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兆民
內(nèi)容摘要:在莫高窟第431窟中心塔柱南側(cè)上層的西魏壁畫中,有過去多被稱為“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的兩幅作品。近筆者在對此兩幅作品與莫高窟相關(guān)的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圖像進行了對比分析,又根據(jù)佛經(jīng)、文獻等資料,考證其應該分別為“乾基羅”和“茂持羅”,即《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所講的夢王形象。
關(guān)鍵詞:第431窟;《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乾基羅;茂持羅
中圖分類號:K87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8)04-0058-09
Abstract: On the upper niche of the south central pillar in Mogao cave 431 there are two wall paintings that used to be considered as depictions of the Great Conception and the Midnight Departure. Through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mural images in the paintings with other confirmed renditions of the Great Conception and the Midnight Departure in Mogao caves, and by examining Buddhist sutras and related documents, the author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se murals are not further versions of these Buddhist stories, but rather images of Qianjiluo and Maochiluo, the dream king described in the Pratyutpanna-buddha-sammukhāvasthita-samādhi Sūtra.
Keywords: Mogao cave 431; Pratyutpanna-buddha-sammukhāvasthita-samādhi Sūtra; Qianjiluo; Maochiluo
一 前 言
莫高窟第431窟位于莫高窟南區(qū)中段第三層,前室為宋修木構(gòu)窟檐。主室前部為人字披頂,后部為平頂,有中心塔柱,中心塔柱上層東向面開一大龕,其余三面上下均開小龕。龕內(nèi)塑像,龕外左右塑脅侍菩薩。主室頂部、四壁及中心塔柱上部均為西魏作品,下部多為初唐和宋代壁畫[1]。中心塔柱南側(cè)為上下兩層龕,在上龕內(nèi)塑結(jié)跏趺坐佛像一身,龕外兩側(cè)各塑一身脅侍菩薩[1]209。兩側(cè)壁畫過去多被學者們認為是“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2],經(jīng)筆者考證應為“乾基羅”和“茂持羅”。該圖像位于龕外東側(cè)和西側(cè)(圖1)[1]169。
二 佛經(jīng)中“乾基羅”與“茂持羅”
圖像的表現(xiàn)形式
(一)《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中的“乾基羅”與“茂持羅”形象
據(jù)《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載,佛曾對華聚菩薩等八萬四千菩薩眾宣說《摩訶袒持陀羅尼》,令彼等得大功德,佛并謂此一《袒持陀羅尼》不可妄傳,而須有上記十二夢王為證,若能見此十二夢王中之一王,乃可為說此《袒持陀羅尼》[3]{1}。又此十二夢王并發(fā)誓愿,若有受持誦讀《陀羅尼經(jīng)》之行者,十二夢王必現(xiàn)于其夢中而加護之,令其得證。
《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是印度大乘佛教密教經(jīng)典。5世紀初,由北涼沙門法眾譯于高昌郡(吐魯番),一說譯于張掖[4],共4卷。大正大藏經(jīng)版的4卷《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編入大正藏第21冊,密教部第4冊(T.1339,21:641al-660c)。此經(jīng)敦煌寫本,郭麗英考察了19本抄經(jīng),郭麗英還將敦煌寫本依經(jīng)文的前后次序和大正藏對應的頁數(shù)予以比對,相關(guān)研究見郭麗英《六世紀上半葉敦煌寫本〈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新探》一文[5]。
值得說明的是,大藏經(jīng)中列出十二王名中,第九王和第十一王同名,第六王亦與第十二王同名,即實際僅有十個名字;敦煌寫本中也只列有十王之名。但根據(jù)經(jīng)文所述,又根據(jù)1994年山西晉城青蓮寺發(fā)現(xiàn)紀年北齊乾明元年十二夢王石刻碑的相關(guān)記載[6],本文仍以十二王為論述標準。有關(guān)十二夢王的描述在《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中共出現(xiàn)四次,以下分別列出。
其一出現(xiàn)在《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卷1:
爾時眾中有一菩薩名曰華聚,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向佛,而白佛言:“當以何法敕彼袒荼羅?”
爾時佛告華聚菩薩摩訶薩:“汝不知耶?我以諸佛秘法敕彼袒荼羅?!?/p>
爾時佛告華聚菩薩摩訶薩:“我當以《摩訶袒持陀羅尼章句》伏此波旬,增彼比丘善根,汝今諦聽,當為汝說諸佛秘法?!?/p>
華聚白佛言:“唯然,世尊,愿樂欲聞如是妙法?!?/p>
佛告華聚:“我今語汝,莫妄宣傳如是妙法,當以神明為證。何以故名為神明?善男子,如是當有十二夢王,見此一王者乃可為說。爾時世尊即說《陀羅尼章句》?!盵3]642
其二亦出現(xiàn)在《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卷1:
爾時華聚贊魔王言:“善哉善哉,佛子,乃能受持《摩訶袒持陀羅尼章句》,當大利益無量魔眾?!睜枙r魔王歡喜踴躍,即脫身上劫波育衣以用供養(yǎng)。爾時諸衣積如須彌,以用供養(yǎng)華聚菩薩摩訶薩。既供養(yǎng)已,復白華聚:“我等十二大王當受持是《摩訶袒持陀羅尼章句》,復富供養(yǎng)受持經(jīng)者,如是人等若遭苦厄,應當稱我十二神王?!?/p>
爾時華聚告魔王言:“其名云何?”魔王言:“王名袒荼羅、王名斤提羅、王名茂持羅、王名乾基羅、王名多林羅、王名波林羅、王名檀林羅、王名禪多林羅、王名窮伽林羅、王名迦林羅、王名窮伽林羅、王名婆林羅?!盵3]642
其三出現(xiàn)在《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夢行分》卷第3:
爾時佛告文殊師利法王子:“若我在世、若去世后,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來詣汝所,欲求《陀羅尼經(jīng)》者,汝當教求十二夢王,若得見一王者,汝當教授七日行法。”文殊師利白佛言:“云何名為十二夢王,云何名曰七日行法?”
佛告文殊師利:“善男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修通能飛,懸繒幡蓋從此人后,見如是者,即名袒荼羅。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若見形像,舍利塔廟大眾僧聚,見如是者,即是斤提羅。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見國王、大臣著凈潔衣,單乘白馬,見如是者,即是茂持羅。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若見乘象渡于大江,見如是者,即是乾基羅。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乘于駱駝,上于高山,見如是者,即是多林羅。若有比丘欲求此法,于其夢中上于高座,轉(zhuǎn)于般若,見如是者,即是波林羅。若有比丘于其夢中,到一樹下,上于戒壇,受具足戒,見如是者,即是檀林羅。若有比丘于其夢中,坐佛形像,請召眾僧,施設供具,見如是者,即是禪多林羅。若有比丘于其夢中,見有一樹,華果茂盛,于其樹下,入禪三昧,見如是者,即是窮伽林羅。若有大王于其夢中,帶持刀劍,游行四方,見如是者,即是迦林羅。若有大臣于其夢中,見有諸人,持諸水瓶,洗浴其身,坌種種香、著凈潔衣,見如是者,即是窮伽林羅。若有夫人于其夢中,乘于羊車,入于深水,于其水中有諸毒蛇,見如是者,即是波林羅。見如是者乃可為說,善男子、善女人若見如是一一事者,乃可為說七日行法?!盵3]652
其四出現(xiàn)在《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不思議蓮花分》第5:
阿難,我今以此《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付囑于汝,若有眾生來詣汝所,欲求此經(jīng),如上十二夢王,汝當善為說其事相,前人所可為說境界之事,于一會中莫為多說,譬如估客周游四方,若到一國,若賣寶時不都示人,汝今亦應如是少少而說。[3]660
《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夢行分》卷第3中,對于茂持羅和乾基羅二夢王的具體解釋為:
1. 茂持羅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見國王大臣著凈潔衣單乘白馬,見如是者即是茂持羅。[3]652
2. 乾基羅: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其夢中若見乘象渡于大江,見如是者即是乾基羅。[3]652
(二)佛典關(guān)于乘象入胎、夜半逾城的記載
1. 乘象入胎
《修行本起經(jīng)》:
于是能仁菩薩,化乘白象,來就母胎,用四月八日,夫人沐浴,涂香著新衣畢,小如安身,夢見空中有乘白象,光明悉照天下,彈琴鼓樂,弦歌之聲,散花燒香,來詣我上。[7]
《佛說普曜經(jīng)》:
曾聞有經(jīng)號名普曜大方等典,分別菩薩眾德之本,從兜率天降神母胎,在與胎中,娛樂開化,顯示殊特復現(xiàn)出生。[8]
2. 夜半逾城
《修行本起經(jīng)》:
于是被馬訖。騫特自念言:“今當足蹋地,感動中外人。”四神接舉足,令腳不著地。馬時復欲鳴,使聲遠近聞。天神散馬聲,皆令入虛空。太子即上馬,出行詣城門,諸天龍神釋梵四天,皆樂導從,蓋于虛空。[7]468
《佛說普曜經(jīng)》:
聞其言,心中隔塞遙視尊妃,極復淳熟寐,稱揚大音而舉聲呼:“速起!速起!圣尊欲去。”天接音聲令沒不聞,舉腳踏地,拍手撾鼓,無聞聲者。爾時虛空日月光光,無數(shù)億千釋梵四天、諸大尊神稽首為禮,叉十自歸供養(yǎng)至尊。諸鬼神、龍、閱叉、揵沓和、魑魅害鬼,其四天王神足敕鬼,奉舉馬足,散青蓮華芙蓉莖華,清凈無垢,圣百福相威光巍巍,雨眾天華,地六反震動,華遍佛國。[8]509
另《佛本行經(jīng)·出家品》第十一云:
太子說已,便前上馬,如日初出,現(xiàn)于山崗。在白馬上,威德巍巍,猶秋時月,乘白云中。四種鬼神,欲令速疾,接舉馬足,甚使精良。四王躬自,在前而導,諸天從出,明如晝?nèi)?。天龍鬼神,及諸仙圣,同聲嘆曰:“愿行無礙,所以舍棄,四方天下,及親寶宮,疾得其愿?!碧蛹闯鰧m城之外。[9]
從這些佛經(jīng)內(nèi)容可以看出,第431窟中心塔柱兩側(cè)圖像與乘象入胎、夜半逾城出入較大,而與《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中對夢王乾基羅、茂持羅形象的表述極為相似。
三 莫高窟第431窟
乾基羅、茂持羅圖像解析
(一)乾基羅圖像解析
夢王圖像位于中心塔柱南向上龕東側(cè),現(xiàn)存大象形象為白色,兩象牙弧形上曲,象脖裝飾二圓形項圈。大象整體作飛馳奔跑之狀,象尾隨奔跑之勢呈卷曲擺動態(tài)。一天人作跪姿坐于象背上,一手捻花貼于胸前,另一手持披帛垂于身體下方(圖2)。天人上身袒裸,僅著披帛,下著裙裝;頭頂盤發(fā)髻向前傾斜,后部披發(fā)隨風而動。天人頭部上方為二青龍,二龍擎持巨型幡蓋,急速向前,使得畫面極具動態(tài)藝術(shù)美感。
雖然整體畫面并未具體表現(xiàn)渡江情形[6]87-90{1},但其以隱晦和象征的手法表現(xiàn)出天人乘白象橫渡大江的場景。譬如,二龍擎持幡蓋或代表江河之意,《管子.水地篇》卷14曰:
龍生于水,被五色而游,故神……欲尚則凌于云氣,欲下則入深泉,變化無日,上下無時。[10]
這里龍應該代表水,故白象疾馳之狀以及仙人隨風向后擺動的飄發(fā)、披帛,則表現(xiàn)出渡于大江之上的情景。
(二)茂持羅圖像解析
夢王圖像位于中心塔柱南上部龕西側(cè),與乾基羅圖像對稱分布。白馬三足駐地,一前足高高抬起;上身著綠色披帛、下著紅色裙裝的天人赤腳跨坐于馬背上,天人頭頂似有寶冠,頭光上方為幡蓋,天空有飛花(圖3)。整體形象與《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所言“大臣著凈潔衣,單乘白馬”的茂持羅形象極為吻合。
與山西晉城青蓮寺北齊十二夢王石刻碑中的茂持羅形象比較[6]89,后者馬后相隨一侍者持幡蓋,第431窟中則是單乘白馬獨立出現(xiàn)。
四 乾基羅、帛茂持羅與乘象入胎、
夜半逾城圖像的對比分析
在以往的研究中,學術(shù)界將上述圖像分別考證為“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但是通過對圖像和佛經(jīng)的比對,發(fā)現(xiàn)將上述圖像與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對等仍值得商榷,現(xiàn)將類似的相關(guān)研究論斷表述如下。
(一)乾基羅與乘象入胎圖像的對比分析
除第431窟外,莫高窟壁畫中共出現(xiàn)乘象入胎的畫面10幅,分別在第397、278、375、329、322、
209、57、383、283、386等窟中,其中第386窟壁畫殘毀嚴重。這些洞窟的開鑿年代集中在隋代至初唐時期。
除第386窟外,其余上述9窟乘象入胎的顯著特征為:
乘象者均為菩薩形象,菩薩身后均有天女演奏樂器;象足下均生蓮花,象鼻上有天女佇立。
第431窟騎乘白象者則為天人形象,與“頭戴寶冠,上身赤裸,披巾長裙”的菩薩形象區(qū)別明顯,而更符合“面貌清瘦、眉目開朗、嫣然含笑、衣裙飛揚人物的形象”[11];且白象的裝飾特點與上述幾窟相比較為簡單,既無天女佇立牙端,象足下亦無蓮花;而乘象天人周身也無天女圍繞,二龍擎幡也不見于上述諸窟。
聯(lián)系《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對乾基羅的描述,以及山西晉城青蓮寺北齊石刻中關(guān)于乾基羅的相關(guān)畫面(圖表1),第431窟中乘白象天人的形象更符合乾基羅的特點,故筆者認為此形象應為乾基羅。
(二)茂持羅與夜半逾城圖像的對比分析
除第431窟外,莫高窟壁畫中共出現(xiàn)夜半逾城10幅,均與另一側(cè)的乘象入胎圖像呈對稱分布,分別出現(xiàn)在第397、278、375、329、322、209、57、383、283、386窟中,其中第386窟壁畫殘毀嚴重。
夜半逾城講述了悉達多太子于夜間乘馬逾迦毗羅衛(wèi)城至深山修行的故事。不同時期的繪畫風格有一定的差異性,但均體現(xiàn)逾城所應具有的動感和天人感應思想下所產(chǎn)生的想象成份。如初唐第209窟窟頂西披北側(cè)夜半逾城圖,整個畫面以卷草紋為主裝飾紋樣,人物造型生動,其手的動態(tài)自然和諧,完全符合人騎于馬背之上因馬奔跑而微微躍起的動態(tài),衣袖和飄帶亦隨風飄起。構(gòu)圖上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畫面上方及左右的飛天以及托擎馬蹄的四天人,以強烈的動感表現(xiàn)前行飛動的狀態(tài)。
反觀第431窟圖像,則表現(xiàn)出一種怡然悠閑的靜態(tài)感,且以獨身騎乘白馬的形象占據(jù)整個畫面,與其他洞窟的夜半逾城圖像相差較大,恰與《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所述茂持羅形象幾乎一致,也和山西晉城青蓮寺北齊石刻中的茂持羅形象極為相似(圖表2),故筆者認為該形象為《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中的茂持羅形象。
五 圖像差異及成因分析
經(jīng)過對比分析,本文認為:莫高窟所存乘象入胎及夜半逾城圖與乾基羅和茂持羅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圖像形象差異
首先是人物形象。在乘象入胎圖像中,乘象者均為“頭戴寶冠,上身赤裸,披巾長裙”菩薩造型,而第431窟中乘象者為半跪狀天人形象,與菩薩形象差異甚大。
其次是畫面感。通過上述對比,乘象入胎與夜半逾城圖像均體現(xiàn)出極強的動態(tài)感,而在第431窟中,乘馬圖像體現(xiàn)出一種悠閑的靜態(tài)感。乘象圖的形象。但依據(jù)畫面整體的內(nèi)容和特征,依然可以判斷出其是乾基羅和茂持羅,還是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或是其他。
六 結(jié) 語
根據(jù)對莫高窟第431窟中心塔柱南上部龕的圖像與《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所描述的十二夢王以及與山西晉城青蓮寺北齊石刻中十二夢王形象的比較,論證了其分別為十二夢王的乾基羅與茂持羅。
《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敦煌寫本中,S.1524“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第一”經(jīng)題有正光二年(521)紀年,S.6727“大方等陀羅尼卷一”經(jīng)題有延昌三年(514)紀年和題識。俄藏00792和05999經(jīng)尾題“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卷二”和末后題記三行:“熙平元年(516)清信庶士/令親為亡夫敬寫/流通讀誦供養(yǎng)?!盵12]。在以上幾個寫經(jīng)題記內(nèi)容中最值得關(guān)注的是S.6727,題記提到了敦煌鎮(zhèn)和“典經(jīng)師令狐崇哲”。郭麗英老師研究表明,令狐崇哲為敦煌鎮(zhèn)官方佛教寫經(jīng)事業(yè)的重要人物。所有敦煌《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16本抄經(jīng)中[12]700,文字字形大體相同,都是用工整的正楷抄寫,大概都為入藏于敦煌鎮(zhèn)官方或某一寺院佛經(jīng)藏中的經(jīng)典。這說明當時敦煌一帶流行《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莫高窟第431窟出現(xiàn)乾基羅和茂持羅,也是《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流行于此的最好佐證。
隋煬帝菩薩戒師智所撰或由他的弟子們續(xù)撰的《方等三昧行法》禮懺“前方便”言明先得“請十二夢王,求乞見其形相”,只有見到十二夢王形相方可行七日懺法。此十二夢王即上文所談到的夢王,亦即《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卷1中所提到的“神王”。此十二神王于佛前發(fā)愿護持念誦受持“摩訶袒持陀羅尼”行者,并救濟行持念誦《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之人[5]275。
《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主要是講述修行、供養(yǎng)、禮拜、持戒、懺悔等的密咒經(jīng)典。“十二夢王”是該經(jīng)宣講懺法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該經(jīng)的主旨在初分卷1中說:“世尊如來前后所說諸陀羅尼門,一切世間為最,又正法中為最,又諸天中為最,眾生于此以最勝法,入諸陀羅尼門觀佛境界。”[3]641莫高窟第431窟是中心塔柱窟,中心塔柱可供佛教信徒右旋禮拜,塔前較大的空間是佛教徒聚會的場所。乾基羅和茂持羅圖像出現(xiàn)在第431窟中心塔柱南側(cè)上龕左右,符合“如是人等若遭苦厄。應當稱我十二神王”[3]642,當為行持“方等陀羅尼懺法”必先求應“夢王”的相關(guān)宗教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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