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建
“叮鈴鈴,叮鈴鈴”,值班室的110報警器響起。天還沒亮,我揉搓著睡意惺忪的雙眼,有點反感:“又是什么事呀,這一晚上的第八個警了?!敝蛋鄦T說:“逮著一個使用假錢的……”我一聽,神經(jīng)迅速興奮起來,得來全不費工夫,送上門來了。
我啟動警車,帶領(lǐng)110處警組火速趕到現(xiàn)場。凌晨5點26分到達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一個婦女正和油條攤主爭吵。我一聽是外地口音,心里想是否就是外地流竄至我轄區(qū)使用假幣的違法人員?因為以前發(fā)生過多起使用假幣的案件,經(jīng)工作發(fā)現(xiàn),系外省人員駕車流竄作案。這次又是外省人,我心里一片“透滋”。
我上前表明身份,向報警人侯先生詢問情況。侯先生說:“這個婦女拿著一張面額一百元的假錢來買油條,你看看,就是這張人民幣!”我接過一看,編號為DU30080211,是一張新版的人民幣,而這位買豬肉的婦女急切地辯解:“這張錢不是我的,我剛才去買豬頭肉,給了人家一百元,我一看豬頭肉不新鮮就沒買,人家又從錢箱子給了我這張錢!”這名婦女神情有點慌張。我又詢問婦女:“你是哪里人?你叫什么?你家住哪里?”婦女頓頓停停地說:“我是吉林省人,叫王京芳。我父親住在王家洼村(轄區(qū)村莊),現(xiàn)在臥床不起,我回來伺候我父親。”我便問了句:“王家洼村的村書記是誰?”她說:“不知道。”我心想:你怎么連村書記是誰都不知道?這人有點可疑。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給婦女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我聽見有人說:“我還收了兩三張假錢,真氣人。”
我又詢問侯先生:“這張人民幣你怎么辨別真假呢?”侯先生說:“你看看,真錢不往里面滲油,這張錢往里滲油!”他用手指抹了一點炸油條的油就往錢上抹,油有點往里滲的感覺,但不是那么明顯與迅速。我對這張物證進行了拍照,跟隨這名婦女一同回家查看情況,或者心里還希冀能從她家查出更多的假錢,但該婦女卻是不予配合,說你們這里警察怎么這樣呀。
然而,情況和我想象得不一樣。到了王家洼村村口遇到一名老漢,老漢認識王京芳本人,王京芳家里很貧困,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鍋瓢老舊,老父親正躺在床上大喊:“來人吶,來人吶,快點……”王京芳告訴我說:“這是我父親餓了,我準備去買點油條給我父親吃,沒想到遇上這么一樁事……”說著王京芳嘩嘩地流下委屈的淚水,我好言相勸她才慢慢平靜了下來,而她老父親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回蕩在空曠的屋內(nèi),那么撕心裂肺。
為了洗清她的“冤屈”,早上我連飯也沒吃,就趕到鄉(xiāng)鎮(zhèn)的農(nóng)村信用社。經(jīng)銀行工作人員驗證,這張編號為DU30080211的人民幣系真幣。我頓時高興得不得了,馬上攜帶著銀行給我們出具的一張證明信來到侯先生家,把報案結(jié)果反饋給當事人。侯先生心服口服,一臉歉意。接著我們迅速趕到王京芳女士家中,結(jié)果,大門緊鎖,鄰居對她的去向一無所知。我們便無功而返。
第二天下午,我們忙完了一天的接處警工作,又來到王京芳家,還是鎖著門。
第三天是周六,我休班,我心里嘀咕這個人到底去哪里了,家里老人還臥床不起。
第四天是周日,我一上班便早早地趕到她家。王京芳正在拾掇衣服,我問:“你這幾天干什么去了?我們來了好幾次。你這張一百元人民幣是真錢!”王京芳激動地說:“謝謝你,警察同志。我父親病重住院了,我回來給他拾掇點衣服?!?/p>
這一百元錢對于小康家庭也許算不了什么,但是對于這個貧困的家庭或許是萬金之重。更何況,這里面還牽涉到當事人的尊嚴。
(作者系山東省沂水縣公安局姚店子派出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