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濤
磨磨蹭蹭到了元旦后,雪還是來到了毗陵城。在某個燈火闌珊的夜里,她的到來,仿佛一位旅客叩響了農(nóng)家的柴門,柔聲地問:“能在這兒借宿幾日嗎?”毗陵,又怎會不答應(yīng)呢?
八點多鐘,就開始下雨,嘩啦啦地打在我家門前的草上,打在樹上,打在墻角的苔蘚上,濕冷濕冷的。不禁同情起了門前的綠友。
過了一個多小時,外面鼓點般的雨點聲漸漸小了,變得悠揚了,之前還是安塞腰鼓一般急促有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遠(yuǎn)方寺里的古鐘一般綿延。我抱著一種期待雨趕緊停的心情拉開了窗簾。發(fā)現(xiàn)其實雨根本沒有減弱,只是,它變成了另一種狀態(tài)——雪!
雪是多么乖巧,多么輕柔,多么有靈性啊!她不像雨一樣,濺起滿地的泥漿;不像風(fēng)一樣,解落滿樹的繁華;不像霧一樣,迷住路人的眼瞳。眼前的雪完全沒有這些霸道,她緩緩地從深邃的蒼穹中落下,像仲春的櫻花。只是,她是雪白的,不含任何胭脂的,就好像不諳世事的新生嬰兒一般。那精巧的六邊形無法看清楚,只能看見幾簇光斑;被路燈反射的,就散發(fā)出暖暖的黃光。
一剎那,仿佛滿天的金銀散落……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打消了,也讓我從隔世的美中醒來。是啊,雪是美而圣潔的,無價的,屬于每一個懂美之人的,怎能與金錢相提并論呢?
漫天的光斑終究不是真正的光,還是落到了地上,發(fā)出“沙沙”聲,好像某個舞廳里,芭蕾舞鞋點地的聲音。然后,她就化開了,變成晶瑩的小水滴了。但就在那里,又有一片雪花落上去了,她們前赴后繼地落上去,“沙沙”地響,那是多么盛大的一場舞會??!
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的,好像漫天的柳絮,又像漫天的蒲公英傘。這片片雪花中,又帶有多少純潔的雨水的生命呢?
雪從窗戶的縫隙鉆進來,打在臉上,冷冰冰的,似乎在斥責(zé)我的想入非非,那雪花再一次把我從思緒中扯出來。原來只是雪?。∵€沒來得及被塵埃污濁的雪??!嫩得哈一口氣就融化的雪??!她們連基本的意識都沒有,又怎么會思考生死呢?怎么會因此而耽誤了自己翩翩起舞,款款落下的時光呢?這就是毗陵的初雪!
“沙沙沙……”雪花落地的聲音依舊清晰,只是沒了那舞鞋點地的聲音罷了,有的,只是那六邊形與地面摩擦的細(xì)微響聲。
愿初雪明年如期而至。
(指導(dǎo)教師:朱蘇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