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革
(邢臺學院 外國語學院,河北 邢臺 054001)
莎士比亞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最偉大的英國戲劇家和詩人,也是世界最偉大的作家之一。雖然莎士比亞主要以劇作家聞名于世,他的詩歌成就同樣不同凡響。莎士比亞在十四行詩方面的成就如此卓著,以至于他的作品被普遍認為是文藝復興時期英國的十四行詩體的巔峰,因而,英國十四行詩又被稱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體。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創(chuàng)作于16世紀90年代,并于1609年第一次結集出版,在英國經歷了從邊緣走向中心的經典化歷程。大約三百年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開始了在中國的傳播。從作為莎士比亞全集的附錄出現(xiàn)到單獨結集出版,從文學教學到學術研究,從文學史課程的一部分到作為一門獨立課程,從普通期刊論文到碩博論文乃至博士后出站報告,中國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傳播雖然比英國整整滯后了三個多世紀,但也同樣經歷了從邊緣到中心的過程。根據(jù)不同時期的傳播特點,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譯介史大致分為三個階段:(1)起步階段(1839—1978);(2)發(fā)軔期(1979—2000);(3)快速發(fā)展期(2001年至今)。本文主要從譯介、批評和出版幾個方面系統(tǒng)地梳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接受過程,探討影響其傳播進程的主要人物及貢獻。
莎士比亞的名字從19世紀30年代起開始傳入我國。1839年,在前往廣州查禁鴉片期間,林則徐將英國人慕瑞所著的《世界地理大全》組織編譯成《四洲志》,以便于了解當時西方國家的情況?!端闹拗尽返牡诙斯?jié)提到,“渥斯賀建大書館一所,內貯古書十二萬五千卷。在感彌利赤建書館一所,有沙士比阿、彌爾頓、士達薩特、彌頓四人工詩文、富著述”(林則徐,2002:117)。此處提到的“沙士比阿”,即今天通稱的莎士比亞,這可能就是Shakespeare在我國的最早的譯名。1856年上海墨海書院刻印了英國傳教士慕維廉譯的《大英國志》(英國人托馬士·米爾納著),其中在講到以利沙伯(即伊麗莎白,Queen Elizabeth)女王時代的英國文化盛況時曾說:“當以利沙伯時,所著詩文,美善俱盡,至今無以過之也。儒林中如錫的尼、斯本色、拉勒、舍克斯畢、培根、呼格等,皆知名之士。”(孟憲強,2014:2)此處提到的“舍克斯畢”,也即莎士比亞??梢?,當時對Shakespeare一詞的中文譯名尚不統(tǒng)一。
20世紀初,中國一些學者開始介紹這位劇作家及其作品。莎士比亞戲劇作品最早的譯本為1903年由上海達文書社出版的《澥外奇談》,譯者未署名,它由10個文言故事構成,依據(jù)是18世紀英國作家查爾斯·蘭姆(Charles Lamb, 1775—1834)和他姐姐瑪麗·蘭姆合寫的兒童讀物《莎士比亞戲劇故事》(TalesfromShakespeare,1807)。第二年,林紓用文言文的形式對全部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進行了譯介*1904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林紓和魏易合譯的莎士比亞戲劇全集,題名為《英國詩人吟邊燕語》,該譯本根據(jù)查爾斯·蘭姆姐弟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集》譯成,實為文言故事,難以看出莎劇的本來面貌。。1921年《少年中國》雜志刊載了田漢翻譯的莎士比亞悲劇《哈姆萊特》,是第一個完整的以白話文形式翻譯的劇本,標志著中國莎學的發(fā)展進入一個新的發(fā)展時期,莎士比亞以劇作家的身份進入中國。1936年8月朱生豪譯出了第一部莎劇《暴風雨》,被認為是中國莎學進入第三個時期的標志。朱生豪是第一位精通英文的莎劇譯者,他的譯作力求忠實原著,是中國受眾最多、影響力最大的莎士比亞戲劇翻譯家。在此之前,莎劇的譯者,包括田漢和林紓,都不懂英文。魯迅曾嘲笑道,我國從1862年就開始設立京師同文館教授英文,介紹莎士比亞這位英國大作家的竟然是“只知漢文的林紓”和“并不專攻英文的田漢”(1981:357)。
詩人、學者、翻譯家梁宗岱被譽為國內翻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第一人。據(jù)李長林和楊俊明*李長林、楊俊明. 莎士比亞作品在中國的傳播——《中國莎學簡史》再補遺[J]. 中國文學研究, 1999(2): 94. 李長林和楊俊明在此文中批駁了孟憲強在《中國莎學簡史》中將梁宗岱1943年發(fā)表于《民族文學》雜志上的30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譯詩為最早譯文的觀點,將梁宗岱譯文的最早見刊時間提前到1939年12月18日。(1999)考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最早的翻譯,應該是梁宗岱于1939 年 12 月 18 日發(fā)表在《時事新報·學燈》第 64 期上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部分譯文。后來,梁宗岱又譯出6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刊于《時事新報·學燈》第65 期(1940年1月15 日)。在這兩期雜志的封底,著名文學評論家宗白華都寫了《編輯后語》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和梁譯進行了評價,他說道:“這些商籟使我們窺見人間最不容易窺見的心,而莎士比亞更可愛了。梁先生的譯詩亦復可愛。”(宗白華,1994:248)加上梁宗岱在1943年在《民族文學》雜志上發(fā)表的一篇題為“莎士比亞的商籟”的論文和30首譯詩,應該是中國較早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評論和翻譯作品。此時,距離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第一次在英國結集出版,即第一四開本(The First Quarto,1609),已經過去了三個多世紀。
1957年到1960年間,梁宗岱繼續(xù)從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翻譯工作,六七十年代譯稿一度遭毀。1970年,他以73歲高齡重譯了莎士比亞的整個154首十四行詩,被余光中譽為“最佳翻譯”。197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亞全集》(第11卷)收入了梁宗岱的這部分譯作,后與其著名的譯詩集《一切的峰頂》(1931)合編《梁宗岱譯詩集》,1983年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1933年,中國學術界豎起莎學旗幟,并將世界莎學與中國紅學相提并論。這一時期中國的莎學研究集中在莎士比亞戲劇方面,主要的推介人是劇作家、作家和思想家,如田漢、茅盾、嚴復、梁啟超、魯迅、朱生豪等;主要的傳播方式為戲劇翻譯、評論和戲劇演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初次翻譯(梁宗岱,1939)距離莎士比亞的名字在中國的最早出現(xiàn)(1856)已經83年,比莎士比亞戲劇的第一次譯介(1903)晚了整整36年??梢钥闯?,在莎士比亞引進初期,十四行詩的譯介和評論遠遠滯后于其戲劇作品。
新中國莎評發(fā)展勢頭迅猛,隨著新時期莎學研究如火如荼,對十四行詩的關注也日益增多。1950年,著名的文學翻譯家屠岸翻譯出版了中國第一部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文化工作社),比戲劇全集的翻譯早了7年(真正的莎士比亞戲劇全集的譯本出現(xiàn)在1957年,由朱生豪譯的27部莎劇和臺灣大學教授虞爾昌譯的10部歷史劇構成)。其后,屠岸的譯本多次、多版印刷,成為最受歡迎的版本。臺灣大學外文系教授虞爾昌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也于1961年由臺北的世界書局出版。1968年,臺灣遠東圖書公司出版了文學翻譯家梁實秋翻譯的包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內的《莎士比亞全集》。從1930年到1968年,梁實秋獨立完成了包括戲劇和詩歌在內的莎士比亞全集的翻譯,是中國獨自一人完成《莎士比亞全集》翻譯的第一人。
總的來說,從1839年莎士比亞的名字進入中國開始到1978年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傳播的起步階段。在莎士比亞進入中國之初,人們對十四行詩的關注和研究遠遠滯后于其戲劇作品。建國初期,受馬克思主義莎評的影響,兼顧寫實和社會批判功能的莎士比亞戲劇作品引起學界的關注,國內莎學研究異軍突起。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譯介和評論也被帶動起來,出現(xiàn)了梁宗岱、屠岸、梁實秋等一批翻譯家,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做出了貢獻。
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開始興起莎學熱。1984年12月,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成立并提出“創(chuàng)立具有中國特色莎學體系”,1986年4月首屆中國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在上海舉辦。這一時期,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進入一個新階段,無論在翻譯實踐、出版發(fā)行還是評論研究方面都取得了新進展。中國莎士比亞學會副會長、東北師范大學孟憲強教授對莎士比亞在中國的傳播史做了大量的梳理和研究工作,他的著作《中國莎學簡史》(1994)對1993年之前我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譯介、評論做了介紹,這種前網絡時代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資料的保存和梳理工作,難能可貴。
這一時期更多的譯者加入到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翻譯隊伍,用各具特色的翻譯推動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與接受,其中著名的譯者有屠岸、辜正坤、曹明倫等。屠岸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修訂版(新1版,1981—1986;新2版,1988)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發(fā)行,并經過多次印刷。1992年,屠岸編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一百首》由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出版,為我國第一本中英對照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版本。屠岸在前言中介紹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創(chuàng)作與出版的過程,簡述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基本主題,說明了十四行詩的藝術形式。屠岸譯本是國內發(fā)行量最大、影響最廣泛的譯本,如果說朱生豪譯的莎劇讓莎士比亞成為普通人的莎士比亞,屠岸則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接近普通讀者搭起了橋梁。
1980年,楊熙齡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由內蒙古人民出版社發(fā)行。1982年,該譯本第二次印刷,楊熙齡在題為“不調的玫瑰”詩集序言中闡釋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藝術價值。第二年,梁宗岱的十四行詩翻譯結集出版,題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1983)。四川大學教授曹明倫是國內唯一將文藝復興時期三大十四行詩集,即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斯賓塞的《愛情小唱》和錫德尼的《愛星者與星星》全部翻譯出版的譯者,他的譯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全集》于1995年出版。
另一部值得特別關注的十四行詩譯作,是中國外國文學學會莎士比亞研究會*中國外國文學學會莎士比亞研究會于2013年成立。由于種種原因,1984年成立的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在新世紀前后工作中斷。會長、北京大學教授辜正坤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英漢對照》(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辜正坤的翻譯多采用歸化的譯法,音韻和諧,行文流暢,更符合普通中國讀者的欣賞習慣,成為屠岸譯本外比較受歡迎的一個版本。
除了有價值的翻譯嘗試,這一時期還出現(xiàn)了錢兆明的注釋本《十四行詩集》(商務印書館,1990),這個注釋版本側重單個詞的解釋,對詩意的整體把握和難點的關注不夠,注釋相對簡單,也沒有漢語譯文,流通量相對較小。
評論界在這一時期也從一邊倒的莎劇研究開始向十四行詩靠攏。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期刊論文數(shù)據(jù)庫查詢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相關論文,截止2000年底,共有75篇,其中,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發(fā)生、發(fā)展、結構等綜合性介紹占很大一部分。同時,關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翻譯批評、主題研究、藝術特色和創(chuàng)作思想開始進入研究者的視野。
按照知網統(tǒng)計,最早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評論文章出現(xiàn)在1979年。王忠祥的《真、善、美的統(tǒng)一——評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1981)首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主題研究之先河。1982年,復旦大學教授戚叔含試譯了五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發(fā)表在《外國文學》(第12期)雜志上,雜志同期附有錢兆明對戚譯的評論,這是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翻譯評論的首次見刊。屠岸(1989)、李賦寧(1996)、曹明倫(1997)等也先后探討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翻譯實踐和翻譯方法問題。方平在《兩首優(yōu)美的抒情十四行詩——兼談十四行詩的藝術特點》(1982)初次對十四行詩的藝術特色進行分析。此后,越來越多的學者如呂中舌(1998)等開始關注十四行詩的藝術成就,如模糊語言、話語分析、隱喻特征、矛盾修辭等,研究越來越深入。屠岸的《英國文學中最大的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1998)用長達12頁的篇幅詳細介紹了西方學界對十四行詩的版本、排列次序、寫作年代的論爭,同時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自傳說”和詩中人物復雜的身份認證進行了細致的梳理。這一時期,屠岸共在《外國文學》《中國翻譯》等期刊發(fā)表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論文四篇,涉及十四行詩的翻譯實踐、人物考證、戲劇色彩、藝術鑒賞等方方面面??梢哉f,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初期,屠岸的譯介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可以看出,這一時期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譯介和評論的成果日益豐富,學界的關注面越來越寬,視角越來越多元化。1984年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成立,隨后,各地莎士比亞研究機構和團體相繼成立。專門研究會的成立極大地推動了中國的莎士比亞學術研究、改編與演出以及翻譯和教學。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引起學界的進一步關注,翻譯家和評論家屠岸發(fā)表了多篇論文,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主題、人物、藝術特色等進行了探討,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普及做出了貢獻。方平、辜正坤、曹明倫等更多的學者加入到十四行詩的譯介中來,研究日益深入??偲饋碚f,改革開放20年是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平穩(wěn)發(fā)展的時期,為21世紀十四行詩研究的蓬勃發(fā)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期刊論文數(shù)據(jù)庫查詢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相關論文,截至2016年底,共有444篇,剔除會議通知等非直接相關研究,可得論文412篇。從這些論文的統(tǒng)計分析中,可以看出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的發(fā)展軌跡。具體如下表:
表1-1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知網期刊論文統(tǒng)計表
圖1-2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知網期刊論文年均分布圖
通過以上圖示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在21世紀得到了迅猛發(fā)展,2001—2010前十年間的論文量遠遠超過改革開放最初20年(1979—2000)的數(shù)量,而2011—2016短短六年間,已經超過前十年的數(shù)量。從論文內容上可以看出,研究范圍日益深入、多元,期刊也由最初的權威雜志向普通刊物蔓延,說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研究人員已經從知識精英向普通人員靠攏,參與者越來越多,關注面日益擴大,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參與和持續(xù)熱議。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被納入碩士、博士論文的選題范圍,意味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的日漸深入。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為主題詞,檢索中國知網期刊碩博論文數(shù)據(jù)庫,截止到2017年,得出直接相關的論文有54篇,其中碩士論文52篇,博士論文2篇,知網可查的最早的碩博論文是張霞的碩士論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戲劇性特征》(2004)。這些論文的研究內容主要集中在思想研究、翻譯理論和實踐研究以及詩藝技巧上,中西對比和身份探究也偶有出現(xiàn)。具體分析見下表:
表1-3 知網數(shù)據(jù)庫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碩博論文內容分布
在21世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的蓬勃發(fā)展中,幾位著名的專家、學者做出了突出貢獻。莎士比亞在1924年就走進了清華大學外文系本科生的課堂。而上海外國語大學的史志康教授首次開設博士課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對經典在精英知識分子中的傳播起到了積極的推動和促進作用。史志康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放在西方文學的大背景下,將文學鑒賞和文化傳播、語言學習與為人處世的道理結合在一起,發(fā)人深省,他的學生們在他的帶動下,從不同的角度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進行論說,成果可見于各級期刊。史志康從2014年開始在上海大劇院做了包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內的莎士比亞作品雙語系列講座,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傳播擴大了影響,提供了新渠道。西南大學的羅益民教授以其在北京大學的博士論文研究內容為基礎,出版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專著《時間的鐮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主題研究》(2004),這意味著中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達到一個新的高度。羅益民作為重慶市莎士比亞研究會會長,組織開展了一系列全國性的十四行詩研討會和學術活動。他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版本批評史”使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向范圍更廣、更高發(fā)展,結項成果《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版本批評史》(2016)是成為顯學的莎士比亞版本研究在我國的體現(xiàn)。河北師范大學的李正栓教授作為英美詩歌研究的學者以及河北省莎士比亞學會會長,積極推動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研究,在“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來源期刊”發(fā)表了4篇相關論文,并出版了注釋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導讀》(2015)。在他的主導下,河北各地級市紛紛成立莎士比亞學會,開展了一系列莎士比亞研究活動,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河北的傳播做出了貢獻。河北省莎士比亞學會和邢臺學院還主編了《莎士比亞戲劇故事視聽說教程》,架起了經典到通俗之間的橋梁。四川外國語大學教授、莎士比亞研究所所長李偉民教授系統(tǒng)梳理了國內莎士比亞批評史并明確提出了莎士比亞在中國的經典化,從中文系的外國文學研究視角做了大量的工作。李偉民的莎學專著《中國莎士比亞批評史》(2006)和《中國莎士比亞研究:莎學知音思想探析和理論建設》(2012)分別對國內莎士比亞學術史以及對國內莎士比亞學者和莎學理論進行研究、整理,豐富了國內的莎學研究。華東師范大學的王改娣教授是國內第一個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作為博士后研究內容的學者,使十四行詩研究進入高水平研究的殿堂。她在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博士后流動站的研究課題就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并在此基礎上出版了專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2010),這部十四行詩專著集英文原文、漢語譯文、注釋和賞析于一體,是目前國內內容比較全面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注釋版本。
國內以史志康、羅益民、李正栓等學者為代表的莎士比亞研究學者們指導了眾多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為專題的碩博論文,從美學、審美價值、語言、翻譯、中英對比研究等角度,研究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使上海外國語大學、西南大學和河北師范大學成為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較多、出碩博論文成果最多的學校,知網可查的僅有的兩篇博士論文有西南大學羅益民教授指導的《鏡與燈的詩學: 真善美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教樂傳統(tǒng)》(馬秀麗,2012)和上海外國語大學史志康教授指導的《拓撲心理學認知空間下的莎士比亞十四行研究》(徐畔,2013)。在51篇碩士論文中,河北師范大學李正栓教授指導的有四篇,涉及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詩學思想、身份探究、生態(tài)解讀和張力分析等方面。
除了期刊文章和碩博論文外,在一個多世紀的中國莎士比亞傳播史中,還涌現(xiàn)出了一批優(yōu)秀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專著、翻譯和注釋版本。進入21世紀,國內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翻譯隊伍日益壯大,越來越多的譯者參與,譯本多達十余種。2001年,著名莎士比亞翻譯家梁實秋的《莎士比亞全集·十四行詩》(中英對照,第40卷)由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出版發(fā)行,這是梁譯《莎士比亞全集》首次在內地發(fā)行。此外,辜正坤、曹明倫、金發(fā)燊、艾梅等都出版了十四行詩譯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翻譯異彩紛呈、各具特色,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的態(tài)勢,極大地推動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與影響。
主要的注釋版本當屬羅益民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名篇詳注》(2009)、王改娣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2010)和李正栓、張青梅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導讀》(2015)。羅益民從154首十四行詩中精選了45首進行詳細的注釋,每首詩附有一個百余字的英文題解,說明該詩的主旨。王改娣的版本收錄了全部154首十四行詩,每首詩包括十四行詩英文原文、詳盡的英漢雙語注釋、1500字左右的賞析文章和王改娣字斟句酌的譯文。其中英文原文采用1609年原汁原味的版本和布斯(Booth,1977)的現(xiàn)代版本對照的形式,讓讀者既能了解原詩的風貌又便于理解詩歌含義,相當篇幅的漢語賞析概括了每首詩的主題、技巧和語義解釋等。李正栓的《導讀》涵蓋154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包括每首詩的中英文對照,詳細的英文注釋和100字左右的英文簡評,該版本注釋精當,簡評注重將每首詩放在整部詩集乃至文學傳統(tǒng)中考量,參考性強,是國內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研究的有益補充。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注釋版本的出現(xiàn)進一步推進了我國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傳播。普通讀者對英國早期現(xiàn)代英語比較陌生,需要借助甚至依賴適當?shù)淖⒔鈦砝斫庠囊庵迹股勘葋喪男性婇_始為廣大普通讀者所接受,而不僅僅局限于專家學者們書齋式、學院式的考證研究和精妙闡釋。從精英化到通俗化,受眾的增加標志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進一步傳播。
綜上所述,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譯介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初期的邊緣階段主要從1839年莎士比亞的名字進入中國開始到1978年。莎士比亞引入中國伴隨著中國人渴望了解外國和外國傳教士進入中國的過程。這一時期莎士比亞以國外偉大作家和傳奇作家的身份出現(xiàn),其十四行詩受政治功用和馬克思主義莎評思想的影響沒有引起學界的關注,屠岸等譯者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起到了推動作用。1979年起,國內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評論和翻譯出版發(fā)展迅猛,辜正坤等譯者提供了不同風格的譯本,促進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翻譯的多樣化,王忠祥、方平、屠岸等學者相繼撰文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形式、主題和藝術特色等進行了探討,莎詩開始走入學術視野,藝術價值逐漸得到認可。21世紀以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傳播進入飛速發(fā)展期,得到了評論界的推崇,十四行詩的教學、譯介和評論得到了量的增長和質的飛躍,各種各樣的評論文集和研究專著也開始出版發(fā)行,可以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倍受關注,與莎劇呈比肩之態(tài)。史志康、羅益民和李正栓等教授從教學和科研方面提升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中國的傳播和接受,并利用了自己的學術影響力,帶動了一批批年輕學子投入到十四行詩的研究序列,壯大了研究隊伍,提高了學術影響??傊勘葋喪男性娫谥袊慕邮芙洑v了邊緣到中心的緩慢發(fā)展過程,受到越來越多中國讀者的喜愛和學界的關注,已經和莎劇一樣成為莎士比亞經典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