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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魯迅有關(guān)的幾部書

        2018-10-30 02:21:32顧農(nóng)
        讀書文摘 2018年10期
        關(guān)鍵詞:譯本魯迅小說

        顧農(nóng)

        《列仙傳》 與 《神仙傳》

        古人迷信,認為人經(jīng)過修煉可以成仙;各路仙人數(shù)量相當不少,其中名聲最大的是正好坐滿一桌的“八仙”:鐵拐李、漢鐘離、藍采和、張果老、呂洞賓、何仙姑、韓湘子、曹國舅,他們各有神通,而其資歷都不算很深。其中的張果老,原名張果,是一位特別長壽的方士 (具有特異功能的修道之士),唐玄宗曾把他請進首都,“親問治道神仙事”,給予很高的禮遇;但他“懇辭還山,詔可。擢銀青光祿大夫,號通玄先生,賜帛三百匹,給扶侍二人。至恒山蒲吾縣,未幾卒?;蜓允狻5蹫榱加^其所”(《新唐書》 卷二〇四 《方技傳》) 云??芍顒佑诔?、盛唐之交。韓湘子原名韓湘,是中唐時大文學家韓愈的侄孫,他本來絕無方士氣,但后來在傳說中經(jīng)過種種復雜的演變,竟然也成了仙人。其他六仙,資格亦淺。這個組合要到明朝才最后定型,見于吳元泰 《東游記》。

        要想了解中國的資深仙人,當求之于先唐的兩本書:劉向 (前77—前6)的 《列仙傳》 和葛洪(283—363) 的 《神仙傳》,后者尤為重要。

        劉向是西漢末年的大學者,其 《列仙傳》 流傳至今,但也有學者認為此書其實是東漢人偽造的。這里記錄的各位大仙,資格老,名氣大,其中很有幾位后來常常被作為典故運用,例如赤松子、王子喬之類,還有一對夫妻仙尤得人心:

        蕭史者,秦穆公時人也,善吹簫,能致孔雀、白鶴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鳳鳴。居數(shù)年,吹似鳳聲,鳳凰來止其屋。公為作鳳臺,夫婦止其上,不下數(shù)年。一旦,皆隨鳳凰飛去。

        蕭史與弄玉愛好音樂,雙宿雙飛,最合于民間的理想。

        兩晉之交著名學者兼方士的葛洪比劉向要晚三百多年,其 《神仙傳》 一書 《隋書·經(jīng)籍志》稱為 《列仙傳》,這一書名更為合適,因為此書中所記錄的都是“仙”,并沒有“神”;只是由于“神”“仙”這兩個概念后來漸漸混為一談,而又有劉向 《列仙傳》 在先,于是就把葛洪的同名之作改稱為 《神仙傳》。新舊 《唐書》 以下均稱之為 《神仙傳》,沿用既久,人們也就將錯就錯、不去訂正了。

        仙是超人,可細分為三類,葛洪在 《抱樸子·內(nèi)篇》 的 《論仙》 中說:“按 《仙經(jīng)》 云: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蛻,謂之尸解仙?!碧煜刹粫溃粼谔焐?;地仙也不會死,活動于人間;尸解仙也在人間,本來是人,死后才成仙。

        而神乃是超仙,本來就全都生活在天上。人經(jīng)過修煉而成仙,在古人看來比較靠譜;而基本上不可能更高升為神——只有非常個別的大人物或可在例外。神與仙是兩種不同的存在,但又往往混而言之曰神仙,天仙尤其容易被誤認為是神,而他們其實仍有差別。論級別自然是神更高,但神沒有人性;形容人間的美女往往譽為仙女,而不說神女—— 近年來忽然流行“女神”一詞,其實不佳,給人的印象比較尷尬—— 她不是人。

        葛洪在 《神仙傳》 序言中說,這本書的內(nèi)容是根據(jù)各種罕見的古書抄集而來的:

        洪著內(nèi)篇論神仙之事凡二十卷,弟子滕升問曰:“先生曰神仙可得不死,可學,古之得仙者,豈有其人乎?”答曰:“昔秦大夫阮倉所記有數(shù)百人,劉向所撰又七十一人。蓋神仙幽隱,與世異流,世之所聞?wù)?,猶千不及一者也……余今復抄集古之仙者,見于仙經(jīng)、服食方及百家之書,先師所說,耆儒所論,以為十卷。其系俗之徒,思不經(jīng)微者,亦不強以示之矣。則知劉向所述,殊其簡要,美事不舉。此傳雖深妙奇異,不可盡載,猶存大體,竊謂有愈于向多所遺棄也?!?/p>

        阮倉 《列仙圖》 一書,《隋書·經(jīng)籍志》 曾有著錄,說是漢人的著作,早已亡佚,但葛洪有可能看到過;至于劉向的 《列仙傳》,他認為太簡陋,所以要來大加補充。葛洪自稱抄自古書大約是為了抬高身價,這里面大量的故事應(yīng)該來自民間傳說,或出于他自己的創(chuàng)造,所以這里的仙人資格都不算很老—— 但比起唐以后的諸位后起之仙來當然還是前輩。

        不妨從中舉兩個比較有趣的例子,來看中古時代仙人的思想和言行。有一位叫白石生的仙人不肯飛升:

        白石生者,中黃丈人弟子也,至彭祖之時,已年二千余歲矣。不肯修升仙之道,但取于不死而已,不失人間之樂。其所據(jù)行者,正以交接之道為主,而以金液之藥為上也。初患家貧身賤,不能得藥,乃養(yǎng)豬牧羊十數(shù)年,約衣節(jié)用,致貨萬金,乃買藥服之。常煮白石食之,因就白石山居,時人號曰白石生。亦時食脯飲酒,亦時食谷,日能行三四百里,視之色如三十許人。性好朝拜存神,又好讀仙經(jīng)及 《太素傳》。彭祖問之:“何以不服藥升天乎?”答曰:“天上無復能樂于此間耶!但莫能使老死耳。天上多有至尊相奉事,更苦人間耳。”故時人號白石生為隱遁仙人。以其不汲汲于升天為仙官,而不求聞達故也。(卷一)

        天上正如人間的官場一樣,舉形升虛的天仙(“仙官”) 會有很多麻煩。白石生寧可就當他的地仙,享受飲食男女等等人間樂趣,享受自由。求仙本來就是要自由要幸福,何必跑到天上去受拘束、找麻煩呢?《抱樸子·內(nèi)篇·對俗》 載:“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勞苦,故不足役役于登天,而止人間八百余年也。”仙在天上地位不算高,剛剛晉升上去的新仙者更加是如此,實際上遠不如當?shù)叵煽旎?。這種“中士”高于“上士”、地仙高于天仙的觀念令人想起一條人生策略:寧為雞口,勿為牛后。

        關(guān)于煉丹術(shù)的祖師、道教的大人物魏伯陽,本書中有一個很好玩的故事,講他如何運用權(quán)謀考驗其弟子,做派像是一位大政治家??磥砑词故?《神仙傳》,其中也還有些現(xiàn)實主義的成分。又有一則地仙董奉的故事,說他們夫婦沒有孩子,抱養(yǎng)了一個女兒,后來入贅的女婿人品很壞:

        養(yǎng)女長大,納婿同居。其婿兇徒也,常取諸祠廟之神衣物。廟中神下巫語云:“某甲恃是仙人女婿,奪吾衣物,吾不在此,但羞人耳。當為神仙故,無用為問?!保ň硎?/p>

        仙人自己竟然生不出兒女來,他的養(yǎng)女之婿如此之差,廟中的神靈沒有能力保住自己的衣物,又顧忌這壞分子的丈人是仙人而不加過問。凡此種種皆出人意外而發(fā)人深思,這里仍然充滿了市井氣和官場氣。這同小說的寫法是完全一樣的。

        同劉向 《列仙傳》 中的諸位大仙相比,葛洪《神仙傳》 中的故事已經(jīng)大大地世俗化了。仙人中的后起之秀總難免會有更多的俗氣。到更靠后的八仙,則世俗化得就更厲害了—— 而同時也就更為人們喜聞樂見,以至于家喻戶曉。

        魯迅講中國小說史,頗注意 《列仙傳》 與 《神仙傳》,他說:

        ……上舉的六種小說 (按指 《神異經(jīng)》、《十洲記》、《漢武故事》、《漢武帝內(nèi)傳》、《洞冥記》、《西京雜記》),全是假的。惟此外有劉向的 《列仙傳》是真的。晉的葛洪又作 《神仙傳》,唐宋更多,于后來的思想及小說,很有影響。但劉向的 《列仙傳》,在當時并非有意作小說,乃是當作真實事情做的,不過我們以現(xiàn)在的眼光看去,只可作小說觀而已?!读邢蓚鳌?,《神仙傳》中片斷的神話,到現(xiàn)在還多拿它做兒童讀物的材料。(《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 第一講 《從神話到神仙傳》)

        關(guān)于這兩本書,1981年與2005年兩版 《魯迅全集》 都曾出注,但皆甚簡略,這里多談幾句,聊供參考。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

        周瘦鵑 (1894—1969) 譯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 凡三卷,中華書局1917年3月出版;《叢刻》共收英、法、美、俄等十四國作家四十七人的五十篇短篇小說。(此處細目可見原稿,編者注)

        此書出版后,中華書局按照當時的規(guī)矩,向教育部通俗教育研究會送審,很快就得到魯迅的賞識,并因此而獲得了乙種獎狀 (甲種獎狀獎給創(chuàng)作)。發(fā)獎的評語是魯迅為主寫的,他的二弟周作人也參與文本的起草。

        后來首先提起這件事的是周作人,上世紀四十年代末,他寫過一篇短文介紹此事道:“這大概在民國六七年之交,上海各書局出版的新書常常送往教育部請求審查,雖然不是教科用書,本來無此必要,但是審查核準之后,算是版權(quán)確定,有了保障,也是有益無損的事情。周 (瘦鵑) 君的 《歐美小說譯叢》 也是審查書之一,當時教育部不但準予通過,而且還很有褒獎的話……教育部主辦這件事情的即是魯迅先生。其時他在教育部任僉事科長,屬于社會教育司,正是辦理圖書館博物館等等文化事業(yè)的。他見到這部 《歐美小說譯叢》,特別攜回S會館,仔細研究,幾經(jīng)斟酌,乃擬定了那一則審查意見書,隨后由教育部發(fā)布的便是”(《魯迅與周瘦鵑》,《自由論壇報·未晚》1949年3月20日)。大概因為年代久遠,周作人當時又剛剛走出南京老虎橋監(jiān)獄,手頭沒有資料可查,全憑記憶,所以這里的介紹細節(jié)上有一些不夠準確的地方。現(xiàn)在還可以看到當時的獎狀 (稱為“褒狀”),頒發(fā)的時間是民國六年 (1917) 九月二十四日,評審該書的時間自然還要更早一點。書名原來是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而“褒狀”上誤作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刊》,到周作人的回憶文中更誤記為 《歐美小說譯叢》,其實都是同一部書。負責審查小說的也不是魯迅供職的教育部社會教育司,而是當時附屬于教育部的一個半官方組織—— 通俗教育研究會,該研究會成立于1915年9月,成員以教育部的官員為主,也有若干其他文化教育界的人士參加。辦事地點設(shè)在通俗圖書館。通俗教育研究會下設(shè)小說、戲劇、講演三股;該會成立之初,魯迅被指派入會并被任命為小說股主任,主持制訂過 《通俗教育研究會小說股辦事細則》 《審核小說標準》 以及 《勸導改良及查禁小說辦法議案》、《公布良好小說目錄議案》 等文件。1916年2月魯迅辭去主任一職,只當審核干事—— 而周譯 《叢刻》 正是由他負責審核的。

        按 《公布良好小說目錄議案》 所擬辦法凡兩條,一是“上等之小說于審核時,應(yīng)加具評語以供社會之參考”;一是“上等之小說目錄及評語,除登載本會議事錄外,應(yīng)送登教育公報及各種新聞雜志”(《通俗教育研究會報告書》,轉(zhuǎn)引自 《魯迅生平史料匯編》 第三冊,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73頁)。1915年12月27日魯迅在通俗教育研究會第三次大會上提出報告說:“關(guān)于小說之審核,現(xiàn)經(jīng)本股審核完畢者,已有數(shù)十本,大概以中等者居多。諸君對于此事均非常注意,故附帶報告”(同上書,第174頁) 云云。

        周作人后來在另一篇文章中說:“……他對于其時上海文壇的不重視乃是事實,雖然個別也有例外,有如周瘦鵑,便相當尊重,因為所譯的《歐美小說叢刊》 三冊中,有一冊是專收英美法以外各國的作品的。這書在一九一七年出版,由中華書局送呈教育部審查注冊,發(fā)到魯迅手里去審查,他看了大為驚異,認為‘空谷足音,帶回會館來,同我合擬了一條稱贊的評語,用部的名義發(fā)表了出去?!保ā遏斞傅那嗄陼r代·魯迅與清末文壇》) 這里就說得比較準確了;事實上魯迅與周作人合擬的評語先報研究會審核,再由教育部批準,后于1917年9月22日以教育部指令的名義發(fā)表;9月24日又發(fā)出了由教育部次長、通俗教育研究會會長袁希濤簽發(fā)的“褒狀”。

        二周合擬的評語稍后又載于 《教育公報》 第四年第十五期 (1917年11月)。凡此種種都給予譯者周瘦鵑以極大的鼓舞。許多年以后他就此事寫過一篇很動感情的名文 《永恒的知己之感》(《文匯報》1956年10月13日)。

        評語高度評價周譯 《叢刻》 的取材、選目和附有作者小像略傳的辦法,也提出了幾點批評意見,其全文如下——

        凡歐美四十七家著作,國別計十有四,其中意、西、瑞典、荷蘭、塞爾維亞,在中國皆屬創(chuàng)見,所選亦多佳作。又每一篇署著者名氏,并附小像略傳,用心頗為懇摯,不僅志在愉悅俗人之耳目,足為近來譯事之光。惟諸篇似因陸續(xù)登載雜志,故體例未能統(tǒng)一。命題造語,又系用本國成語,原本固未嘗有此,未免不誠。書中所收,以英國小說為最多;唯短篇小說,在英文學中,原少佳制,古爾斯密及蘭姆之文,系雜著性質(zhì),于小說為不類。歐陸著作,則大抵以不易入手,故尚未能為相當之紹介;又況以國分類,而諸國不以種族次第,亦為小失。然當此淫佚文字充塞坊肆時,得此一書,俾讀者知所謂哀情慘情之外,尚有更純潔之作,則固亦昏夜之微光,群雞之鳴鶴矣。(《集外集拾遺補編》,《魯迅全集》第8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69頁)

        這一段評語寫得很見功力,文字不長,內(nèi)容豐富,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文獻,至少有下列三點值得注意:

        首先,評語的作者有著廣闊的世界性的眼光,決不局限于英語世界。這里對于周譯 《叢刻》的取材之廣給予很高的評價,特別是過去有些國家的作品沒有翻譯過,《叢刻》 首次予以介紹,評價尤高。二周的評語指出英國文學的長處并不在短篇小說,這一領(lǐng)域的佳作多出于歐陸,此語非胸中有一部歐洲文學史者不能道。國家的排列主張按照種族來安排次第,亦為見道之言。

        其次,評語強調(diào)直譯,因此對 《叢刻》 中篇名多換成中國成語提出批評:“命題造語,又系用本國成語,原本固未嘗有此,未免不誠”。“誠”就是“信”,實為翻譯的第一條軍規(guī)。用中國成語譯外國成語或作品的標題,是翻譯界常常采用的辦法,至今仍方興未艾;而周氏弟兄自翻譯 《域外小說集》 的時代以來一向堅持嚴格意義上的直譯,所以不能容忍多用成語的辦法—— 盡管這一辦法現(xiàn)在往往還視為一種高明的技巧。

        第三,大力提倡翻譯外國的“純潔之作”,批評無聊的創(chuàng)作。周瘦鵑等鴛鴦蝴蝶派文人是兼事翻譯和創(chuàng)作的,而所謂“哀情慘情”正是鴛蝴派小說最為重視、始終抓住不放的主打題材,這里卻通過對周瘦鵑翻譯工作的褒獎,對該派的創(chuàng)作傾向提出委婉的批評。魯迅 (以及周作人) 希望通過此舉給鴛鴦蝴蝶派的才子提出建議:與其寫那些東西,不如多介紹外國文學中的優(yōu)秀作品,這樣讀者才會得益。

        周瘦鵑兼事翻譯和創(chuàng)作,而以創(chuàng)作鴛鴦蝴蝶派小說為主。對于“哀情慘情”亦復樂而不疲。魯迅對這一派小說是不大看的,所以稍后曾在公開發(fā)表的文章里勸他們不如多搞翻譯,他在 《新青年》 第六卷第六號 (1919,11,1) 上熱情地呼吁道:

        江蘇浙江湖南的才子們,名士們呵!諸公有這許多文才,大可譯幾葉有用的新書。(《熱風·“隨感錄”六十四·有無相通》)

        勸鴛蝴派才子譯書,并非突發(fā)奇想,因為魯迅知道他們是有能力譯書,并且是做出過成績的,不久前他評論過的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就是一個很好的實例。

        對于既搞創(chuàng)作也搞翻譯的人,如果他的創(chuàng)作傾向不是太好,魯迅往往勸他多去做翻譯。對早年的周瘦鵑是如此,后來對林語堂也是如此。1934年8月13日,魯迅在致信曹聚仁的信中提到:“語堂是我的老朋友,我應(yīng)以朋友待之,當 《人間世》 還未出世,《論語》 已很無聊時,曾經(jīng)竭了我的誠意,寫一封信,勸他放棄這玩意兒,我并不主張他去革命,拼死,只勸他譯些英國文學名作,以他的英文程度,不但譯本于今有用,在將來恐怕也有用的。他回我的信時說,這些事等他老了再說。這時我才悟到我的意見,在語堂看來是暮氣,但我至今還自信是良言,要他于中國有益,要他在中國存留,并非要他消滅。”這里的一片苦心,同他先前表彰周譯 《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 的評語,同他勸南方才子們“譯幾葉有用的新書”,其深情厚意,如出一轍。

        周瘦鵑還譯過許多外國作品,例如 《亞森羅頻全集》 《福爾摩斯別傳》 《猶太燈》 《蛇首》 《魚雷》 《情案》 《冰天艷影》 《紅顏知己》 《翻云覆雨錄》 等等。

        《觀光紀游》

        最早知道日本學者、作家岡千忉(1833—1914)其人,是從魯迅雜文 《三閑集·“皇漢醫(yī)學”》中看來的——

        小朋友梵兒在日本東京,化了四角錢在地攤上買到一本岡千仞作的 《觀光紀游》,是明治十七年 (一八八四) 來游中國的日記。他看過之后,在書頭卷尾寫了幾句牢騷話,寄給我了。來得正好,鈔一段在下面:

        “二十三日,夢香竹孫來訪。……夢香盛稱多紀氏醫(yī)書。余曰,‘敝邦西洋醫(yī)學盛開,無復手多紀氏書者,故販原板上海書肆,無用陳余之芻狗也。曰,‘多紀氏書,發(fā)仲景氏微旨,他年日人必悔此事。曰,‘敝邦醫(yī)術(shù)大開,譯書續(xù)出,十年之后,中人爭購敝邦譯書,亦不可知。夢香默然。余因以為合信氏醫(yī)書 (案:蓋指 《全體新論》),刻于寧波,寧波距此咫尺,而夢香滿口稱多紀氏,無一語及合信氏者,何故也?……”(卷三 (《蘇杭日記》下二頁)

        岡氏于此等處似乎終于不明白。這是“四千余年古國古”的人民的“收買廢銅爛鐵”脾氣,所以文人則“盛稱多紀氏”,武人便大買舊炮和廢槍,給外國“無用陳余之芻狗”有一條出路。

        多紀氏是日本著名的醫(yī)學世家,幾代人研究中國醫(yī)學 (“皇漢醫(yī)學”),對張仲景 《傷寒論》 鉆研尤深,多有著述,其書在中國也有比較大的影響;等到日本走上維新的道路以后,努力學習西方,西醫(yī)盛行,一般新派人物已不再重視中醫(yī),甚至根本不再相信了。岡千仞是一個趨時的人物,他對中國士大夫篤信舊學抱殘守缺很不以為然;夢香簡直不了解中國業(yè)已翻譯出版了英國人合信氏的醫(yī)學新著,令他大為驚訝。這里的一段記載,正是新舊價值取向之爭的一個典型事例。夢香姓馮,名一梅,是經(jīng)學大師俞樾 (曲園) 的學生,而思想比他老師還要舊。

        岡千仞字天爵,號鹿門,仙臺人,出身武士家庭,卒業(yè)于當時的最高學府昌平黌,具有很高的漢學修養(yǎng)。他1884年來華,以上海為中心漫游南北各地近一年,與王韜等一大批士大夫交往,曾用漢文寫了十卷游記,總題之為 《觀光紀游》,于1886年自費印行;稍后中國有節(jié)錄本,收入王錫祺 《小方壺齋輿地叢鈔》 第五輯。近來有全文的校印本(《觀光紀游觀光續(xù)紀觀光游草》,岡千仞著,張明杰整理,中華書局2009年5月版),取讀最便。

        魯迅一向重視外國人寫中國的著作;他有一個看似“另類”的基本傾向,即“對于外國人的指摘本國的缺失,是不發(fā)生反感的”(《華蓋集續(xù)編·馬上支日記》),因為這恰恰可以促使我們反省,加緊對于國民性的改造;而他對外國人稱贊中國某些保守落后的東西,則始終保持相當?shù)木瑁罢f好處就相信”,他很不贊成。岡千仞在他的游記中一再批評中國士大夫沉溺于科舉、八股,許多人思想保守,鴉片煙流毒甚廣等等毛病,魯迅認為這些都是“好意的苦言”,對其人具有“改革的英氣”也表示贊賞。

        岡千仞的 《觀光紀游》 以及他觀光系列中其他著作,現(xiàn)在讀起來也還蠻有意思,可以幫助我們反思歷史,進一步拋棄“收買廢銅爛鐵”的老脾氣。

        《大乘起信論》

        魯迅一向重視直譯,強調(diào)“信”比“達”和“雅”更重要。當年趙景深先生以為“順”比“信”更重要,受到魯迅的批評。魯迅為了替自己的主張?zhí)峁┳糇C,在 《關(guān)于翻譯的通信》 (后收入《二心集》) 中曾舉近代著名翻譯家嚴復為例,指出他“為要譯書,曾經(jīng)查過漢晉六朝翻譯佛經(jīng)的方法”,“他的翻譯,實在是漢唐譯經(jīng)的縮圖。中國之譯佛經(jīng),漢末質(zhì)直,他沒有取法。六朝真是‘達而且‘雅了,他的 《天演論》 的模范就在此。唐則以‘信為主,粗粗一看,簡直不能懂,這就仿佛他后來的譯書。譯經(jīng)的簡單的標本,有金陵刻經(jīng)處匯印的三種譯本《大乘起信論》,也是趙老爺?shù)囊粋€死對頭”。這一段論述由博返約,簡明深刻,概括了翻譯史上帶規(guī)律性的東西,不單是講清了嚴復翻譯作風前后的變化而已。

        佛教東漢時傳入中國,不久就開始了佛經(jīng)翻譯,方法完全用直譯,文字非常質(zhì)樸,三國時翻譯家支謙說:“諸佛典興,皆在天竺。天竺語言與漢異音,云其書為天書,語為天語,名物不同,傳實不易……始者維祗難出自天竺,以黃武三年來適武昌,仆從此受五百偈本,請其同道竺將炎為譯。將炎雖善天竺語,未備曉漢,其所傳言,或得胡語,或以義出音,近乎樸直。仆初嫌其辭不雅,維柢難曰:‘佛言依其義不用飾,取其法不以嚴,其傳經(jīng)當令易曉,勿失厥義,是則為善。”所以當時的譯經(jīng)全都“因循本旨,不加文飾”(《出三藏記集》 卷七 《法句經(jīng)序》)。支謙說當時譯經(jīng)文風“樸直”,正是魯迅立言之所本。

        六朝時“格義佛學”流行,譯經(jīng)風格為之一變,講究“達”而“雅”。代表人物當推著名的什法師即鳩摩羅什 (343—413),他主張意譯,指責直譯“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噦也”(《高僧傳》 卷二 《鳩摩羅什傳》)。他認為譯文應(yīng)“曲從方言”,只要“趣不乖本”(《出三藏記集》 卷八慧觀 《法華宗要序》) 就可以了。什法師佛學造詣很高,又精通漢、梵兩種語言,他要求譯經(jīng)既不失原意又流暢可讀,意思很好,是可以完全理解的,問題在于一般譯者很難做到。他本人的翻譯往往刪削原文,以省繁冗,又有所增補,以闡明原作的言外之意,斟酌損益,煞費苦心。其譯本影響很大,“眾心愜服,莫不欣贊”(《高僧傳》 卷二 《鳩摩羅什傳》)。但意譯的流弊亦復不小,一般的譯者不可能像他那樣精通佛學同時又精通兩種語言,水平低的人搞起意譯來,妄加增刪改動,譯本往往頗失原意,以至成為“晉宋尚于談?wù)f,爭壞其淳”(《辨正論》,《續(xù)高僧傳》 卷二 《彥瓊傳》)。意譯之弊被認識到之后,直譯法又開始抬頭,唐代譯經(jīng)仍然以“信”為主,大翻譯家玄奘(600—644)就特別強調(diào)直譯,專門名詞簡直只好音譯。所以唐人譯經(jīng)現(xiàn)在會覺得比較難懂。

        關(guān)于“金陵刻經(jīng)處的三種譯本 《大乘起信論》”,十六卷本與十八卷本 《全集》 注云:“解釋大乘教理的佛教經(jīng)書。相傳為古印度馬鳴著,我國有南朝梁真諦和唐實叉難陀的譯本。南京金陵刻經(jīng)處1898年曾出版收有這兩種譯文的 《大乘起信論會譯》?!卑创俗O是,只是 《大乘起信論》不宜稱為“經(jīng)書”,因為這是“論”(佛典分經(jīng)、律、論三種),或可改用“論著”一詞。

        但是應(yīng)當指出,魯迅這里的說法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將 《大乘起信論》 的譯本誤記為三種,一是認為這些譯本是趙景深的“死對頭”。事實上正如 《全集》 注所說,金陵刻經(jīng)處本 《大乘起信論》 只有兩種而不是三種譯本;而且這兩種譯本也難以證明趙景深的觀點是錯誤的,《大乘起信論》 的匯印本很難說就是他的“死對頭”,因為實際上恰恰是運用意譯法的真諦譯本更為流行。

        這里面有些復雜的情形。真諦譯本的原本來路不明,是否確為古印度馬鳴所著,至今弄不清楚;實叉難陀的譯本很可能由玄奘的譯本 (由漢譯梵) 再轉(zhuǎn)譯回來的,而玄奘所用的底本很可能正是真謫的譯本,兩次轉(zhuǎn)手以后,實叉難陀譯本的情形難免有些不大高明。魯迅拿這兩種譯本的匯印本來批評反“硬譯”論者,例證不佳,有點錯位。魯迅早年曾一度深入地讀過佛經(jīng),《大乘起信論》 亦曾購閱,并且正是金陵刻經(jīng)處本;但他后來多年不再有時間去涉及,僅憑記憶提及,難免偶有出入。

        完全準確地引進異質(zhì)文化很可能只是一種理想,很難徹底做到,相反地,誤讀甚多的譯本卻很可能因為深得人心而廣為流布,這實在是一個“二律背反”。嚴譯名著偏偏是 《天演論》 影響最大,而“他后來的譯書”,其路徑雖為魯迅所肯定,卻并未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這種情形實在值得深長思之。

        不妨順便說說,前后有三種譯本的佛經(jīng)有《楞伽經(jīng)》,先有南朝宋求那跋多羅的譯本,稱 《榜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 (四卷);又有北魏菩提流支的譯本,稱 《入楞伽經(jīng)》 (十卷);后有唐實叉難陀的譯本,稱 《大乘入楞伽經(jīng)》 (七卷)。這三種譯本魯迅均曾購閱。三種譯本中確以唐譯最為流行,而實叉難陀又是譯過 《大乘起信論》 的;魯迅誤記 《起信論》 有三種譯本并以為這些譯本是反“硬譯” 論者的“對頭”,也許與此有關(guān)。由此亦可知,直譯的文本照樣可以廣為流布,并不一定非要意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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