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琪
摘 要:
本文借助尼采的透視性視角來理解虛無主義,從“人類中心論”、生物學(xué)意義上的透視學(xué)以及透視的“外觀”產(chǎn)物解釋歐洲虛無主義時代的到來。用透視源動力——“強力意志”來解釋虛無主義的不同;繼而探究借助透視性視角走出“虛無”的可行性,借助透視的產(chǎn)物及透視下生命力的向上增長論述虛無主義存在的意義。
關(guān)鍵詞:虛無主義;透視性視角;強力意志
根據(jù)尼采的說法:虛主義是最高價值的自行貶黜,上帝死了,最高價值喪失價值,付于其上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也喪失價值,一切皆虛妄。而尼采的透視主義(Perspektivismus),是指把一切認識看作人對世界所作的透視,其視界由人的生理組織、生存需要、強力意志等因素所限定。因此,進入視界的是依人的視角轉(zhuǎn)移的事物之關(guān)系,而決非與人無關(guān)的某種終極實在或世界本質(zhì)。虛無主義與透視實則有所關(guān)聯(lián),正是由于人類“透視”著世界,并且人類意識到自己在“透視”世界,歐洲虛無主義的時代才到來。
從人類中心論而言,人類透視著世界,從自身視角出發(fā)看待一切事情,一切認識都是打上了人的烙印的,一旦人類明白人類一直是依據(jù)“自我”塑造和理解一切存在時,那么人類就開始質(zhì)疑“上帝”。盡管在這之前“上帝”是人類在對終極真理的追求時自己設(shè)想的終極“實在”,用以解釋一切人類無法解釋的東西,但人類沒有意識到是自己設(shè)置了“上帝”。一旦意識到上帝是“透視”下自己塑造出來的,那其作為最終“實在”、“最高根據(jù)”是站不住腳的,而依托于神圣“上帝”的道德也因此崩塌,因而“上帝是真理”逆轉(zhuǎn)為“一切皆虛妄”。
從生物學(xué)意義上而言,人類“透視”著世界,由于人類是由許多情緒沖動組成的多元體,是“情緒沖動的競爭以及某一情緒沖動對于本能的支配”,帶來透視中心的多元,那么對于人類自身來說,世界可無限解釋,存在許多“真理”,也就無所謂的“真理”。一切解釋只是人類的信以為真的信仰,是沒有實在與之相對應(yīng)的價值設(shè)置,一切目的和意義都是人設(shè)立的。沒有“真理”,一切皆虛妄,虛無主義時代到來。
再從透視的產(chǎn)物來看,在尼采看來,“透視”的產(chǎn)物是Schein(外觀),人類“透視”著世界,看到的是“實在”的“存在形式”——“外觀”,而在“外觀”之外沒有“實在”,不存在一個超越一切透視關(guān)系的世界,那么傳統(tǒng)形而上學(xué)所說的“外觀世界”與“真正的世界”(超越一切透視關(guān)系的世界)的劃分也就不存在,人類之前一直追求的本質(zhì)根據(jù)也就不存在。既然沒有終極真理,追求不就是徒勞的?“透視”世界所得產(chǎn)物引發(fā)人類對自身的追問,導(dǎo)致了歐洲虛無主義時代的到來。
“透視”之下,歐洲虛無主義到來,“上帝死了”一切皆虛無,舊信仰崩潰,但由于“透視”中心力的量與質(zhì)的不同,便有循著意志必向強力的作為精神力提高的標志的積極的虛無主義(der aktive Nihilismus)與作為精神力的衰落和倒退的消極的虛無主義(der passive Nihilismus)。
由于透視主義就是解釋,置入一個意義,或者說置入價值,而由于前面論述的事物本無意義存在,那么這個置入意義的過程始終有待完成,把該物放置于同“我”的關(guān)系之中,問它對于“我”是什么?!敖忉尡旧碜鳛閺娏σ庵镜囊环N形式,為作為一種情緒沖動的生存所固有”,因而透視的原動力是生命本身,透視的發(fā)射中心是生命本能、強力意志、情緒沖動。
而如何走出虛無的困境, 借助“透視”走出“虛無”具有可行性。
首先,盡管“透視”的產(chǎn)物為“外觀”,但“透視”著世界,意味著已經(jīng)關(guān)注到這個“實在”的世界。從“透視”視閾的重新確定引發(fā)的價值的重新定位來看,“上帝”被我們殺死了,一切皆虛妄,因而一切皆允許,掙脫之前種種束縛,“地平線對于我們仿佛終于重新開拓了,即使它尚不明晰,我們的航船畢竟可以重新出航,冒著任何風(fēng)險出航了,求知者的任何冒險又重得允許了……”。人類可以看到新的東西,重新確定位置設(shè)立新的價值,而不是在老位置上安上新的價值。
從“透視”中心——“強力意志的角度”來說,“透視”中心——強力意志,對世界進行解釋,為其置入意義、價值,是一切解釋評價的出發(fā)點。但當人類“透視”世界之后面對“外觀”時,深刻意識到過往的“價值”都是人類自己設(shè)立時,人類就會回歸到“透視”的主體——人類自身,審視自己生命的價值。而此時生命并未完結(jié),是個有待完成的狀態(tài),隨著我們透視視閾的變化以及我們情緒沖動,我們對“生命”的價值認識,不是凝固而是流變的。如此,我們重新估量價值,是對生命價值的估量,“恢復(fù)生命作為最高價值的權(quán)利”,但不似之前那樣有個不變的價值諸如上帝或者柏拉圖的理念。然而價值的不確定性并不影響人們對其信仰,因為“自我滿足并不是與它相關(guān)的東西的價值尺度,一如自我滿足的缺失并非否定某個事物的價值的反論據(jù)”,主觀的自我滿足感并非衡量價值的尺度,那么真正衡量價值的尺度價值是什么? “真理拿什么來證明自己呢?用關(guān)于提高了的權(quán)力的感覺(‘一種確信之信仰)——用有用性——用不可或缺性——簡言之,就是用優(yōu)勢?!笔欠裼袃r值以及價值的大小,就看它是否是生命增長的顯現(xiàn)。
那么,借助透視的新的價值的創(chuàng)造是否也會使人遁入虛無的困境之中呢?
首先,透視性視角并非僅僅局限于人的視角,任何力的中心都可能形成透視的視角?!斑^去的幼稚性只在于,把人類中心主義的特質(zhì)當做事物的尺度,當做衡量`實在'與`非實在'的準繩:質(zhì)言之,就是把某種限制性條件絕對化了”“透視”之下,固然將人的因素歸屬于“價值”之中,但并非只有人才能夠擁有構(gòu)造價值的視角,“每個力之中心———而不僅僅是人———都從自身出發(fā)來構(gòu)造其余整個世界”。因此,借助透視的新的價值的創(chuàng)造并非僅僅是以人類為中心的。
還有,透視性視角下新的價值絕對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隨著主體意志的強力等級的變化而相應(yīng)發(fā)生變化,這就與強調(diào)自我實體的唯我論有著根本的差別。所以,在“透視”之下,可有價值的重建,在一定程度上不“虛無”。
但由于“透視”之下是“外觀”,“外觀”之外無“實在”,對世界的認識是“透視的幻覺”,基于前面的論述,透視中心——“強力意志”之力若無能上升,那沒有能力信仰是正常,亦即“虛無”是正常。
透視之下,既有為了我們 “稱手”而對世界的的“圖解”,也有我們藝術(shù)化美化的產(chǎn)物,“這個透視世界,這個視覺,觸覺,聽覺世界,對于一種精致得多的感覺器官來說,是虛假的……看得愈透,我們的價值估價就消失得愈多,——無意義性近在眼前了!”這里,是否真有存在著的客觀的世界呢?“‘有效乃是真正的‘存在事實,惟一的‘存在事實”。人們?yōu)榱烁行У厣?,才相信存在著“事實”,“事實”恰恰是人們?yōu)榱藢嵺`之故而構(gòu)造出來的信念。再有,面對越真實的世界,人會越懷疑自身,會對世界產(chǎn)生恐懼,如用顯微鏡看世界,會被無處不在的細菌嚇到。而“透視”下的世界帶著朦朧美,強力意志“透視”世界,在實行“透視”這一舉動已考慮到世界這個“實在”,不過分失真;但由于是透視性視角,所以不是對世界平面鏡式的反映,有美化色彩,不必真全真,透視主體受強力意志牽引對價值進行探索, 再有,“透視”之下,生命通過不斷變換視角、不斷創(chuàng)造基于新視角的智力成果,來達到提升生命力等級的內(nèi)在要求,使生命不僅僅是自保,還向上增長。如此的“虛無”,尚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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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華南師范大學(xué),廣東 廣州 510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