任何人都匆忙,上學,照顧弟妹,喂雞,喂豬,也喂養(yǎng)期盼之后的期盼。
孩子啊,愿世界溫柔待你,愿過往你家門的風輕輕吹,別叩響了久未響過的門;愿夢與現(xiàn)實是對孿生姐妹,別讓現(xiàn)實的眼淚沾濕夢里的笑容。
孩子啊,堅強吧,別總是朝著父母離開的方向張望,那個離去的方向早已被成千上萬的孩子們,望成了小劑量的毒,每望一次,思念的囊腫就增大一寸。
新年這根繩還是沒能拴住一家人,能掙扎的朝著既定的地方掙扎。把老屋丟給老人,這樣的安排天衣無縫。
老人像一座電力不足的鐘擺,從老屋的左邊晃到右邊,半晌,又從右邊吃力的擺到左邊,把日子過成比日子更長的年。
閑暇時,老人喜歡給和自己兒女同名的小雞說話,說子孫的乖巧,說鄰里舊事,也說一些遙不可及的記憶。
夜逼近前,老人習慣與老屋相視而笑,這默契就如黎明安放在黑暗之后那么自然。只是,歲月這把鐮刀,能割掉嫩苗,更不放過枯草。
父親,屬于另一個名詞——牧羊人。
父親牧羊從不跟在羊群身后鞭打它們,就像從未鞭打過自己的孩子。父親常常走在羊群的前面,把自己當成身先士卒的領頭羊。放牧羊群,也放牧自己。
羊群吃草,他獨坐山頭,比一塊沉默的石頭更沉默。偶爾也唱一支山歌,是對小時候的二女兒唱過的。若有鳥鳴驚擾,他就將慈祥轉向羊群,看它們啃噬草地,也啃噬內心的憂傷。
風起時,父親將羊群緊緊抱在懷里,就像抱著一朵朵蒲公英,生怕自己不小心,羊群就會像兒女們一樣,長大,成熟,風一樣從自己身邊飛走。
夜追隨夜,昏黃的路燈與黑對峙,偶有經(jīng)過的車輛或是破碎的酒瓶,才會打破這僵持的局面。
黑,是一塊海綿,柔軟。柔軟成父親的輕咳,母親的呼吸。我喜歡用鄉(xiāng)音這滴水飽滿黑這塊海綿,黑就家鄉(xiāng)一樣沉甸甸了。
夜里,我憎恨蛐蛐兒的假慈悲,一聲兩聲,試圖用村莊抄襲月光,讓漂泊的我誤以為還停留在兒時看守過的玉米地。
我是一個怕黑的人,可我始終站在最深的暗里,抱著溫暖的黑,抵擋酒杯中虛擬的真實。
余元英,
1990年出生,女,四川九寨溝人。作品散見于《天津詩人》《四川文學》《星星》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外一章)
朱恩驊
春天來得恰是時候,驚蟄剛過,枝頭挑起幾枚素白的花苞。
脆薄的冰漫無目的地漂浮在涌動的河面,映著晚霞迷茫的天空。
夜幕降下,撣落飄灑肩頭的夕陽余輝,沿著石板小路走向天空深處。
垂柳黑色的剪影在河邊搖曳,遠處明亮的街燈點燃了天穹的底。高樓的輪廓像渾身披掛的巨人般醒目。
抬頭仰望,看見三四顆亮得耀眼的星,和遠處恍若霧靄的淡淡星群。
仿佛聽見,有花在星空中盛開,放出明媚的光彩。那是閃亮的星辰在綻放,那是春天在涌動,那是夜空中最絢麗的星燃燒著盛放的花海。
花開了,隱隱散溢芬芳?;ㄏ阒?,燃燒的星在天穹間流轉變幻。輕靈的花瓣托舉著星辰,升向高空,飄向新的季節(jié)。季節(jié)被涌動的星光吞沒,最明亮的星辰隨繁花綻放,與默默的星海一同閃耀。
夜空百花齊放。春季天穹的星座釋放最亮的光彩,舞動銀色的綢帶;朦朧流星幻影般劃過遠方,光與熱的手翻過一頁,開啟新的季節(jié)。
書頁塵埃落定,春的雙翼穿梭在寥寥幾顆明亮的星辰,僅能在夜空中綻放最絢麗的花;惟有花香中的繁星點點,才能帶來新的季節(jié)。
睜開眼,鮮艷的花漂流在天幕,比星辰還高遠的夢游走在星空。
鬧鐘滴答,指針伴夜雨聲旋轉。無風的夜,讓影子游弋記憶的湍流。
從那尾迎著逆流的魚起始,到芭蕉葉與畢業(yè)季的滂沱夏雨為止,前天與昨天隔著時光悠悠。
校園的淅瀝小雨總浮游在你的文字,像風中彌漫的落葉群。
春花秋月比不過你筆下的雨,迷迷蒙蒙,縈繞一片澄清過的晶瑩。
仍能想起,夕照沒過走廊時你的身影。唯獨那天,鉛灰幕布斜遮低垂的天穹。天空沒有陽光,更沒有雨。踏出校門的你淡出視線,空蕩蕩的河川等待繽紛的花海。
恍惚間,小提琴震蕩的空氣撲面而來。聚光燈下的你,畢業(yè)典禮中拋灑出飄逸的懷念。雨朦朧出的水霧,迷離過我的雙眼。
醒來,曠闊黑暗臥伏,深邃無限。往任何方向,都能步入過去和未來的小徑。
你的影子會在下一個雨季升起么?
朱恩驊,
2002年出生,現(xiàn)居江蘇蘇州。作品散見于《青海湖》《奔流》等文學期刊,著有散文集《我有一個萬花筒》。而己
我決定把你藏在詩里,詩里都是花開的半季。
一杯酒潑灑的白紙黑字,散發(fā)醉人的你的清香。
你的溫柔就在指尖,碰觸手背的瞬間,你帶著病態(tài),眼神迷離,恍惚你就躺在懷里。
我理著你的我理不順的長發(fā),一切信以為真,緩緩靠近,親吻額頭的時刻,恍然被靜電驚醒,大悟我們只是擦肩。
我決定把你藏在詩里,詩里都是裙角的立夏。
扯破頭皮,找不到我的,你的名字,云朵若能為我告白,趕著羊群去草原流浪,聽風說雨初戀的故事。
詞章有點冷淡,需要你來溫暖,融化那凍結的詩行,越流越長,隨著你的衣袖,把六月的時光,放在睫毛的音階上彈唱。
彈唱,不憂傷。
我決定把你藏在詩里,詩里都是淺涼的秋分。
落葉是我為你摘下的惆悵,你的惆悵就腐爛在河畔花園。
噓,不許說你改變了模樣,我們都是不想長大的孩子,就算各奔天涯,也會殊途同歸。
如果,你愛我愛的黎明,我也愛你愛的遠方。
我決定把你藏在詩里,詩里沒有臘月的寒冬。
因為有你,我是不會變冷的。
那就友贈薄薄的積不起的雪花,少不了的給你南國的浪漫。只愿,煙火美麗,我在風住過的街頭,等雨,也等你。
聽說,日記里走過了三季,欠你一個春天。
那春天,都是花開的半季。
我不要,我們再次擦肩。
而己,
1997年生,本名楊林,貴州興仁人,現(xiàn)就讀于貴州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作品散見于《貴州作家》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組章)
淮源小月
唯高度,包容之心,讓雪與陽光共存。卡瓦格博神以雪峰的姿態(tài),傲視。
雪的白,神的圣潔!
雨崩的水,冰心如玉壺。沐浴,得救于我的靈魂!
請允許我在取登貢寺行叩。
請允許我在袞瑪頂寺行叩。
匍匐,在卡瓦格博峰和面茨姆峰的山腳下。
頂禮,膜拜。
金沙江、瀾滄江、怒江,是響應佛法的力量?三江并流,波濤如朝圣者的經(jīng)聲,不絕于耳。其中,可有卡瓦格博神與大海神女的愛情絮語?
聽任冰川,雪崩,來維護神的威嚴!
停下你上攀的腳步,尊重比征服更能贏得人心!
我的佛懂!我的神!
于是,用一味蟲草、一味雪蓮、一味貝母,施法。拯救苦難者肉體上的痛苦。
藥山,梅里。美麗。只可遙看。
幾只牦牛從佛的身邊走過。
哥,巍峨。如哀牢山。
寨神林,是哥的沖冠怒發(fā)。不屈,隱忍的性格,凝聚在發(fā)梢。發(fā),根根豎立,抖擻。那一片茂密的林,將哈尼族的血引上頭頂。
喜雨,便世世代代幽居于雨后的蘑菇房。
四月,布谷鳥催得太急,哥趁著夜色,把肋骨一條條排在哀牢山。疏通肌肉的紋理。哥把自己的身體掏空。
梯田。水平整,水木刻,水沖肥。妹的柔情似水。順著哥的肋骨滲透。渠如帶,繞過哥哥的腰身。
順著給就的方向,妹子把希望一棵一棵,在哥的身上插滿。所有的幸福,在綠色的草尖上,
一閃,一閃。
妹對哥的真情凝聚,成紅河。
家的眷戀,讓哈尼祖先用勤勞,冷不得地把生命養(yǎng)育在一幅藝術巨作里。
粗獷或細膩的線條,勾勒了一個民族的智慧。
仰視,立體的感覺里,那一山的梯田,多像哥拉妹妹上攀的天梯。
終點,哈族的村寨,天上,人間!
我執(zhí)意要來的,并非需要達到某種目的。
若定要尋一個驚心動魄的借口,那只能說:大理,我愛你!
大理,今天我終于來了。來,本身就是一種敬仰。
大理的洱海,請托起你的一朵浪花,讓我看懂你的激動。
此時,我的心已經(jīng)成了你的湖面。所有的澎湃或漣漪都是因為,今天你我的相見。
這種相見,并不是不期而遇,因為,也許,我們前世有約!
拋開斑斑點點的船,船上的炊煙,和掛在窗口那陳腐的情歌。
我只為見你,見最潔凈的你。
岸邊的桃花開了。三月,你抹了紅唇?點了胭脂?
不想你頭簪鮮花,怕桃紅的妖嬈或熱烈隨時顛覆你的純。
我只為見最清澈的你。
出發(fā)前的日子,試想著與你的初見,你綰著水袖,裙裾飄然,站在風中的古城外,等我。
我卻在另一個角度等你。等你水結成云,云織成帶,玉帶云繞過蒼山的頸。
若可以,我愿意為你站立成那座蒼山,站立成一座碑。
我愿意以這一海的水作酒,飲盡你的萬種風情。我愿意酩酊大醉于你懷。
讓過那輪殘陽,我佇立在岸。
彼岸,華燈初上。再遠處,星星連上了蔚藍。蔚藍在天上,也在洱海。
我一直好奇,在你的心底儲存了一盤怎樣的金月?那月色也是皎潔的么?
第一眼,我就參透了你的透明!
金燦燦,亮晶晶,光線從你的體內流出。每一絲,每一縷,都系滿相思。
洱海,沉甸甸的。平躺,卻無法平靜。
你是南詔公主?海底的石螺還沒有修回蒼山獵人?
你是月亮女神?大理的古城還在!段郎還在?
相思至極,氣化成云,望夫云挾著風,憤怒地拍打海面。
那種相思的悲惻,誰懂?
下關的風喲,怎能吹干這一海的水?
因為,你的淚未曾停過。
洱海,若有知,請你托起一葉蘆葦,渡我。
我愿意為那輪金月輕拭一生一世的心痛。
淮源小月,
1975年出生,本名肖忠蘭,河南信陽人。作品散見于《散文詩》《華語詩刊》《散文詩世界》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外一章)
吳劍
燈焰如筆,書寫的姿態(tài)慢條斯理。日子,描摹得極為昏暗。
風,從板壁縫隙擠進來。油煙,和著父親嗆人的葉子煙霧,翻翻滾滾,飄過忽明忽暗的歲月。
白紙或者棉花燈芯,盤曲成一條彎曲的路。
沿著這條路,不覺,已走進蕭瑟中年。
時過境遷。煤油燈早已走失,淡出生活。
而如筆燈焰,在坎坷路途中,一次次拔高,又一次次縮短。
當初煤油燈下父親的嘆息,和母親手背上的血珠,像一根倒刺,扎進肉里,無法甩開。
那盞黝黑的煤油燈,會在夜靜更深時于窗前閃過,像黑色幽靈。
(一)
拉開這道門,走進幽深的日子。
回望,崖壁上貼著的那株山茶,在昨夜的冷雨中癱軟成一團亂麻,扯不脫也解不開。
回望孤島,白鷺在一夜間全部消逝,只留下一幅孤零零的剪影。一湖冷冷的光波,倒映許多偽裝的笑臉。
落葉飄飛,翻翻卷卷跌落門外,堆積成一個個衰頹的感嘆。
風,呼嘯著,拖長腔調掠過樹枝,掠過門上嵌著的禮義廉恥。
無數(shù)面具在風中翻飛,撞得叮當直響。
碎片,跌落在季節(jié)的界碑頂端,像散落的龜殼。
凍雨斜飛,像一根根針扎在臉上。
道路極速上凍,延展,一片灰白的死寂。
風,在膨脹;樹,在膨脹……
跟著膨脹的,還有幾條惡犬的齜牙嚙齒和聲聲狂吠。
身后,門,悄然關上。
一步一滑,腳步趔趔趄趄。
身后,沒了腳印。
(二)
而你還是來了,輕盈地來了。
潔白的身影,覆蓋森森寒意,覆蓋日子的蕭瑟……
帶著撫慰帶著暖意,頂著指責頂著嘲諷,張揚而毫無顧忌。
輕輕地融入、律動。
在心尖落腳、棲息。
亦如那年冬天你留下的那闕詞,被歲月折疊成一只只白鶴,正在翩然飛翔。
胡琴聲聲,與蒼涼的鶴鳴纏繞、旋轉、飛升……
河谷漲潮?;臎龅念I地勃勃如昔。
吳劍,
1971年出生,現(xiàn)居貴州六盤水。作品散見于《天津詩人》《散文詩》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