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福建 廈門 361005）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把提高質量作為教育改革發(fā)展的核心任務”。如何提高和保障高等教育質量成為亟需解決的現(xiàn)實課題。學生被認為是高等教育的消費者與受益者，以及高等教育服務的使用者、建設者和評價者，我們有必要探索學生在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中應扮演的角色及其參與路徑。英國第三大著名大學圣安德魯斯大學鼓勵學生參與教育質量保障的舉措得到較好的評價，為我們探索學生參與教育質量保障路徑提供了可借鑒的案例。

一、學生參與的內涵及學生的角色

（一）學生參與的內涵

學生參與內涵為何？從投入的主體而言，學生參與不僅是指學生群體投入的時間和經歷，更包含大學及管理者促進學生參與教育活動所創(chuàng)造的條件和支持。美國學者喬治·庫（George D.Kuh）認為學生參與是指學生在參與影響大學教育產出活動中所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以及大學采取何種舉措吸引學生參加這些活動［1］。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署認為學生參與就是“學生參與活動，提出觀點，感受到自己的權力，塑造自己的教育”［2］。學生參與的內涵豐富，總體而言，主要與兩個方面有關，一是指學生參與學習、獨立學習的動機；二是指學生參與教育質量的提高和保障活動，積極改善自身的受教育經歷。高等教育質量保障視野下的學生參與更多是針對學生整體而言，關心的是學生這一群體對保障大學教育質量所投入的時間、精力以及其他相關資源，旨在優(yōu)化其學習經歷，改善其學習成果和表現(xiàn)，進而提高大學的聲譽。

（二）學生的角色

學生在教育體系中扮演多種角色，趙葉珠教授認為學生是教育服務的消費者、共同建設者、利益相關者的角色［3］，以及學生是未來民主公民的身份，為學生參與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提供了理論依據。學生參與院校政策制定和管理活動，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未來公民的民主意識和能力。教育不僅僅是傳授知識與技能，更要讓學生成為民主公民做好準備。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支持下的“能力定義選擇項目”（Definition and Selection of Competencies Project）提出未來公民應具備使用工具溝通互動、能在社會異質團體運作（如團隊合作、處理及解決沖突）和自主行動（如維護權利利益與限制）的關鍵能力［4］，而學?？梢酝ㄟ^讓學生參與學校管理事務來培養(yǎng)他們這些能力和素質。學校應該讓學生在學校就體驗民主管理的經歷，以培養(yǎng)他們未來公民的能力、責任感和社會使命感。

此外，在國際社會上，學生參與已經成為教育和社會變革的一個重要議題和關鍵舉措，高校、行政人員和教師似乎將學生參與視為下一步可以提高管理教育質量的舉措。學生從他們的視角，對當前學校管理中的問題或舉措給予反饋，并對所需的資源和幫助提出訴求，能夠有效幫助保障教學和管理的質量。但關于高等教育質量的討論很少有明確關注學生如何與高?；?，學生如何參與那些能夠產生有效學習的實踐活動。圣安德魯斯大學在學生參與質量保障方面取得較好的評價，為我們探索學生參與的舉措提供了借鑒。

二、圣安德魯斯大學的學生參與質量保障的途徑

（一）學生參與大學的決策和管理機構

圣安德魯斯大學的各層次的委員會都設置學生代表的席位，包括最有權力、最重要的一些委員會如大學董事會（Court）、學術委員會（Academic council）及其各自的分委會和院系教學委員會（見表1）。參與的學生代表主要是學生協(xié)會主席、學生協(xié)會的代表部部長、研究生論壇的召集人、學院主席等。學生代表通過參與這些委員會能夠參與到學校的決策和管理。

學生還參與學校管理機構的工作，對其工作提出意見和建議。圖書館等部門邀請學生參加會議，討論其相關服務的政策，為機構未來工作的改進提供建議。學生協(xié)會是校級學生組織，下設學生代表委員會，負責向學校反饋學生的意見和建議。學生代表委員會每兩周召開一次會議，討論學生在學習、生活方面的相關問題。學生委員們可以根據其他學生的期待提出倡議，如果倡議得到大多數學生的投票支持，即可發(fā)展成為一項校園政策，并在幾周內付諸實踐，如學生委員們倡議并制定了“學生住宿調查制度”“性騷擾和歧視零容忍政策”等。

表1：圣安德魯斯大學中學生代表參與的學校重要管理機構

（二）學生通過學術管理組織參與教學質量監(jiān)察

學生參與學術監(jiān)控會議、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對其學習體驗和感受予以反饋。在學校層面，學生參與的質量管理的專門組織是每年的學術監(jiān)控會議。學生代表參加學校年度學術監(jiān)控會議，并作為監(jiān)督小組成員對各個學院的年度報告進行審核。年度監(jiān)控會議是圣安德魯斯大學質量保障和提高的關鍵組成部分，每個學院向監(jiān)督小組提交年度報告，反思前一年的教學工作，審議小組的成員共8人，其中包括學生會的代表部部長和研究生代表。

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The Student Staff Consultative Committees）是院系層面的組織，會由本科生、研究生代表和教師代表組成，由學院主席主持，既是學生和教師溝通的平臺，也是教師對學生所關注的模塊內容、教學方法、案例選擇、評價標準、教學資源和反饋等學習或教學規(guī)定、學院管理等問題給予回應的平臺。該委員會讓學生有機會提出自己的疑問，并讓教師進行適當回應。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需要做會議記錄，并將記錄上交給相關教學委員會。會議的記錄、審核、發(fā)布須經學院主席與學院達成共識，通過審核的會議記錄將通過學院網頁或者平臺對所有學生開放。一個學院的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根據學生人數的多寡可以有多個，但每個學期各學院至少有一個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至少召開一次或兩次會議。

學生參與推動了學校政策更加關注學生體驗，并從學生視角為學校解決問題提供了不同方式。在學習、教學質量提升方面，學生參與充滿活力和非常積極的。［5］因為學生在學校發(fā)展規(guī)劃中的參與以及在院系層面參與總體表現(xiàn)較好，學校更加重視傾聽學生的意見。

（三）學生參與或組織各種調查并提供反饋信息

圣安德魯斯大學通過多種途徑收集學生的反饋信息，并重視對調查結果的反饋。在學校外部層面，學校組織學生參加4個全國性的調查，“全國大學生調查”（National Student Survey）、“研究生教學經歷調查”（The Postgraduate Taught Experience Survey）、“研究生科研經歷調查”（Postgraduate Research Experience Survey）和“國際學生的晴雨表”（International Student Barometer）來收集學生對學校教學各方面工作的評價，反思并落實改進舉措。例如學校通過開展“全國大學生調查”，了解學生對本校教學的滿意程度，然后組織學校相關工作小組如學術監(jiān)督小組對調查的結果進行分析，并提出改進建議。

在學校內部層面，學校組織學生參與學校內部的教學調查，學生不僅作為被調查者，對不同課程的內容、結構、表現(xiàn)形式、任務量等進行反饋，同時學生以評審員的身份參與課程模塊評審。此外，學生協(xié)會不定期針對某個議題發(fā)起學生調查，公布調查結果，針對存在的問題向學校提出解決的建議。例如，學生協(xié)會調查后建議學校“確保對蘋果系統(tǒng)和windows系統(tǒng)電腦使用者有足夠多的技術支持”，學校相關部門做出反饋并說明技術部門已經在加強相應的服務支持；學生協(xié)會建議學校改善校園網絡界面以方便移動設備的使用，學校認同學生的建議，認為移動設備友好界面是需要的，并告知學生“學在圣安德魯斯”等相關項目即將對此做出改善。

（四）學生代表職責明確并安排上崗培訓

學院主席（學生）和班級代表是圣安德魯斯大學教學質量保障的重要基層單位。學院主席是學院內的學生利益的代表，旨在提高學生和教師的溝通與合作，照顧雙方的利益。凡是表現(xiàn)優(yōu)秀（選修的課程大部分是高階課程）的全日制在校本科生都可以參加學院主席的競聘。學院主席的職責明確：舉止負責與恰當，為其他學生樹立榜樣；在學校代表部的領導下管理學院的班級代表選舉；改善班級代表制度，每學期組織至少兩次組織班級代表論壇；主持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特殊情況除外），最好咨詢教學指導員或其他委員會成員、學生代表，并事先確定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的會議議題；參加每次學院主席論壇（特殊情況除外）；支持學生協(xié)會組織的教學獎，鼓勵學院所有學生提名教師候選人。此外，各學院的主席定期參與校級主席論壇，每學期兩次，且校長、副校長、科學系和藝術系主任出席會議，聆聽學院主席們反饋和意見。學院主席還與教工主席一起出席學校的學術委員會，使學生的意見可以順利從學院層面上升到學校層面。學生普遍認為學院主席制度有效地改善了學生的學習體驗。為獎勵積極參與貢獻突出的學生代表，學校設置了“副校長獎”（Proctor’s Award）。

班級代表與學院主席共同工作。班級代表出席學院的學生教師咨詢委員會，與同學溝通后代表班級學生提出關于課程、學習資源、學習進度、評估和反饋、學生進步和成就、指導與支持、質量提升和保障方面的問題和意見。

學院主席領導班級代表參與學院教學事務的管理，收集和回應學生意見，使學生在院系層面能夠有效參與自己的學習和教學。學院主席、班級代表等學生代表都有明確的崗位職責，為了確保他們能夠以建設性方式履行其職責，學校學術專業(yè)和組織發(fā)展中心（Center for Academic，Professional and Organizational Development）和學生協(xié)會每年組織相關培訓，同時代表部也會每年為學院主席提供新的指導手冊，提供相關信息、聯(lián)系方式和建議。

三、學生參與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的路徑探索

（一）營造鼓勵學生參與的質量保障文化，認識并發(fā)揮學生的作用

觀念的改變和形成是行動取得預期效果的關鍵。國際上，高等教育質量的探討已經關注到作為高等教育質量最重要的體現(xiàn)者——學生的作用。保障教育質量不僅需要人力、財力、物力的投入，還關注學生的學習經歷和學習獲得感，更加關注教師和學生在質量保障上的參與程度和效果，例如聯(lián)合國大學國際質量保障項目（International Quality Assurance）的評價指標關注學生學習經歷、學習獲得感［6］。國內關于高等教育質量的討論多著眼于外部的條件保障，著眼于高校與其外部關系或于大學內部資源配置。但這種將財、物保障視為教育質量保障基礎的觀念是一種工業(yè)產品的思維，教育條件和教育資源的保障并不一定帶來教育質量的提升。［7］

高校應從學生的視角開展管理和服務，重視研究學生參與哪些活動可以促進有效學習。營造全員參與的質量文化，鼓勵學生參與，促進全校師生員工形成質量保障需要學生積極參與的良好共識是吸引學生的重要基礎。高校應明確以滿足學生發(fā)展需求為辦學宗旨，在辦學理念、學校管理、教學實踐、質量評估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都應堅持學生參與的觀念，營造環(huán)境讓學生參與表達意見，同時重視學生反饋意見和建議。讓學生體會到自己的意見和感受被重視，讓學生參與的文化認同深入每個教職工的內心，在此基礎上，各方共同參與教學、管理的評價與改善，共同構建學校質量保障體系。

（二）搭建學生參與的平臺和機制，保障學生全程參與

管理學理論認為，企業(yè)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任何一個人的工作質量都會不同程度地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產品質量或服務質量。因此，強調產品質量人人有責，人人都應關心產品質量，全體參加質量管理。［8］借鑒管理學的質量理論，高校應重視學生在教學質量保障中的角色。學者袁益民認為學生參與教育質量保障，可以從參加外部評估認證、參與內部各類評教、校務管理、課程規(guī)劃設置與評價、學習成果反饋及就讀經驗調查等六個主要方面切入。［9］美國質量管理專家戴明提出的全面質量管理方法PDCA 循環(huán)，主張從計劃（Plan）、執(zhí)行（Do）、檢查（Check）和處理（Action）四個方面開展全程的質量管理［10］（見圖1）。對于一所學校而言，只有打造一個教職工和學生多主體全程參與決策、實施、調查和改進環(huán)節(jié)的教育質量保障體系，教育質量才能真正得以保障。

圖1 學生全程參與質量保障的路徑圖

積極發(fā)揮學生在教學質量評估中的作用，需要設置鼓勵學生發(fā)聲的機制，搭建學生參與的平臺，保障學生全程參與學校的教育質量管理。首先，學校各個層面的管理部門、學術單位、評估部門都應該設立學生代表的席位，讓學生參與其學習、生活相關的學校戰(zhàn)略和管理方面的事務決策和管理。其次，建設學生信息員隊伍，強調明確學生會、學院主席和班級代表在質量保障中的職責。第三，各個學院、系所成立學生教師委員會，定期召開師生討論會議，提供機會讓學生參與課程內容的設置、就學習內容方面與學院老師領導進行溝通以及提出反饋和所需幫助，以改進學生學習體驗。此外，學校應組織實施各種評估調查，并鼓勵學生自行開展的學習與生活調查，并重視學生的反饋，認真對待調查結果，及時公開改進舉措或對當前問題進行說明，使學生覺得自己的反饋被重視進而有持續(xù)反饋的動力。

（三）制定鼓勵政策并提供培訓指導，促進學生更好地發(fā)揮作用

一直以來，學校教育都用成人的視角來判斷學生需求，這非但沒有促進學校教育轉型，讓學生獲得新時代生存所需要的核心素養(yǎng)，相反，學生學業(yè)負擔日益增加，厭學情緒高漲。［11］為了激發(fā)學生對自身學習和校園生活的責任意識和主人翁意識，鼓勵學生參與學校的管理是一項有效的解決途徑。

學校政策需重視學生參與學校治理，制定相關制度鼓勵學生積極為學校進言獻策。出臺獎勵學生積極參與學校管理的榮譽制度；設置專門獎項授予貢獻突出的學生代表，如“副校長獎章”；在學校的重大典禮表彰積極提意見改進學校工作的學生，對這些參與學校建設工作的學生授予榮譽或者頒發(fā)資格證書，或者在學生的成績單上標明學生代表角色等。所有這些鼓勵的政策旨在引起學生對自己感受的重視、對參與改進學校教學和服務工作的興趣，喚醒學生對自己所受教育的質量的責任意識。同時，鑒于學生的閱歷和知識儲備的局限性，相關部門需及時為學生代表參與學校管理工作提供所需的培訓，提供相關的工作手冊，讓學生了解學校的管理現(xiàn)狀和評估的相應知識，以提高學生參與決策、提出建議的能力，為學生參與學校治理提供指導和支持，保證其在質量保障中有效發(fā)揮的合作伙伴的作用。

學生是高等教育的直接接受者和體驗者，并全程參與高等教育的過程，因此可以說學生對高等教育質量的評價是最真實、最直觀的。英國高等教育一直十分重視學生在高等教育質量保障體系建設中的參與。作為大學最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學生參與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不僅有利于重塑以人為本的高等教育質量觀，能有效促進學生主體的自主發(fā)展，也符合了高等教育自身發(fā)展的趨勢，有利于推動大學治理的科學化和民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