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軍

他是“兩彈”工程的總導演、總指揮、總調度，是“兩彈一星”精神形成的引領者和推動者。

今年是我們敬愛的周恩來總理誕辰120周年。周恩來總理心系國防尖端科研，親自長期領導了中國核武器研制事業(yè)，為我國國防科技工業(y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中，獨立自主實現(xiàn)兩彈突破和核武器研制事業(yè)跨越式發(fā)展，是新中國建設史上最重大的科技成就之一，周恩來總理則是創(chuàng)建推動這一偉大工程的總導演、總指揮、總調度，為“兩彈”突破提供了堅強組織領導、重要思想指引和行動指導。他的崇高精神、偉大人格也深深感染、影響著我們，激勵著我們不忘初心，繼續(xù)前進。

一

1955年1月，以毛澤東主席為核心的黨中央高瞻遠矚，毅然作出發(fā)展中國原子能事業(yè)的重大決策。1956年4月，毛主席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的講話指出：“我們不但要有飛機大炮，還要有原子彈，在現(xiàn)在這個世界，要想不受人欺負，就不能沒有這個東西！”

從我國原子能事業(yè)的決策到白手起家、組織實施、條件保障，周恩來總理殫精竭慮，日夜操勞，傾注了大量智慧和心血。

早在1945年，當美國爆炸世界第一顆原子彈時，周恩來等領導人立即指示有關部門擬出相關專業(yè)留學生和專家、學者名單，以等待時機，感召他們回國發(fā)展中國的國防尖端事業(yè)。

1949年3月22日，周恩來批準了錢三強的建議，撥款外匯訂購研究原子能核科學所需儀器設備。在周恩來的支持和關懷下，1950年夏，中國科學院組建近代物理研究所，在20多個學科領域開展研究，為創(chuàng)建核事業(yè)做了基礎準備。當時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李維漢遞給錢三強5萬美金說，這是周恩來副主席在西柏坡批的。錢三強回憶說：“這些美元散發(fā)出的一股霉味，顯然是剛從潮濕的庫洞中取出來的。不曉得戰(zhàn)亂之中它曾有過多少火與血的經(jīng)歷！”當時，我們黨持有的外匯總額只有30萬美元。

1952年，周恩來總理與中央軍委領導研究國防建設五年計劃，醞釀特種武器發(fā)展問題，并征詢竺可楨等科學家的意見，從各方面進行準備，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

1954年，地質部發(fā)現(xiàn)了我國鈾礦資源。1955年1月14日，周思來總理約請李四光、錢三強談話，詳細了解我國核科學技術研究現(xiàn)狀、核反應堆與原子能的原理，以及發(fā)展原子能研究所需條件等，為創(chuàng)建中國核武器研制事業(yè)進行醞釀準備。當天，周恩來總理致信毛澤東主席，匯報了談話情況。1月15日下午，中共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作出我國發(fā)展原子能事業(yè)的戰(zhàn)略決策。周恩來總理在會上強調要大力培養(yǎng)相關科技人才。1月31日，周恩來總理主持召開國務院第四次全體會議，討論《國務院關于蘇聯(lián)建議幫助中國研究和平利用原子能問題的決議》，他專門就發(fā)展原子能一事發(fā)表了長篇講話：“我們應該使全世界人民知道，原子能如果為和平建設服務，就可以造福人類，如果為戰(zhàn)爭服務，就是毀滅人類。我國為了反對核戰(zhàn)爭，保衛(wèi)和平，把原子能用于國家建設，造福人民，就要進行嚴肅認真的工作，必須掌握原子能?！闭窃谶@樣的國家戰(zhàn)略需求牽引下誕生了中物院。中物院從成立以來，始終秉承著“鑄牢國防基石，挺起民族脊梁”之初心，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拼搏奉獻，用熱血和智慧鑄就了共和國的堅強核盾，為增強我國綜合實力特別是國防實力，奠定我國在國際舞臺上的重要地位作出了應有貢獻。

二

在獨立自主開創(chuàng)中國特色核武器科技事業(yè)發(fā)展道路上，周恩來總理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嘔心瀝血、親力親為，擔當了總導演、總指揮、總調度的角色。

1956年4月1日，周恩來總理審定《中共中央關于抽調干部和工人參加原子能建設工作的通知》。11日，他致信毛澤東主席并中共中央：“為了能夠統(tǒng)一地和有計劃地領導利用原子能的工作和發(fā)展航空工業(yè)，擬分別成立原子能委員會和航空工業(yè)委員會?！蓖?，周恩來親自領導制訂了“我國第一個科學技術發(fā)展的十二年規(guī)劃”。將“兩彈”工程列入57項重要工程之中。

1956年7月28日，周恩來向黨中央建議成立原子能事業(yè)部。同年11月16日，第三機械工業(yè)部成立（1958年2月11日改為第二機械工業(yè)部），宋任窮任部長，主管核工業(yè)建設和發(fā)展工作。

1957年10月15日，中蘇兩國政府在莫斯科簽訂了《關于生產(chǎn)新式武器和軍事技術裝備以及在中國建立綜合性的原子能工業(yè)的協(xié)定》（簡稱“國防新技術協(xié)定”）。

為盡快實施“國防新技術協(xié)定”，1958年，經(jīng)中央批準，第三機械工業(yè)部黨組設立第九局，負責核武器研制和基地建設的籌備與管理工作。同年7月，北京第九研究所（中物院前身）在北京誕生，許多蜚聲中外的著名科學家從這里起步攜手拉開了中國核武器研制的大幕。

對于蘇聯(lián)的援助，周恩來總理做好了兩手準備。他指示：既不能無限度地依賴蘇聯(lián)專家，更不能放松對蘇聯(lián)和其他國家先進的科學技術的學習。要把立足點放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要善于獨立思考，通過自己的科學研究和實踐，培養(yǎng)人才，掌握技術?！?/p>

1959年6月，蘇聯(lián)毀約停援。1960年，撤走核工業(yè)系統(tǒng)的233名專家。周恩來總理在廬山會議上傳達了中共中央決策，“自己動手，從頭摸起，準備用8年時間搞出原子彈?！睘榱藨獙谰置?，他又及時調整了原子能事業(yè)的部署，提出“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立足國內”的方針。

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心下，中央先后抽調王淦昌、彭桓武、郭永懷、朱光亞、程開甲、陳能寬、周光召等一批頂尖的科學家和優(yōu)秀工程技術人員，同鄧稼先等前期創(chuàng)業(yè)者一道組成第一顆原子彈的骨干科技攻關隊伍，開始走上獨立自主的核武器研制之路。中央組織部分別于1960年和1962年從中科院和全國各地高校、工業(yè)部門的科研單位選調兩批優(yōu)秀科技骨干參加原子彈的攻關。

三

1960年4月28日，在河北省懷來縣的爆轟試驗場（即17號工地）澆注出第一個炸藥藥柱，打響了爆轟試驗的第一炮。從1960年4月到1963年3月，17號工地作為我國研制核武器第一個過渡性爆轟試驗場，在這里研制成功了原子彈精密注裝炸藥元件；基本摸清了原子彈的內爆原理及爆轟規(guī)律；培訓了第一代核武器研制科技隊伍；積累了核武器工程的科研管理經(jīng)驗，也為我國能夠在1964年成功爆炸第一顆原子彈爭取了兩年多極為寶貴的時間。

與此同時，原子彈研制面臨前所未有的困難：中蘇交惡，中印戰(zhàn)爭，三年自然災害，糧食減產(chǎn)……還要不要繼續(xù)搞原子彈？1961年8月12日，在北戴河召開的國防工業(yè)委員會工作會上，上馬下馬的爭論非常激烈。周恩來總理態(tài)度非常堅決，表示要決心搞下去。最終，與原子彈研制相關的工程不僅沒有下馬，反而有了很大的發(fā)展。按照周恩來總理的要求，采取了一系列切實有效的措施，克服了重重困難，到1962年下半年，我國原子能工業(yè)有了很大進展。

四

1962年10月，原子彈研制即將進入決戰(zhàn)階段，二機部黨組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匯報提出，爭取1964年內最遲1965年上半年進行第一顆原子彈爆炸試驗的“兩年規(guī)劃”。同年，中央決定成立15人組成的領導國防尖端事業(yè)的最高決策機構——中共中央專門委員會，周恩來總理任主任委員，全面領導原子彈的研制工作。

從成立中央專門委員會到實施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試驗，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周恩來總理主持召開了9次中央專委會議和若干次小型會議，研究解決了100多個重要問題，高效地推進了原子彈研制。

1964年9月23日，周恩來總理在中南海西花廳召開特密級小型會議，對中國原子彈爆炸的時間作了決策：爆炸時間應選在10月下半月到11月上旬，最好選在10月15日到10月20日以前。10月14日19時12分，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在新疆羅布泊試驗場安全地吊上102米的鐵塔。核試驗工作已處于最后的待命狀態(tài)。10月15日12時半，周恩來總理親自批示零日定為16日，零時定為15點。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張愛萍將軍在指揮現(xiàn)場向周恩來總理報喜！當天，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向世界莊嚴地宣布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

“文化大革命”期間，周恩來總理等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對核武器研制事業(yè)采取了一系列保護措施。從1967年3月到11月，周恩來總理多次指示向221基地和902基地簽發(fā)電報，明確指出，這些單位“文化大革命只能在業(yè)余時間進行”“不準奪權、不準停產(chǎn)、不準串聯(lián)、不準武斗、保證基地絕對安全，保證基地穩(wěn)定生產(chǎn)”。

五

按照毛澤東主席“原子彈要有，氫彈也要快”的指示，1960年底，在幾乎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信息資料情況下，在開展原子彈研制工作之后不久，于敏、黃祖洽帶領隊伍在原子能研究所開始了氫彈原理前期探索研究。

氫彈無論原理或結構都比原子彈復雜得多。從原子彈到氫彈在科學技術上不是量的簡單變化，而是質的重大跨越。各核大國都把氫彈技術列為國家最高機密，高度保密。

1966年12月28日，我國氫彈原理試驗取得成功。1967年6月17日，我國第一顆全當量機載氫彈空爆試驗取得圓滿成功。此時距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僅兩年零八個月，速度之快讓全世界震驚！中國從此正式邁入了核大國的行列。

從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后至第一顆氫彈試驗前夕，周恩來總理又連續(xù)主持召開了九次專委會，有力地推動了原子彈武器化和核武器系列研制工作。他確立了核武器“四個一代”滾動發(fā)展的總體戰(zhàn)略思路，提出了“嚴肅認真，周到細致，穩(wěn)妥可靠，萬無一失”十六字方針，成為國防科技事業(yè)長期堅持的指導方針。

1965年5月14日，我國成功進行了第二次核試驗——空投原子彈試驗標志著中國擁有了可以投入實戰(zhàn)的核武器。

1966年9月25日，周恩來總理主持中央專委會，原則上同意在10月初進行“兩彈”結合試驗，10月中旬進行飛行“冷”試驗，并根據(jù)這兩項試驗的情況，再決定進行飛行“熱”試驗的時間。9月28日，周恩來以中央專委名義，向導彈試驗基地發(fā)去電報，明確指出：“這次試驗是核爆炸試驗，用導彈運載，在大陸上進行，這在國際上是創(chuàng)舉，要確保質量，絕對可靠，絕對安全，要求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能出事，出了事影響太大，不單是一個技術問題，還是個政治問題，首先要把合練切實搞好，保證不要出事。”10月13日和16日，第一發(fā)和第二發(fā)“冷”試驗彈相繼發(fā)射成功。

1966年10月27日，我國用中近程地地導彈運載原子彈彈頭進行核爆炸試驗取得圓滿成功。據(jù)朱光亞回憶，“每次核試驗前聽匯報，他（周總理）是要仔細地詢問可能影響成敗的各個關鍵環(huán)節(jié)，而且還要求我把各種不利或意外因素考慮到。例如，彈已掛上飛機后，氣象起了變化怎么辦？萬一彈投不下來怎么辦？飛機帶彈返回機場時會不會彈又意外地脫鉤？這種情況下又應采取什么可靠的保險措施？等等。有時得不到滿意的回答，他就暫時休會，給我們一段時間，讓我們回去找更多的同志進一步研究，直到有了令人放心的答案后才復會，再審議，作決定。”這種科學嚴謹，慎之又慎的工作作風深深地影響了一代代中物院人。

六

1963年7月，美英蘇三國代表在莫斯科準備簽訂《關于禁止在大氣層、外層空間和水下進行核試驗條約》。在這樣的國際形勢下，中國必須掌握地下核試驗技術，才能爭取主動。

地下核試驗是把核裝置埋設在地下一定深度后進行的核爆炸試驗，一般分為平洞和豎井兩種方式。地下核試驗與大氣層核試驗比較，雖然技術要求高，實施難度大，工程量大，卻具有大氣層核試驗難以做到的優(yōu)點。它可將爆炸產(chǎn)物基本控制在地下形成的屏蔽體內，有利于環(huán)境保護和保密；有利于爆后取樣和開展近區(qū)物理診斷測量，以便獲取相關參數(shù)，驗證物理設計和工程設計。核試驗從大氣轉入地下，是核武器研究發(fā)展的客觀需要。

1963年9月，周恩來總理指示，對地下核試驗問題進行初步探討。

1964年4月11日，周恩來總理在中央專委第八次會議同意程開甲等專家建議，決定將地下核試驗的研究列為議事日程，抓緊勘察、設計。

1969年8月10日，周恩來主持專委會聽取試驗現(xiàn)場準備工作情況匯報并作出具體指示。

1969年9月23日，中國首次平洞地下核試驗爆炸成功。1978年10月14日，中國首次豎井核爆炸試驗成功。

除了領導兩彈研制和核武器系統(tǒng)研制工作以外，周恩來總理同時也在思考謀劃原子能的和平利用。他提出：二機部不能只是“爆炸部”，除了搞核彈外，還要搞核電站。

1974年4月12日，周恩來主持召開的最后一次專委會議，審查了二機部一座核材料生產(chǎn)工廠的建設調整方案，并討論清華大學的試驗性核電站工程急需解決的一些重要問題。審查批準了上?！?28工程”（即后來的秦山核電站工程）的建設方案。會上，他以驚人的毅力，忍著巨大的病痛主持會議，并作了長篇講話，對我國尖端事業(yè)的發(fā)展提出了許多寶貴的意見，他一再告誡：“要想到21、22世紀，要為子孫后代著想。”與會人員眼含熱淚記下了他最后的囑托。

七

周恩來總理不僅是我國兩彈突破的總導演、總指揮、總調度，而且是“兩彈一星”精神形成的引領者和推動者。

周恩來總理提出的指導方針和一系列工作原則要求，是“兩彈一星”精神的直接思想來源。

當蘇聯(lián)單方面撕毀合作條約后，周恩來總理提出，用1959年6月蘇聯(lián)毀約的時間（簡稱“596”）作為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的代號（也叫爭氣彈），表明我們要牢記國家使命，要有為中華民族爭氣的堅強決心。

在“兩彈”研制突破中，周恩來總理多次強調組織管理的特殊要求，為我們指明了認識問題、思考問題、謀劃發(fā)展、推進工作的科學方法，引領著我們攻堅克難，一步一個腳印、扎實做好每一件工作。

周總理是一座巍峨的豐碑，是事業(yè)的定海神針，是人生的指路人，他在“兩彈”研制中表現(xiàn)出的智慧和勇氣、忠誠與擔當，無時不鞭策、鼓舞著我們。

斯人已逝，海棠依舊。我們最好的紀念，就是不忘他畢生為“中華之崛起”的心愿，學習傳承他千古垂范的精神品格，緊密團結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周圍，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牢記使命初心，繼承和發(fā)揚“兩彈一星”精神，深入貫徹新時代黨的強軍思想和軍事戰(zhàn)略方針，努力為建設世界一流軍隊提供一流裝備，為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fā)展利益，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建設、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作出新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