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童(彝族)
用我親吻過的,你的手
去修復一個被拆散的詞匯吧
我把夜色給你
我把我飼養(yǎng)著的,風的聲音,也給你
再用你的美
——那曾以愛的名義,冒瀆過的,美
去將你一貫忽視的,山川與河流
取個名字吧
我把唐宋元明給你
我把一切被隱喻過的,物質(zhì),都給你
要是你還尚未察覺,我們與這個世界的秘密
那么,就再借用你的一生
用那時間的肥料,去將你我埋葬
鳥兒們,與我共用著
同一種語言
我們是快樂的無神論者
被世界挑逗著
但黑夜永無止境
像染血的爪子
走向我
而你
卻在我硬朗的身體內(nèi)
搭建了一座廟
并供奉了我的柔軟
以及所有
對你的迷戀
在這片臃腫的土地里,還有多少的溫柔
可供春天再刁蠻一回?
誰曾回答過我?泥土,風,勞動者?
還是那些妖嬈的未知?
可我不曾知曉,也一無所獲
當泥土不再是泥土
風不再是風,勞動者不再勞動
未知已是已知的時候,我就要離開
就要轉(zhuǎn)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去尋找答案
我對人類的好奇,會更抽象
對你的愛,會更遼闊
所有的困惑,也都不再與春天和你有關(guān)
但,當天空要落雨,土地要長糧食
百姓要當家做主的時候,我要的,依舊是你
這個夏日,斜陽峰下的樓房
統(tǒng)統(tǒng)學會了羞澀的表情
它們羞澀于蒼山那古典般的青春期
大理的雨比大理的陽光
要更加安全
密不透風的歷史,需要再濕潤一些
我理應是快樂的
比如你的名字,像是被我祝福過的國界線
比如這個大理的夏日,像是人類的童年
比如我,像是渴望過你一個世紀
還能對你和春天,說些什么?
語言就像石頭般
從我泥做的身體里,崩落
看吧,這骨瘦如柴的我
僅此只剩下對你的慈悲與迷戀
四月的風,一天比一天暖
猶如某種溫柔的陰謀
不停在拷問你的美,我的堅硬
而你卻不知道
我心中的泥與土已有了花瓶的形狀
只怪這春天,太倉促
我將占據(jù)
所有的山脈,和你
讓時間來考驗我的名字
我是你俏皮的工人
那些比野性還要美的
是你的秘密
而你,卻在這樂觀的近代史中
孤寂得像一塊鐵
給我一個斯大林和圣保羅
讓我愉悅你
讓愛情沖破一切滿足
像是被鳥兒叼去的小蟲
是身不由己的歡樂
可是冬天的陽光,總是將無數(shù)種
轉(zhuǎn)瞬即逝的感動與美
拋在我的床頭
可我,不能就此停止文明的延續(xù)
如同不能停止愛你時的墮落
美麗,是美麗的反義詞
美麗,是美麗的反義詞
唯有你的蒼白
才是我為此而虔誠的最后善意
你是東方的肌膚
是我在泥沼中,試圖將虛偽變更虛偽的
最有力保障
我惟命是從,卻在你高貴的深淵中
成為,茶葉與槍炮,絲綢與鴉片
朝廷與溫順間的
無名之橋
我們用露水
搭建一個清晨吧,伙計
誰的愛人還在熟睡?
而我還有足夠的力氣
能使所有的巖石和冷杉樹變得羞澀
來吧,伙計
讓我們與光明背道而馳
做個削瘦的傳教士
刁鉆的勞動者
陽光是疲憊的
你我總在挑剔著些什么
可是,你我要做的
不過只是一只松鼠該做的事
春天,再一次讓我們以溫順的手段
獲取著我們應有的沉默
冰與鐵也以它們同樣的硬度
學會與物質(zhì)等同
愛人還在熟睡
我用正確的姿態(tài),醒來
把燒開的水注入茶杯
眼看,要掉落的葉子
今早依舊垂墜于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