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
作為從蘇州走出去的一代歷史學名家,顧頡剛先生一直對家鄉(xiāng)蘇州的規(guī)劃有著個人的想法。一九五二年至一九五三年間,受蘇州市文化人士謝孝思的邀請,顧頡剛成為蘇州市政建設委員會委員。由此他對蘇州未來的規(guī)劃撰寫了詳細的報告書,名為《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這份報告對蘇州的歷史淵源、名勝古跡的保護、園林古建筑的利用以及未來的考古工作和文物保護工作都進行了一番闡述。如今,距離此文寫作已經過去了六十五年,再讀舊文,對照其中的提議,可見顧頡剛對于家鄉(xiāng)文化的了解,同時對于蘇州未來的規(guī)劃也是充滿著希冀。以顧頡剛有關蘇州城墻保護的提議也可見其“先見之明”,蘇州在近年來陸續(xù)復建了部分城墻和城門,可以說是對過去錯誤規(guī)劃的修正和“補課”。還有蘇州文物考古問題,他希望置于全國文化大背景之下進行考古,從而對比吳越文化與中原文化的異同。《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一文中處處可見顧頡剛對于蘇州文化的熱愛,同時更看出他對于社會活動積極參與的熱心。
由顧頡剛計劃書第一部分“一般性的文教事業(yè)問題”的內容可見,他希望民眾能夠更多地參與公共文化事業(yè),如發(fā)揮文化館和圖書館的作用,提議在全市設立五個文化區(qū),而且辦事處就設置在園林古跡之中。
蘇州水陸交通均甚便利,而風氣一向閉塞,推原其故,實因地主階級一貫地剝削農民,盡情享受。……本市文化館、圖書館等雖已具備,但數量既少,民眾又不甚和它接近,不易發(fā)揮作用。此次推動本市文教事業(yè),擬請劃全城為中、東、南、西、北五個文化區(qū);其辦事處,中區(qū)可設玄妙觀,東區(qū)可設惠蔭園(即安徽會館,由后門出入),南區(qū)可設滄浪亭,西區(qū)可設浙江會館,北區(qū)可設獅子林。(顧頡剛《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蘇州史志資料選輯》1992年第一、二合輯)
顧頡剛所提議的五個區(qū)的地點頗有意義,他說中區(qū)玄妙觀是蘇州的中心,也是大眾日常聚會所在,如果加以修繕殿宇,并安排各種文化活動,效果一定很好。東區(qū)惠蔭園既是會館,又是園林,還曾辦過學,其后門處懸橋巷,距離顧頡剛舊宅顧家花園很近,看來他對此地很熟。西區(qū)浙江會館位于西園寺西面,也是值得借用的場所。滄浪亭和獅子林對于蘇州人來說,更是不必提醒了。
其工作,除大量供給圖書館閱覽外,更擴大文娛活動,放演電影,編影戲劇,開歌舞會,講演會,設置體育場,陳列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各項圖畫照片、標本、模型等。其目的在宣傳社會改革、生產建設和健康衛(wèi)生工作,一切不收費,使民眾均能隨時接受新知識,改造舊思想,在生產建設大運動中貢獻出巨大的力量。(《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
應該說,在當時百廢待興的時期,顧頡剛的一些提議看起來是“務虛”,甚至可能是美好的向往。但事實證明,今天的一些公共文化服務,如文化館演出,博物館和圖書館的免費開放,都已經漸漸實現了顧頡剛當時的一些超前設想。
在“新蘇州的城市建設遠景問題”部分中,顧頡剛提出,蘇州城市規(guī)劃應該遵循歷史規(guī)律,如伍子胥建城時的規(guī)劃思想、唐宋時期蘇州的規(guī)劃理念?!疤?、宋時代,蘇州即以市政著名。石子砌街開始于蘇州,唐時有‘雨后好穿紅繡鞋的諺語?!保ā短K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
蘇州在世界歷史上有“天堂”和“東方威尼斯”的美譽,但顧頡剛也在此糾正了外國學者的錯誤,如馬可·波羅說蘇州城內有橋梁四千多座,顧頡剛說“較實際擴大了十倍”,應該是誤記。但瑞典的斯文·赫定說蘇州“是最典型的中世紀城市”卻是事實。
因此,顧頡剛認為,應該把蘇州的歷史性與工業(yè)化結合起來,“決不能為了一時需要,把歷史性隨意抹煞”。他指的是城墻的去留問題?!疤K州城墻筑于公元前五一四年,距今已二千四百六十五年,實為全國最古的一座城池。城墻雖累經修葺,而城址則寸步未移?!碧K州城墻不可移動,則與蘇州河道的不可移動有關,因此顧頡剛認為應該保護這一存在兩千四百多年的規(guī)劃形態(tài)。對于當時拆城墻填河的倡議,顧頡剛是堅決反對:“大河當前,勢不能予以填平,把水運改為陸運。到那時為了便利行人,依然只能造橋。既已造橋,只須在幾條橋堍上多開幾個城門就是……”顧頡剛建議,城墻永久不拆,而且要把毀壞的雉堞修復,以保存一個完好的古跡。
對于蘇州古城墻的保護,時任蘇州市政協副主席的謝孝思與顧頡剛意見一致,多次對拆除城墻提出反對意見,后來還為此被免了政協職務(酈方《謝孝思:千年古城的守護者》)。蘇州城墻于一九五四年和一九五八年先后被拆去,只剩下殘垣斷壁。
對于蘇州河道附近的風景,顧頡剛建議應該多種植楊柳、梧桐,以增加沿河的景觀。而早在抗戰(zhàn)時期消失的游船也應該及時恢復,租賃使用,使得中外賓客能夠欣賞江鄉(xiāng)水國的風趣。
對于蘇州園林的保護和規(guī)劃的必要性,顧頡剛是深有體會的,因為顧家舊宅即是一處蘇州園林。早在一九四五年,顧頡剛在《記三十年前與圣陶交誼》一文中就提及,顧家位于蘇州懸橋巷,巷子里出過三位名人,明代的鄭桐庵,清代的黃蕘圃、洪文卿。并說小說《孽?;ā方瘀┣酁楹槲那洌瑘A嶠巷即懸橋巷?!笆ヌ沼讜r僦居潘祠之西。予家則在祠南,距河,涉板橋至,曰顧家花園。予先世有大來公者,建宅于石子街,而拓其后園至懸橋巷河濱。園中多植山茶,故命名為‘寶樹。”此地即蘇州城中寶樹園所在。顧頡剛曾以“寶樹園”命名著作。
顧頡剛在自傳中追溯家世,清初年的大來公和松交公遷居到蘇州,從此生活大為轉變。“松交公時我家竟造了七個花園—雅園、依園、秀野草堂、學圃草堂、寶樹園、自耕園、浣雪山房,規(guī)模都相當宏大,其中尤以松交公自己在舊學前造的雅園、第十子迂客公比連雅園造的依園、幼子秀野公在因果巷造的秀野草堂和大來公在懸橋巷內造的寶樹園為最著。”顧頡剛就是在寶樹園出生并成長的。
太平天國時期,寶樹園受到殃及,曾被某王所居。李鴻章重奪蘇州主政時期,寶樹園被部分沒收為官產,改機織局,后園則還給顧家,“而荒蕪已甚,僅池一區(qū),假山石三四點綴其間”。而顧家其他六個園林全都不存。
或許正因如此,顧頡剛對于現存的蘇州園林格外富有感情,他在計劃書中提及:“園林是蘇州最精美的建筑,馳名世界,為外方來游者所必到,所以留園、怡園、網師園、惠蔭園、環(huán)秀山莊等處希望能于一二年內修好。古跡中,如北寺塔、虎丘山、寶帶橋,亦均為游客樂于登臨遠望的地方,希望能于短時期內整理?!?/p>
實際上早于一九四七年,顧頡剛在位于拙政園的蘇州國立社會教育學院新聞學系講演時就提到了蘇州園林的歷史文化,他說滄浪亭:“具體實現詩和畫中的情景。詩,畫,園,可稱為三位一體。構造的曲折秀麗,尤其堆假山的藝術,可說是登峰造極?!?/p>
說獅子林:“獅子林以假山著名,這些山石都出太湖,多少萬年給波濤拍打得玻瓏剔透。宋徽宗真是一個會享福的皇帝,他看中了太湖石,要移到汴梁造一座大假山,號為‘艮岳,特設花石綱(管理花石局),派了官員來選取,于是太湖上最玲瓏的石頭被大批搬運了去。那知尚未運完,金兵已入汴梁,滅了北宋。留下一部運到蘇州城而尚未北去的山石,就擱置在一所寺院里(這所寺院今稱獅林寺)。到南宋亡了,這些好石頭不算作官產,才由寺僧把它堆疊起來,經過大畫家倪云林的寫真,而成為獨特的名勝?!?/p>
又說:“清朝的花園堆得最好的是景德路上的環(huán)秀山莊,出于嘉慶時名手戈裕良,在一畝大的院子里堆出了棧道、石室、石梁和飛瀑,到了里邊真像進入深山之中了?!?/p>
顧頡剛主張保護文化古跡與宣揚名人文化相結合,如干將坊的鑄鐵大匠干將、莫邪;如蘇州公園的項梁起兵反秦;如明代知府況鐘在蘇州連任十三年的清廉為官;又如周順昌反抗魏忠賢被逮,在蘇州時激起民變,蘇州五壯士被殺,“可是魏忠賢的特務從此不敢出北京”。顧頡剛建議應該為這些人設置紀念場所,并修復況公祠和五人墓。
蘇州文化人士謝孝思原籍貴州,一九四六年傾向于進步,追隨共產黨來到蘇州國立社會教育學院,校址就在拙政園。謝孝思在此從事教學和地下黨活動,一九四七年顧頡剛來此演講時兩人應該會有所交集。蘇州解放后沒幾天,謝孝思就主動向時任市長王東年建議建立“蘇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文管會”),并自薦為委員會主任,當即獲得批準。謝孝思要團結各界有識之士一起來保護蘇州的文物古跡,并致力于修復園林和古建筑。當時李根源、周瘦鵑、范煙橋、陳涓隱、顧公碩等都受邀為文物保護獻計獻策,同時還倡議大家捐獻家藏文物。顧頡剛當時也是“文管會”顧問之一?!邦欘R剛先生是謝孝思親自聘請來的‘文管會顧問,鑒于他的愛國之心和他與謝孝思的友情,曾兩次捐贈圖書和古墨,這些古墨雖稍次于何氏所藏,但造型之精美亦甚可觀?!保ㄎ杭苇憽侗H珔俏奈铩て淇儜洝x孝思保護蘇州文物、古城記事》)顧頡剛捐贈的古墨后來還受到上海鑒墨專家徐森玉的稱贊。
對于蘇州文管會的工作,顧頡剛提出,文管會設置在人民文化宮不太合適,因為房屋缺少而使用繁多,他建議可以設置在滄浪亭。“現在滄浪亭一帶房屋已一起劃與工業(yè)??茖W校,名勝古跡改成工場及講堂宿舍,不但阻止游人,亦且極不合用?!彼ㄗh在城外劃地建造校舍,還原滄浪亭的旅游功能,同時把文管會辦公處設置在園林內,但并不影響游人參觀。
他還建議在滄浪亭對面的可園設立蘇州歷史博物館,“把蘇州歷史上的遺物、模型、遺著、古跡古物照片、故事畫等,依其性質作有系統(tǒng)的陳列,使游人于一覽之下,對于蘇州地方文化及其史跡即可有真切的印象與認識”(《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他甚至提出,這個博物館是全國性的,如蘇州刻書業(yè)的發(fā)達,曾占全國半壁江山。而位于滄浪亭東的美專學校舊址則設立美術工藝博物館。于附近孔廟設立石刻博物館,展示有關天文、地理、歷代帝王、平江城坊等石刻。
如今來看,顧頡剛的確是有遠見的,可園作為蘇州正誼書院舊址已經修復開放,美專舊址則成為顏文樑紀念館(蘇州油畫院)開放,孔廟內則開放為蘇州碑刻博物館,均成為這座城市的美育和傳統(tǒng)文化展示的場所。
作為歷史學家,顧頡剛當然會在報告中提及本業(yè),他認為吳越文化明顯區(qū)別于中原文化(即周文化),“例如前數年在(蘇州)公園(即當時吳、越王宮)內掘得的白陶碎片與安陽殷墟出土的白陶相似,足證當時吳、越的統(tǒng)治階級尚保留著商代文化”。還有在上海博物館任職的考古學家蔣大訢在蘇州平門外發(fā)掘的陶片和石器為新石器時代遺物,可見出原始時期的蘇州文化。由此顧頡剛建議上海復旦大學歷史系可以從蘇州著手考古挖掘,當時在上海工作并進入復旦大學執(zhí)教的顧頡剛表示:“本會議如果贊同此事,當由我和該校胡厚宣教授商洽,請其明春來蘇主持發(fā)掘,并商訂契約……這是把蘇州文化追根的工作,說不定有震驚一世的重大發(fā)現?!保ā短K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
當然,此事后來并沒能實施下去,或許是因為顧頡剛被調往北京中國科學院工作原因,但蘇州此后的考古發(fā)掘,的確是有過幾次大的歷史發(fā)現。
而就在寫完這篇計劃書后不久,即一九五三年四月八日,顧頡剛還與當時的蘇南文管會幾位工作人員一起去相門塘實地尋訪名匠干將的遺址,“不可得,僅與故蘇嘉鐵路址旁得漢代陶片若干”。但在接下來的乘船尋訪過程中,顧頡剛一行尋到了鑄劍名匠歐冶子的廟?!跋戎凉贋^里茶館,詢得干將涇道路,經洋涇、官塘而往,果得歐冶廟,俗稱歐老爺廟。在干將涇西岸,檢查當年鐵冶遺址當不難,俟今年秋收后邀請礦學家同來查核土壤,觀其是否含有鐵質即可知?!保欘R剛《蘇州史志筆記》,王煦華輯,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
在幾個月后,顧頡剛欣喜地收到了蘇南文管會沈勤廬的來信,說在歐冶廟附近尋訪到了干將墓,還撿到了幾件陶范,“又有紅色陶塊,質甚重,若含鐵質”(《蘇州史志筆記》)。得知樣品已經送往南京鑒定,顧頡剛大為欣慰。
雖然人已經被調離蘇州,但顧頡剛對與干將有關的鑄劍遺址仍念念不忘,在親自尋訪無果后,他于一九五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答復江蘇省博物館籌備處有關此類問題時提出,“至于我的發(fā)見(現)則是官瀆里和干將涇大有關系?!敃r干將鑄劍之所在相門干將涇,其原料的運入和成品的運出則由官瀆,想來當時儲藏軍器的府庫在婁門外。這官瀆不知是天然的河流還是人工所開鑿的,可請地理學家和水利工程家作一鑒定”(《蘇州史志筆記》)。
顧頡剛為此還要求糾正一個錯字,“現在滬寧鐵路上,把官瀆里的‘瀆字都寫作‘凟字,雖然只缺一點,實在犯了反歷史的錯誤”。
顧頡剛的認真源于他對家鄉(xiāng)文史的熟稔掌握以及鄉(xiāng)情的深切。蘇州地方文化學者陸承曜曾參與編輯顧頡剛著《蘇州史志筆記》(原名為《蘇州事史筆記輯錄》),他撰文回憶稱這本書可謂是當代絕妙的吳中文獻:“全書分十大部分,有先秦吳越史、蘇州的城郭山川、古跡園林、氏族語言、故事傳說、史志文獻、歌謠戲曲、人物與著述、經濟、神祠,無所不賅。其中觀點、見解,既有繼承,又有發(fā)展,處處著重考證,有據有理。例如為考證歐冶子鑄劍在會稽若耶溪,干將莫邪鑄劍在蘇州干將涇及當涂莫邪山,他不僅博覽古籍,而且親訪干將、歐冶子鑄劍遺址。他又列舉史書,對古吳文獻提出自己新的見解。如吳曾都江西,吳占江南之前是奄國之地?!标懗嘘走€特別提及顧頡剛根據史料論證了“臥薪嘗膽”一詞“嘗膽”是事實,“但臥薪卻無根據”。
有關顧頡剛的《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王煦華先生曾于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四日作過考證:“顧頡剛先生于一九五二年被聘為蘇州市政建設委員會委員,是年十一月十五日開第一次會議,先生以去洞庭東山,未參加。據會議記錄委員會分為三個組。此計劃書,是在開第二次會議時提出。第二次會議于十二月三十日召開。先生的日記中有以下記載:到協商會,與江維寬、張紹南談,孝思來談。二時,開市政建設會議文化小組會,至五時半,散。今日同會:陳涓隱 周瘦鵑 張宇和 胡粹中 王太乙 朱葆初 鄭子嘉 謝孝思(主席)。予計劃書中力主不拆城,一致通過無異議,此為予對于蘇州古跡的一大功也?!保ā短K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
從顧頡剛的日記看,顧頡剛的計劃書從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開始寫作,反復修改和抄寫,最后于一九五三年一月一日上午完成。王煦華先生則說明,“此稿似為十二月二十九日所寫稿,而非一九五三年一月一日所修改的定稿。但最后定稿目前已不可得,姑以此稿繕清發(fā)表”(《蘇州市文化建設計劃書》)。由此可知,這篇論文應該是王煦華先生后來整理發(fā)表在了蘇州的地方史料刊物,可謂功莫善焉。
再查顧頡剛自傳中《在解放后的大事記》,一九五○年,當時他在上海工作,“‘蘇州人民代表大會選我為特邀代表,回蘇開會,晤潘昌煦、屈伯剛、謝孝思等”。一九五二年,他繼續(xù)在上海學院參加工作,后歸復旦大學,曾被當時的批判運動波及。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顧頡剛寫出了這篇計劃書。
謝孝思到晚年時還常提及顧頡剛對蘇州文化的貢獻,說他兩次捐獻大批圖書,一次捐獻精品古墨。直到一九六○年,已經到京工作多年的顧頡剛還不忘向蘇州地方捐贈圖書,當時他寫一封信給蘇州地方部門提及:“我于抗日勝利后,任文通書局總編輯,曾將編輯部設于本市東北街一三五號。其后因書局緊縮,編輯部移至上海,因房屋限制,當時以書籍九木箱,又一皮箱,又一大木箱,兩書架,共十一箱、兩架,及史學辭典卡片等留置舊處?!睘榇?,顧頡剛特請當地與居委會聯系商洽接管這些書籍資料,以免丟失。
蘇州于顧頡剛既是故鄉(xiāng),也是一種夢境。顧頡剛曾這樣記錄蘇州的河:“小河是蘇州的脈絡血管,輕便的交通利器,低廉的運貨騾馬,它們還使蘇州更美起來。月兒窺著悠悠長瀉的水流,每次全出落得格外玲瓏剔透、清明圓潤,恐怕只有威尼斯的月亮,才能夠相與比擬哩。蘇州所有的清雅明慧的色調,想是從這樣的背景中孕育出來的吧!”顧頡剛的內侄吳受之先生曾回憶顧頡剛對于蘇州園林的熱愛:“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一個時期,我隨顧頡剛在蘇州耦園,他每天安步當車到園讀書和工作,把自己的著作原稿教我閱讀?!眳菢涞略陬欘R剛所主持的文通書局工作多年,通過他的回憶文章可知,顧頡剛那時出入耦園是因為書局的編輯部從顧家花園搬到了耦園,當時錢穆也在耦園潛心治學,常與顧頡剛來往,并至顧家做客,一對學人就此留下了一段園林治學的佳話。時隔多年錢顧兩家還成為世交,其后人在耦園游覽時還常會憶起那段時光。
吳樹德一直保存著顧頡剛寫給他的信札,他記得顧先生八十歲時還一筆一畫寫著他對蘇州的惦記:“聽說蘇州越來越好,已成了先進工業(yè)區(qū),植樹二千五百萬棵,在黨的領導下,蘇州變成了‘天堂了?!?/p>
參考書目:
1.顧頡剛《蘇州史志筆記》,王煦華輯,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2.《蘇州史志資料選輯》,1992年第一、二合輯;
3.王煦華《顧頡剛先生學行錄》,中華書局2006年版;
4.顧頡剛《顧頡剛書信集》,中華書局2011年版;
5.顧頡剛《蘄馳齋小品》,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