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瑜
拂去歷史的塵埃,輕叩文化的大門,你——一位中國文人,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心愿,創(chuàng)造了一連串連探險家都很難做到的奇跡,一路向西,直到兩河流域。
那里有什么,有不堪入目的破敗落后,有苦難中呻吟的人們,還有黑乎乎的隨時可以帶走你生命的槍口……在隨時可能喪命的危險中,在狹窄的吉普車廂內(nèi),在顛簸的土路上,你用筆記錄下了每一個細節(jié)。
為什么去?去干什么?恍惚中,你回答:“去,是因為那里曾有過無比燦爛輝煌的文明,而今正在硝煙與黃沙中漸漸風化?!庇谑?,你義無反顧地去了。
誰能想到,輕輕地叩門,叩開的卻是璀璨的亞非歐文明寶庫?誰又能想到,在極端貧窮的土地上,在濃濃的硝煙中,竟埋藏了數(shù)千年的輝煌?
你流連于文明的殿堂,驚嘆它過去的輝煌,又哀嘆它的漸漸黯淡。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一聲嘆息似乎是自然的。但是,你的一嘆,如今正散發(fā)著淡淡的油墨香,安然地攤開在我的書桌上。
一路西行,你見到了什么?斷壁殘垣,落后骯臟……你看見可憐的孩子伸著手站在路邊乞討,你看見麻木的人們在漫天灰塵里吃著沾泥的食物,你看見那些古跡因修繕而面目全非,你看見在漂浮著排泄物的恒河里洗漱的人們……觸目驚心的現(xiàn)象,讓你一次次迷惘,一次次沉思。曾經(jīng)的文明,何時變得這般落后?
人類,為什么曾經(jīng)那么偉大卻又會那么無奈?文明,為什么曾經(jīng)那么輝煌,卻又會那么脆弱,歷史,為什么曾經(jīng)那么厚重,卻又會那么單薄?
我想,這就是文明的特點。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就越容易變得荒無人煙,無人間津;越金碧輝煌,就越容易變得斷壁殘垣,雜草叢生。你說過:“堂皇轉(zhuǎn)眼凋零,喧騰是短命的別名。”于是,由盛轉(zhuǎn)衰,由茂轉(zhuǎn)枯,似乎成了一些古文明的必經(jīng)之路。
看過一個個文明的衰落后,猛一回頭,才發(fā)覺,只有我們的文明奇跡般地走過了一條艱難的道路。雖然路途艱險,百步九折,朝有猛虎,夕有長蛇,雖然幾次氣若游絲地倒在峭壁邊,幾次險些墜落山崖,但是,它終究走過來了,成就了輝煌。就像清明節(jié)祭拜完幾位祖先后,快走到家時,發(fā)現(xiàn)滿頭銀發(fā)的老母親站在家門口,顫巍巍地向我們招手,才發(fā)現(xiàn),平常被我們忽略的母親,仍舊是最真實、最親切的人。
我們的文明是幸運的,不曾像別的古文明一般,在征服與被征服間來回拉扯,因此才得以傳承下來。可是,中華文明的傳承,離不開千千萬萬中華兒女的自覺繼承與發(fā)揚。如今,處于一個嶄新時代的我們,又該做些什么來發(fā)展我們的文明呢?
這不只是學者們應當思考的問題,而應是每一個中國人都應放在心上的一件大事。畢竟,文明不是少數(shù)人的事,僅流傳于少數(shù)人之間的,不是真正的文明。
文明不只是殿堂宮闕或高樓大廈,而應是我們每個人心中最寶貴的財富,是我們最堅定的信仰。一個國家若不能將它特有的文明傳承下去,這個國家就缺乏凝聚力。我們只有重視歷史,才能將文明傳承并發(fā)揚光大。
你的《千年一嘆》,嘆醒一場千年的大夢,也嘆出了我們對文明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