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斌
小時候,父母親下放在五七干校勞動改造,我們?nèi)⒚镁投几馄胚^日子。
生活的壓力,加之外婆眼睛有白內(nèi)障看得不是很清楚,除了吃穿其他的她就管不了我們那么多了。我就像一個沒有人管的野孩子,每天放學(xué)回家,書包往堂屋一扔就和事先約好的同伴跑出去玩耍。河畔大堤、林間田地是大自然對我們的恩賜,我們時常帶著竹筒撥蛐蛐、拔根馬尾套知了、攪一桿蜘蛛網(wǎng)蘸蜻蜓,就連撿一塊瓦片打水漂也感到無比愜意。蚊子咬得到處是紅疙瘩,沒關(guān)系,蘸點口水一抹就不癢了;藤刺劃破個口子,扯一把車前草,嚼一嚼,敷在瘡口處就沒事了。外婆總是這樣說我:“人叫不動,鬼叫飛跑!”“日里跑四方,夜晚補褲襠?!蔽邑澩嫫饋?,啥事都扔在腦后,至于作業(yè)嘛,能拖就拖,實在逃不脫就挑燈夜戰(zhàn)。有時在外面與人打架,弄得鼻青臉腫的,除了跪搓衣板挨打,還遭她一番數(shù)落:“好打架的狗子沒有一張好皮?!?/p>
然而,該挨打的不饒,該吃喝的不少。每次吃飯不管是白菜還是咸菜,總是狼吞虎咽,外婆說我像餓牢里放出來的囚犯。有時候一吃完就不停地打嗝,這種呃聲不是吃飽了只出氣的飽嗝,它是肚子肌肉收縮時的釋放,渾身顫抖,聲音短促脆響,呃聲接二連三,不小心還嗆得咳嗽不斷。后來才知道這癥狀叫膈肌痙攣。這時候外婆就會迅速拿來一個碗,雙手合十后念念有詞地從水缸里舀出用明礬澄清的水,再用筷子將水?dāng)嚦射鰷u狀,然后把筷子架在碗上呈十字,要我迅速在十字口喝一口漩渦水,隨后,一邊拍我的后背一邊問我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萬一呃聲還不停,外婆就從雞窩里取一枚母雞剛下的熱雞蛋,用一根縫衣服的針將雞蛋兩頭扎穿,讓我使勁一吸,雞蛋潤滑進肚,蛋殼完好無損。有時候,外婆的漩渦水還挺靈驗的。在缺醫(yī)少藥的困難時期,外婆特制的漩渦水讓我領(lǐng)略了外婆的神奇,伴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
如今,外婆已辭世多年,我也沒有再喝過漩渦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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