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

最近聽聞一個悲劇，一位北大畢業(yè)前往美國猶他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朋友因為學業(yè)上的挫折最終選擇結(jié)束生命。很多人都不理解她為什么做出這種選擇，因為在他們看來，她已經(jīng)做到了大多數(shù)人畢生都無法觸摸的東西?？上У氖?，有些人衡量自己從來不是從生存的下限出發(fā)，反而總不自覺地對生活存有不那么合理的期望。

這種期望除了源于自己，也來自身邊的人。他們總會對你說，你花了這么多學費，學會這項技術(shù)不是很正常嗎？你準備這么長時間，通過這項考試不是很正常嗎？又或者是，這是你的專長，你憑什么完成不了呢？乍一聽好像很對，其實這些要求、期望，很多時候是沒什么根據(jù)，沒什么道理的。

中學那會兒，我作為學校領(lǐng)隊參加機器人競賽。以當時掌握的資源來看，我是不可能取得好成績的。因為學校提供的實驗室設(shè)備極其簡陋，經(jīng)費幾乎為零，參賽的指導也寥寥無幾，幾乎所有的參賽準備都是我和隊友翻看往年比賽記錄完成，而不像其他競爭對手，有上屆帶隊老師的直接指導。但我和隊友們投入大量精力，我們莫名地樂觀，希望最后能拼個冠軍。然而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最終我們只拿了三等獎。這讓我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感覺自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如今回想起來，就事論事，不得不承認是我對自己的期望太高了，把自己想象得比實際厲害太多，缺乏自知之明的后果就是把自己擺在錯誤的位置，向著不切實際的目標奮斗。這一切是多么不合理。那個攻讀博士遇挫選擇結(jié)束生命的同學，明明成為一名博士只是人生無數(shù)選擇中的一項，卻因為對讀博、對自己錯誤的認知，把讀博當做自己人生中不得不實現(xiàn)的目的，從而在面對奮斗中的困難，或者其他難以為繼的局面時，她再也沒有第二個選擇，最后越走越窄，只剩下一個死胡同。

其實生活充滿了無數(shù)個選擇，無論貧富貴賤，皆是如此。人生的“寬”和“窄”在我看來是指一個人關(guān)于生活的選擇權(quán)的大與小。如果一個人面臨絕境，連果腹的能力都沒有了，那么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謀生，想盡辦法存活下來，這毫無疑問是沒有選擇的“窄”。如果一個人溫飽無憂，生活體面，那他可以無后顧之憂地去做任何事，這當然是充滿各種可能性的“寬”。就我而言，生活是有很多選擇的。我想做主職工作，有精湛的編程技能，想去品嘗世界各地的特色料理，想控制肌肉打出穩(wěn)定可控的球。我還想理解更多哲學巨著中的獨特思想，探索對世界更深刻的認識和理解。就像亞瑟·叔本華在書中所說，人的愉悅有三種來源：滿足自己本能的欲望，使用自己的肌肉力量，以及感受、思考世界。對我來說，樂趣就來自生活的各個部分，沒有什么非做成不可的事情。

欲望這個東西，有時候是危險的。特別是把自己看得過高，自處于不合實際的位置，把遠遠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當做吃飯喝水一般的生存底線，把遠大的抱負當成自己一定非做不可的事情，那他的生活就已經(jīng)被壓縮了，再也不會有選擇的余地了。原本無數(shù)種的可能就變成了只有一個方向的枯燥的拉鋸戰(zhàn)，萬一性格再脆弱一些，自我毀滅就在所難免了。人啊，要自個兒成全自個兒。很多時候，腳下的路從來不止一條，給自己更多選擇，人生的路自然會變得寬闊起來。

（邱寶珊摘自《中國青年》2017年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