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晟 盛偉 吳輝

這些天，一個話題正在浙江省縉云縣的公職人員之問流傳：縣里第二季度的“蝸牛獎”評選，又開始公開征集線索。

相比“奔?！薄膀E馬”這樣閃光的獎項，蝸牛的形象總是與遲緩拖沓聯(lián)系在一起。

3月20日召開的全縣作風建設深化年活動動員大會上，表彰了綜合考核先進單位后，當?shù)卣状螌Φ≌挝活C發(fā)了“蝸牛獎”：碧川小學和欣達城建開發(fā)公司由于負責的項目推進不力，成了首批“蝸牛獎”得主。

頒獎一個多月后，記者再度走訪縉云。兩位領獎人現(xiàn)在已能坦然地談起這塊畫著蝸牛的牌子，兩個一度停滯的項目也正迅速推進。

這只“蝸?！痹诋?shù)馗刹筷犖橹幸l(fā)的震動和變遷，依然在持續(xù)。

有委屈，很尷尬

5月8日下午，新碧街道碧川小學教學樓的門廳里，低年級的同學在上健美操課。一道圍欄將他們和數(shù)米外的工地隔開，那是正在修建的運動場。

正是這一工程的遲滯，讓碧川小學成了“蝸牛獎”得主。

現(xiàn)在，場地的平整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碧川小學校長陳毅力告訴記者，學校向社會公開承諾，新操場將在今年9月投入使用，“按照現(xiàn)有進度，沒有問題。”

不過，在3月20日“蝸牛獎”頒發(fā)時，這里還是一片田野。

陳毅力是當天的領獎人之_。

“‘蝸牛獎有6個候選項目，我知道我們學校是其中之一。但主管部門通知我去領獎時，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委屈?！标愐懔φf，運動場擴建工程在去年10月18日完成招投標，但由于青苗補償?shù)纫恍┱咝詥栴}處理有難度，施工拖延了下來，而這一塊工作其實主要是街道在負責。

“后來想想，其實也不委屈，至少自己處理農(nóng)村問題的經(jīng)驗很不足，和相關部門的溝通也不夠?！标愐懔φf。

給陳毅力頒獎的，是縉云縣委書記楊秀清，“接牌時，楊書記對我說了兩個字：‘加油！雖然就兩個字，我卻覺得有千鈞重，臉上燙得不行。當時，我就想，回去一定要好好干，決不能再拖拉了?！?/p>

和陳毅力一起領獎的還有壺鎮(zhèn)鎮(zhèn)建設規(guī)劃辦主任夏耀光。

由于壺鎮(zhèn)鎮(zhèn)安居西路及市政配套工程爛尾了3年，他作為承建方欣達公司的代表也領到了“蝸?！豹?，“給我頒獎的是李一波縣長。平時，我們接觸很多，很熟悉。從她手里接過獎牌，我臉上確實在發(fā)燒，很不好意思?！庇绕淇吹酵陬I獎區(qū)就坐的其他人手里寫著“先進”的獎牌，夏耀光說，49歲的他當時有種從未有過的尷尬。

夏耀光說，拿了“蝸牛獎”后，他去村里做工作，開始各種聲音都有?！坝械恼f，你們是‘蝸牛嘛，慢慢來好了，干這么快還叫蝸牛？但是漸漸的，這樣的論調就少了，因為老百姓看到，干部們的工作作風確實有了變化?！?/p>

有壓力，有動力

轉變，在大會當天就開始了。

陳毅力告訴記者，領獎時，自己雖然下了決心，事情的難度畢竟還在，心里還是有些犯愁，“但隨后，縣教育局和新碧街道的領導都上臺作了表態(tài)發(fā)言，我就吃了定心丸：學校的操場平整工作應該可以順利推進了?！?/p>

會后，新碧街道立即組建了由街道主要領導負責的專項小組，陳毅力原本以為至少要一個月才能解決的政策落實問題也進行得很順利。5天后，這一包含操場、籃球場、網(wǎng)球場在內(nèi)的工程就正式開工了。

停工已久的操場有了動靜，最開心的自然是碧川小學的師生們。

學校有1200名學生，由于缺少體育場地，上體育課是“見縫插針”——60米測驗這樣的項目只能借校內(nèi)一條不寬的通道進行，如果兩個班同時上課就沒辦法了?！疤貏e是運動會，同學們經(jīng)常問我操場什么時候建好，沒辦法回答。現(xiàn)在，操場開工了，大家都很高興?！斌w育老師高銀霞說。

同樣高興的還有項目承建方負責人、縉云匯眾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的應江劍。

“去年，簽了合同后，由于種種原因一直開不了工，工期又很緊，真是著急?！彼f，自己在電視里看到陳校長領了“蝸牛獎”，也替他覺得委屈。三四天后，縣里和鎮(zhèn)里幾十名干部來到了現(xiàn)場，遺留的問題很快解決，工程車輛終于得以進場，他也松了一口氣。

夏耀光說，那天大會11點36分一結束，鎮(zhèn)里就借了縣政府的一間會議室，商討安居西路的問題，“主要環(huán)節(jié)一一分解，主要干部分頭領辦。下午，項目所在的鎮(zhèn)西管理區(qū)又開了會，定下了分工和完成節(jié)點。經(jīng)過前期準備，4月8日正式進場施工?！?/p>

5月8日下午，記者在安居西路項目工地上看到，原先的田野已經(jīng)鋪上路基，填上砂石。遠處挖掘機正在作業(yè)。離工地不遠的田埂上，我們遇到了坑沿村71歲的村民陳立德，工地上又響起了久違的機器聲，讓他感到很欣慰?！斑@里沒有大馬路，車子都從村子中心穿，經(jīng)常堵，孩子們也不安全。有了這條路，去鎮(zhèn)里辦事也好，平常散步也好，就都方便了?！标惔鬆斦f。

壺鎮(zhèn)鎮(zhèn)常務副鎮(zhèn)長陳大亮告訴記者，安居西路是壺鎮(zhèn)鎮(zhèn)通往麗縉產(chǎn)業(yè)園的主干道，按照420天工期，本應于2016年完工，但因沿線涉及的坑沿村30余戶村民思想工作H沒做通，2015年10月停工后就一直擱淺。“‘蝸牛獎是一記棒喝，鎮(zhèn)干部分頭領辦做村民的工作，講路通了以后對村子的好處。一次不行繼續(xù)跑，直到做通為止。”陳大亮說，“蝸牛獎”認定小組來工程現(xiàn)場督查了幾次，對進展情況予以了肯定。

從“蝸牛獎”到“蝸牛精神”，任重而道遠

古人云，“知恥近乎勇”。負激勵的效用，不僅在于喚醒道德層面的恥感，更在于以對等權責的關系，促進當事人勤以追趕。同時，多維度對不作為、慢作為加以鞭策或鞭撻，亦是提升公共管理績效的題中之意。

目前，在反腐已經(jīng)常態(tài)化的官場中，“為官亂為”的現(xiàn)象少了，而多了為官不為的現(xiàn)象，官員懶政、庸政、怠政現(xiàn)象嚴重。在此背景下，“蝸牛獎”的創(chuàng)意無疑是好的，它在保證及時發(fā)現(xiàn)工作作風問題并將其考準考實，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形成良好風氣的同時，將問題控制到了紅臉出汗的范圍，希望以此倒逼“占著位置不干事”，從而形成爭相為民服務、積極為群眾做實事、辦好事的良好氛圍?！拔伵＊劇钡谋澈?，同時彰顯的更是公眾對政府官員廉政勤政的殷殷期望。

“蝸牛獎”的設立，作為促進黨政機關和干部提升工作效能的硬措施，促進了各單位做到集中整治，全面抓好自查自糾，迫使干部時刻注意自身形象，推進工作作風建設常態(tài)化、長效化，能夠更好更高效地為人民服務，并取得了實效。但在其發(fā)揮毋容置疑的激勵作用的同時，仍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工作沒有做好，或者工作成效不大，不等于官員沒有盡到責任，只是由于一些原因，沒能取得突破。一些干部為了防止“中獎”，不得不采取一些極端的措施，可能會造成更大的矛盾和沖突。但無論是“激勵”式還是“羞辱”式，如果真能使官員認識到自己身上的問題，反思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努力轉變作風，提高工作效率，筆者認為，“蝸牛獎”也不失為一劑良方。

要想使官員有所作為，光設立“蝸牛獎”是不夠的，我們最需要的是更多超越“蝸牛獎”式的更為常態(tài)化、制度化的創(chuàng)新的制度保障。必須要建立長效的管理和考評機制，讓各級各部門自覺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改善不足，進一步開放民眾與媒體的監(jiān)督渠道，加大對庸政懶政的監(jiān)督力度。只有不斷強化政治意識、大局意識、核心意識、看齊意識，加強作風和能力建設，才能贏得百姓的擁護，這才應是設立“蝸牛獎”的初衷。只有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好每一步，才能努力把“蝸牛獎”變成“蝸牛精神”——知難而進，永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