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麗
(贛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 江西 贛州 341400)
甑笊舞藝術形態(tài)和藝術價值研究需涉及眾多領域,有民俗學、人類學、社會學、音樂學等,研究方法上呈現多元化、多視角的整體研究,如地域研究、歷時性與共時性研究、個案研究、比較研究等,為我們打開了分析甑笊舞的形態(tài)特征和藝術價值重要窗口。
當前社會處于轉型期,在國家大力提倡“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大背景下,甑笊舞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恢復和發(fā)展。結合田野調查,本文對于都銀坑村的甑笊舞進行分析,放到于都人們的生活,探討當地甑笊舞的形態(tài)特征,結合筆者親身體驗,進而分析甑笊舞的形態(tài)特征和藝術價值。
于都縣歷史悠久,是贛南最早設立的縣之一,今之于都,位于江西省南部,贛州市東部,貢水中游,于都屬于純客家縣,全縣人口98%以上是客家人,以漢族人口為主,少數民族有畬族、壯族、滿族、高山族、回族、侗族、白族等。于都明代到清代間官方和民間都修建了大量的宗祠、寺廟、道觀,它反映了于都傳統(tǒng)的民間信仰、儀式活動等信息。據《于都縣志》(卷五)祠廟志中的記載:祠堂有崇圣祠、王文公祠、忠義孝悌祠、名宦祠、鄉(xiāng)賢祠、濂溪祠、王需巖祠、何善山祠、黃渃村祠、李養(yǎng)愚祠、節(jié)孝祠、昭忠祠等;廟宇有文廟、關帝廟、城隍廟、昌文侯廟、東岳廟、水府廟、雩山廟、許真人廟、神農廟等;寺院有妙凈寺、智明寺、后唐寺等;庵有佛堂庵、涉福庵、真君庵、黃竹庵等;道觀有資陽觀、紫霄觀、清真觀、太霄觀等。據清康熙元年(1662)年統(tǒng)計,全縣有寺廟59座,同治十三年(1874年)有寺廟60座。從中可以看出一個縣區(qū)內有如此眾多的寺院廟宇,寺院的數量可以側面地反映出當地民眾的信奉。新中國成立初,全縣有寺廟20座,教徒62人,1965年有20座寺廟,教徒36人。1967年遭受“文革”沖擊,寺院活動減少。而銀坑鎮(zhèn)自宋代圩鎮(zhèn)已有900多年歷史,清代,于都縣設4鄉(xiāng)10里,銀坑地區(qū)屬智義鄉(xiāng)長興里、黃金鄉(xiāng)安富里、長樂里。銀坑北部屬興國縣衣錦鄉(xiāng)卜本里。民國初年,隸屬關系沿襲清制。民國18年(1929年)6月,國民政府頒布《縣組織法》,全縣設4鄉(xiāng)17區(qū)。銀坑地區(qū)屬北鄉(xiāng)樂區(qū)。蘇區(qū)時期,1932年1月20日,紅三軍團攻克上寶土圍,在于北區(qū)設立勝利縣,下轄11區(qū)。銀坑地區(qū)設有河田區(qū)、平安區(qū)。1933年夏,撤銷河田區(qū),增設銀坑區(qū)。南部地區(qū)屬勝利縣三貫區(qū)。1934年12月,紅軍撤離,銀坑地區(qū)屬于都縣。1949年8月14日(農歷七月二十日), 銀坑地區(qū)解放。全縣劃為六區(qū),第五區(qū)駐銀坑圩,統(tǒng)銀坑鄉(xiāng)、富強鄉(xiāng)(今馬安鄉(xiāng)、橋頭鄉(xiāng))。1972年10月劃出馬安、橋頭人民公社,設立馬安、橋頭鄉(xiāng)。1988年4月,銀坑鄉(xiāng)改為銀坑鎮(zhèn)。甑笊舞誕生于于都縣銀坑鎮(zhèn)村的上營、中營、下圍、撒網形、新屋、老街、冇丘、席塘等九座屋場。因當地年輕人都出外打工,在鎮(zhèn)上多數為老人和小孩及婦女。甑笊舞的傳承多在年邁的老人群中,年輕人少數傳承。銀坑鎮(zhèn)境內交通便利,以公路交通為主,境內319國道及219省道貫穿全鎮(zhèn),是通往于都、寧都、興國三縣交通要道。所以大多數經濟來源都是靠交通運輸來的。
據當地老人說,甑笊舞是泰和一位施姓男子移居當地而授,也有的說是一位大河捕魚漁民所教。但9座屋場自古至今無施姓人家,也無自泰和遷居來的移民,加上年代久遠,又無文字記載,所以難以考證。關于甑笊舞的起源,眾說紛紜。
一說,《船歌》(十愿一節(jié))記載:“木有根來水有源,本坊何自劃龍船:當初太(泰)和姓施者移居此地方耕田。因此留下劃船事,至今相傳慶上元。元宵照田輪流派,每餐借齊列華筵”。從手抄記載來看,該舞是從泰和流入銀坑。但何時傳入卻無詳文。
二說,當地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以前這一帶民風惡劣,嫖賭風行,尤以每年正月新春為甚。污濁骯臟,弄得沸沸揚揚,很為輿論所不齒。一些正直的長輩鄉(xiāng)民對此深惡痛絕,決心匡正民風,挽回聲譽,便邀集這九座屋場的長者議定,以泰和移居來的施師傅傳授的“劃龍船”為統(tǒng)一活動形式,每年正月初七到十五,每屋場派三名青年,聚集起來,輪流在各屋場演出。明令不許有褻瀆行為,禁嫖禁賭。并稱:虔心敬神者,會得到神的保佑,一年就將太平安樂,否則將遭嚴厲懲罰。還進一步規(guī)定,若有誰違約不來者,第二天全體人員到其家吃喝一天,并罰其屋加倍派人參加。規(guī)定每次晚上演出前只許喝水酒(米制品)。此鄉(xiāng)規(guī)一直持續(xù)到1958年。因每年正月初七至十五只演九場,吃九餐(每屋場演一場吃一餐),故也稱“九餐元宵”。
三說,相傳屈原夜得一夢,見河下劃龍船,由此許愿劃龍船請神驅病,從而創(chuàng)下劃龍船的風俗,甑笊舞由此衍生。
四說,宋朝年間,岳飛駐兵銀坑圍剿農民起義軍,久攻不下。某天,士兵與百姓共歡,跳起“敬神舞”,即流傳至今的甑笊舞。用以迷惑敵人,一邊悄悄地組成敢死隊,奇襲山洞,大獲全勝。于是,此舞蹈在銀坑這九個屋場沿襲下來。
目前于都地區(qū)主要信奉佛教和道教,供奉的多是佛教神靈和道教神靈。而甑笊舞就是在當地“禳神”儀式里的舞蹈,上面也提到甑笊舞是相傳屈原夜得一夢,見河下劃龍船,由此許愿劃龍船請神驅病,從而創(chuàng)下劃龍船的風俗,甑笊舞由此衍生。再根據當地人們的解說,更是清楚甑笊舞是跳給供奉的神靈看的,是敬神舞。在甑笊舞中,里面有三個很重要的角色:灶背王、艄公、艄婆。“禳神”儀式與這個敬神舞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它的淵源跟這個儀式的淵源是一同的。
筆者翻閱了1986年,注釋清同治版《于都縣志》、1991年新華出版社出版的《于都縣志》、2005年方志出版社出版的《于都縣志》中均未找到有關于民間信仰中這一祭祀對象的記載和描述。對于此,筆者詢問過當地年長的村民問及此神的來歷,村民們也是眾說紛紜,當地流傳著三種傳說:
傳說一:楊太公原名楊筠松,是興國三寮人,有名的堪輿風水家,被尊稱為堪輿家的“祖師爺”,平時樂善好施,救濟貧困,人稱“楊救貧先生”,死后,百姓為了紀念他為他塑身供奉后世稱楊太公。曾太公原名曾文辿是楊太公弟子,繼承他的事業(yè)。
傳說二:楊太公是北宋楊家將楊業(yè),曾太公(姓名不詳)是楊業(yè)軍師,賴太公(姓名不詳)是其武將,七太公是楊業(yè)第七個兒子楊七郎。
傳說三:曾太公(姓名不詳)是治病的神醫(yī),樂善好施,拯救百姓,醫(yī)術精湛,深受百姓愛戴。楊太公(姓名不詳)是一名道士,賴太公、七太公是當年岳飛的部下(姓名不詳)是武將負責軍事打仗、保境安民。
上面三個有關曾、楊、來、七來歷的傳說,由于年代久遠,缺乏史料記載尚難以考證,但祭祀神靈都有一個共同的緣由,就是“四位大神”都深受百姓愛戴,行善事、積功德,因此百姓為他們塑立金身,共同祭拜。這種區(qū)域性的選擇曾、楊、賴、七作為自己信仰的神靈,這種信仰的產生與盛行,既是先民精神上的需要,也是他們情感上的需要,共同的神靈信仰成為維系這個社會群體的精神紐帶。作為敬神舞的甑笊舞,在這個“禳神”儀式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儀式都是為了讓神靈保佑當地人們,甑笊舞是由“禳神”儀式而來的。
圖1 禳神”儀式中供奉者圖片
此舞每年正月初六由各屋場的頭人先集中商議演出順序,定下“坐案”屋場,并由最先演出的屋場準備甑笊等道具。演出時用一幅大彩畫做背景,張掛在祠堂里。
演出前,每個舞者都要帶香燭燃上,再喝酒。完后,由幾位識字的長者捧著“船歌”本唱船歌。眾人和唱船尾(襯詞),唱完一小段后,接贊語。然后,參加者(每屋場三人,表演人數不少于二十七人)起舞。其中,角色有艄公、艄婆、灶背王、舞通天方旗者、舞獅毛狗者、劃槳者各一人,舞小三角旗者四至六人,其余皆為敲甑笊者,演員全為男性,艄婆也由男演員反串。
甑笊舞的基本步法“進兩步退半步”,要求屈膝、身直、步子大。一進一退,不顯單調有了變化。加之雙手甑笊敲擊分量,甩動幅度大,配上激昂的號子聲,其動作極為粗獷、古拙?;静椒ㄖ?,又不一味地蹲,六拍當中,后二拍還起身直立,隨即馬上下蹲,再后退半步,粗中見細,錯落有致。其隊形始終保持圓圈,并朝一個方向旋轉,說是將“鬼神”趕在一起。鏗鏘的節(jié)奏,粗獷的步法,進退起伏的變化,使得在有限的空間體現了“龍舟”競爭的熱烈場面。同時全體舞者在隊形中面向中心,舞三角旗者打躬作揖,敬神禮拜,甑笊舞劃船趕鬼。還有外圍伸向中間的“獅毛狗”,更形象地表現了驅鬼壓邪這一內容。
圖2 甑笊舞學習照片
目前甑笊舞的傳承與發(fā)展,因當地經濟的原因,受到了很不好的影響。只有老一輩的人,才完整地把整個過程演繹出來。當地的90后基本只是看過,而對于這個古老的民俗文化并不是很清楚。作為民俗文化中祈福納祥的特殊藝術形式,再從民俗分類的方面去看,甑笊舞文化屬于心意信仰民俗。它的生存方式反映了當代其他同樣民俗的生存方式,它的傳承與發(fā)展體現了當地人民的風土人情,它的表演具有廣博的民間基礎。對它的保護,作為后一代的繼承者要用當代的科學技術把它保存和記錄下來。
有鑒于此,于都當地在2006年申報成功上了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07年開始對甑笊舞進行規(guī)整、傳承、保護和開拓,還連年開展了“甑笊舞進校園”活動。除周邊的開拓外,在2013年2月6日,中央電視臺《客家足跡行》去了當地進行甑笊舞節(jié)目錄制,這是首次于都“甑笊舞”以電視節(jié)目的形式向大眾展示,從此打開了甑笊舞對外交流的大門,許多對甑笊舞文化的研究者也不斷進入這個小鎮(zhèn),展開研究。
單單是依靠高科技的攝影及錄音技術,對甑笊舞文化遺傳進行傳承和保護,是不足以改善它的生存環(huán)境的。現在甑笊舞生存空間較小,舞蹈的傳承者也逐漸變少。為了發(fā)展,作為文化的傳播者,必須根據當地發(fā)展特點,對該文化進行廣泛的傳播,從而使其生存空間變大。當地的旅游文化也可帶動甑笊的發(fā)展,可以設立一些關于甑笊舞的藝術品、組織參觀、表演甑笊舞,讓更多的人了解甑笊舞文化。
除去這些以外,我國的對文化保存的博物館應該學習一些其他國家的保存措施,為表演甑笊舞藝人的表演與傳授,創(chuàng)造更高質量的生存環(huán)境。
筆者通過這次采風及對甑笊舞相關資料的搜索,進一步了解到甑笊舞的各個方面。在甑笊舞的發(fā)展和傳承上,當地居民和政府在保護上,還應該借鑒其他地方的保護措施。在甑笊舞的發(fā)展上根據地方特色羅列了一些具體的指導建議。甑笊舞可以說是贛南地區(qū)特有的一種舞蹈形式,作為歷史的一部分,它可以更有效地幫助我們理解當地的歷史人文氣息,所以筆者認為在其傳承和發(fā)展上應給予更大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