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轟動世界,因國防需要消失30年
她的名字,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她的傳奇故事,也流傳不廣,她的偉績更被深深的“藏”了起來。然而,她卻是一位絕非一般的奇女子,她曾轟動全世界,卻因一件大事選擇了“消失”,隱姓埋名30年之久,成為中國一個神秘的存在。今天,讓我們一起聽聽她的故事。
她,叫王承書。
1912年6月26日,王承書出生在上海一個書香門第之家。
父親早年中進士,后被清政府送往日本留學,民國初年曾任內(nèi)務部警政司司長兼警官高等學校教授。他按照詩、書、禮、易的次序,給這個排行第二的女兒取名為王承書。
王承書從小就表現(xiàn)出極高的數(shù)學天賦,“二小姐,算賬那叫一個又快又準?!笔羌胰说目陬^禪。
這個在四合院里長大的姑娘,很快就成了父母眼中的驕傲。
17歲是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華,王承書也在那一年找到了自己一生的摯愛——物理學。她說:“世界上最先進的自然科學,是物理學?!彼劝l(fā)了用物理學,為飽經(jīng)戰(zhàn)亂的祖國崛起的想法。一個女孩,卻能有這樣的見解,在當時社會實在是難能可貴。
1930年,她考上燕京大學物理系,班里13個新生,她是唯一的女性,經(jīng)過四年奮勇角逐,她的成績超過了班上所有人,還超過了物理系所有人,1934年,她成了物理系連續(xù)三年唯一第一名成績畢業(yè)的女生,并獲得學校最高榮譽——“斐托斐”名譽學位。
兩年后,又獲燕京大學碩士學位,她成了燕大名副其實的風云人物,打破了世人對女子的刻板印象。
名動燕京的她,也在這時遇到一生摯愛,他叫張文裕,是燕大教授,而她,正是他的學生,一個是光芒四射的佳人,一個是奮發(fā)有為的才子,彼此吸引,相知相愛。1939年,他們在著名物理學家吳有訓的見證下喜結連理。
而當時的傳統(tǒng)思想認為,女子一旦嫁人,就應安心相夫教子。可她說:“女子能否干事業(yè),決不靠婚與未婚來裁定!”
丈夫也非常支持她,1941年她獲得美國巴爾博獎學金,丈夫陪她一起來到美國密歇根大學。她成為了國際物理學權威烏倫貝克教授的學生,從事氣體分子運動論的相關研究。
就這樣,帶著對事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她堅定的走在科研路上。
當時的密歇根大學,從未接收過已婚婦女,但由于王承書實在是太優(yōu)秀了,國際物理學權威烏倫貝克教授破例把她錄取。1951年,她和導師創(chuàng)建了以他們姓氏命名的“WCU(王承書-烏倫貝克)方程”,一經(jīng)發(fā)表就轟動了全世界,這個極有價值的公式,至今仍被科學界沿用。
雖取得了傲人成就,王承書在科研之路上的腳步卻沒有停止。接下來,她又第一個證明了索南多項式,這個成果,再次引起國際學術界巨大轟動。
而當大家知道這個偉大的研究成果是來自一名中國的年輕女孩時,所有人都在直呼“不可思議”,甚至連國際權威都評價她為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有人都認為她的前途無可限量,如果在美國繼續(xù)工作研究下去,假以時日一定會獲得極高的學術成就。然而,她卻拒絕了這樣光明無限的未來。
時間倒回到1949年,那一年,新中國成立,“中國人民站起來了!”而當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國外時,很多留洋科學家都想盡快歸國,為祖國的科學事業(yè)獻出自己的力量,王承書也不例外。
但當時美國政府有一條禁令:凡是在美國從事理工、農(nóng)學、醫(yī)學的中國科學家都不允許出境。
因為政府阻撓,很多旅美科學家的回國之路都很不順,王承書夫婦更是如此,他們甚至受到了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監(jiān)控。重重阻礙下,她只好繼續(xù)留在美國做研究,可她暗下決心:“我要帶著一身本事回國!”
到了1955年,中美達成有關協(xié)議,她終于等來了回國的機會,她與丈夫馬上提出申請,為避免美國政府的檢查,她將寶貴的書刊和資料,從美國陸續(xù)寄往北京,足足有300多個郵包。她還把全部資產(chǎn)送了人,無論美方開出的條件多么優(yōu)厚,她都不為所動。
她的導師無比痛惜說:“你若繼續(xù)在美國,日后有極大可能獲得諾貝爾獎!”可她依然拒絕留下,她說:雖然我的祖國很窮,進行科研的條件差,但我不能等別人把條件創(chuàng)造好了,我一定要參加到創(chuàng)造條件的行列中,我的事業(yè)在中國。
1956年,她和丈夫就一起回到祖國,她歡呼著:“回家了!”面對百廢待興的新中國,她暗下決心:從零開始,我要以十倍的精力,百倍的熱情拼命工作!當時有人問她,要不要參加一個民主黨派,她的回答簡短而有力:“我就是沖著共產(chǎn)黨的新中國回來的,要入我就入共產(chǎn)黨!”沒多久,她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從此,她更加嚴格的要求自己,將畢生精力全都奉獻給了新中國。
回國后她首先面對的,就是一個充滿風險的巨大考驗。
1958年,我國籌建了熱核聚變研究室,領導來找她,希望她能從事熱核聚變技術,可這一技術,當時不但在國內(nèi)一片空白,更是一個她從未接觸的陌生領域,對44歲專業(yè)已經(jīng)定型的她而言,是一個充滿風險的巨大考驗。
但她骨子里的執(zhí)著要強不容許她在毫不嘗試的情況下退卻,她說:“半路改行我不怕,我愿意接受這個任務!”
1958年,王承書服從組織安排,從事熱核聚變理論工作。她被派到蘇聯(lián)進修,回國時得到一本介紹美國受控熱核聚變的書,就用火車上的七天七夜將資料譯成中文,回國后又翻譯了《熱核聚變導論》。她不僅弄清了世界上熱核聚變的理論基礎、方法和現(xiàn)狀,還參與了我國最初三個等離子體實驗裝置設計和建造工作。
她不光成為了中國熱核聚變領域的頂尖專家,更是為中國培養(yǎng)了一批科學人才??烧斔郎蕚湓趪H熱核領域競賽中,更進一步時,一個突然的情況,不但再次令她從零開始,還讓她從國際物理學領域,徹底“消失”了……
當時中蘇關系惡化,蘇聯(lián)撤走了高科技領域的所有專家,使我國全部用蘇聯(lián)機器裝備起來的,濃縮鈾生產(chǎn)工廠陷入無法運作的困境。資料不全,疑問成堆,蘇聯(lián)專家臨走前譏笑:“就靠你們自己,這個廠子能搞起來?”
而在這個危難關頭,王承書又一次站了出來。
面對如此形勢,1961年3月,錢三強來找她說:“國家正在研制原子彈,準備交給你一項秘密任務:分離鈾同位素?!辈⑸袂榍f重地說:‘祖國需要自己的科學家研制原子彈。這是保密性極強的工作,你將不能再出席任何公開會議,更不能出席國際會議。你愿意隱姓埋名工作一輩子嗎?‘我愿意!王承書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三個字,聲音不高,卻十分堅定?!?/p>
而分離鈾同位素,這又是一項她從未涉足的難中至難的尖端技術。
“我愿意!”短短三個字,意味著她又不顧一切的從零開始,更從此放棄了,在國際上所有的功成名就!從此,她的名字,徹底從物理學界悄然無聲“消失”了。
告別丈夫和孩子,1962年,她悄悄來到,中國第一座濃縮鈾生產(chǎn)工廠504廠。在眾多科研工作者中,她是唯一的女性,可她卻擁有著不輸任何男兒的堅毅頑強!
在504廠,她以拼命般的勢頭忘我工作,搶時間、搶任務、搶進度,她和眾多科學家們,先后解決了,數(shù)百個理論問題、技術問題、材料問題、工藝問題......
她運算的資料數(shù)據(jù)堆滿了三個大抽屜,所有數(shù)據(jù)她都要親自過目,沒日沒夜地計算、推導,還不過50歲的她,已有了一頭花白的頭發(fā)……
有一次,鄧小平來到504廠視察工作進度,看到王承書時驚訝地說——
“我記得你!但自從群英會后就見不到你了,連張文裕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原來你在這兒啊……”
而在王承書為了國家拼命時,丈夫張文裕也沒閑著,時任中國專家組組長的他,正帶領團隊在莫斯科進行核研究。
為了能夠振興祖國,丈夫二人天各一方,只是苦了年幼的孩子,只能在北京上寄宿學校,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
王承書曾表達過對兒子的愧疚——對國家的承諾我都能兌現(xiàn),唯獨對孩子的沒有。
經(jīng)過兩年的辛苦鉆研,1964年1月14日,504廠終于成功取得第一批高濃鈾合格產(chǎn)品,為原子彈爆炸提供了最根本的燃料保證。
同年10月16日,伴隨著一聲巨響,碩大的蘑菇云在神州大地騰空而起,超級大國的核壟斷終于被中國打破,中國人,終于等到了那聲東方巨響。
而這一刻,中國已經(jīng)等了幾十年,中國人民,真的站起來了。
不久,錢三強來504廠找她,有了這樣一次感人肺腑的對話:
“你在這里工作有什么困難?”
“沒有!”
“那生活有什么困難?”
“沒有!”
“有什么話讓我捎給文裕嗎?”
“沒有!”
“如果讓你繼續(xù)選擇核事業(yè),繼續(xù)在504廠發(fā)揮作用,你愿意嗎?”
“我愿意!”
三個“沒有”,一個“我愿意”,
這是一個對祖國何等深情的女子…
之后,她以孱弱身軀,承擔起更重的職責,不斷推動著中國科技的前行,再前行!
1972年,她擔任了研制大型國產(chǎn)擴散機“4號機”的總設計師,當時有個叫做動密封的關鍵部件,經(jīng)過單臺機試驗,性能尚好,那能不能就此定型?
在商討會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嚴肅地說:“動密封部件的研制成績是值得肯定的,但試驗室過關與工業(yè)應用之間,有一定差距,單機試驗性能好,但定型時機還不成熟,希望再給半年時間,在部分設備上擴大試驗后再定型?!?/p>
后來的擴大試驗,果然印證了她的預計,動密封并不具備工業(yè)生產(chǎn)條件,她的嚴密精神,也為國家避免了可能造成的巨大損失。
1973年,她又提出開展激光分離法的研究,在她指導下,科研人員經(jīng)過艱苦攻關,在1991年實現(xiàn)了激光分離濃縮鈾,成為我國激光分離技術上,一個重大里程碑!
1992年,已經(jīng)80歲高齡的她,還在孜孜不倦的工作著,她開始爭分奪秒的,為祖國科研儲備做傳承。
患有眼疾的她,一篇篇的去看學生的論文,耐心地把四五頁英文稿一筆筆描深,然后再用放大鏡閱讀,她說:“我把我的學生培養(yǎng)起來,就是我最大的安慰?!?/p>
她的畢生奉獻令人肅然起敬,而于個人來說一生淡泊名利的她,生活簡樸到令人難以置信。
她家中的陳設,除了三個舊書柜、一套舊沙發(fā),就是一張睡了一生的硬板床。長年不倦的工作,使夫婦二人都積勞成疾,但他們卻很少去醫(yī)院治療,因為他們既怕影響工作,也不愿多花國家的錢。
她晚年患白內(nèi)障,醫(yī)生建議她打10針進口藥,當她一聽說每支藥600元人民幣,便幽默地說:“你看,我這對眼睛還值6000元嗎?”
她對自己“摳門”的厲害,可她對國家和社會卻無比慷慨!她總是把自己的各種獎勵和稿費,捐給單位用來購買書刊,為彌補辦公費用的不足,她經(jīng)常自己花錢,買大量紙張供理論工作人員使用。
她同丈夫生前就約定,不給自己孩子留錢財。
1992年11月5日,積勞成疾的張文裕去世后,她先將丈夫一生的積蓄十余萬元,捐給“希望工程”,又在西藏日喀則的薩迦縣,捐建起一座“文裕小學”。
同年底,同樣積勞成疾的她,收到了病危通知后,留下了一紙遺囑,將自己畢生微薄積蓄的幾萬元,一分不剩的全部捐給“希望工程”。
她說:“一個國家教育上不去,人才培養(yǎng)不出來,這個民族就肯定沒有希望?!?/p>
她的一生真正做到了“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
不光看淡金錢,她也不慕名不戀權,由她擔任首席專家的研究成果:《凈化級聯(lián)的計算與試驗》《504廠級聯(lián)9批啟動方案計算》等著作,曾在1978年獲得全國科學大會獎,可她卻要求,不在這些書籍上署名。
她當上專家組組長后,因為眼睛不好,身體又瘦弱,單位給她安排了小車接送,可她一次都沒有坐過,每次都是和大家一起坐班車。
有名不署、有利不圖、有車不坐、有權不用,她的低調(diào)簡樸,也為她的一生,蒙上一層神秘面紗,她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偉績更被深深的“藏”了起來,她成為了,中國核武事業(yè)上最神秘的存在。
1994年6月18日,奉獻了一輩子,清貧了一輩子,默默無聞了一輩子的她,平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的一位學生說:“老師,她是那種死后既有資格見馬克思、又有資格見愛因斯坦的人?!?/p>
斯人已逝,精神猶存,依稀看見,一個清雋、飄逸的身影,執(zhí)著地推動中國向前,再向前......
致敬,王承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