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
李滄東差不多是跟是枝裕和齊名并列的亞洲導(dǎo)演了。這不僅因為他們剛剛在戛納同場競技,也還包括他們確實也代表了近年各自國家的電影最高水準。《燃燒》盡管沒有成功奪到金棕櫚獎,但獲得了戛納場評歷史的最高分——這個被拿出來說事,不知道是李滄東的驕傲呢,還是遺憾呢?倒是這樣一部相當引起關(guān)注的作品,在我們這里的文藝青年群里中掀起不小的風暴,眾人大呼小叫哭爹喊娘地滿世界傳播,一瞬間朋友圈微博到處都有《燃燒》殆盡之后的片片灰燼,這既是大眾文化如今在網(wǎng)絡(luò)傳播中的一種景觀,也是多元文化發(fā)達的一種意思吧。
你沒有卡債這玩意兒這樣的麻煩,是因為沒有受到過它的誘惑?;菝烂允г谧约籂I造的欲望陷阱中,既有如魚得水的快樂,也有不為人知的寂寞。惠美活得其實很努力很入世,她改變自己的臉,以便更好地被世界接受,她貿(mào)然地去非洲旅行,以便更廣闊地看到這個世界,她制造幻像,那又不僅僅是一門技術(shù)更是一個處事哲學?;菝老В兂闪艘还蔁?,讓留戀她的人更加難忘,讓逢場作戲的人更加如沐新的春風?;菝赖降资且环N怎樣的存在?
惠美只是不合時宜的年輕人,她沒有生活在一個迎接自己并給予自己善意的世界,這才是她的悲劇。但你沒法想象,倘若這個星球沒有惠美這種女人,那會多么無聊和干燥?;菝罎櫇窳诉@個躁動而生硬的地球。
可是惠美作為一種類似“塑料大棚”般廢棄的存在,她在影片中又不得以死亡來消失,她究竟是被ben殺死成了祭品,還是因為卡債而逃離,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反正這個世界不太歡迎她。
惠美小時候掉進過井底一次,在鐘秀的講述中,她哭著等著,不時地看看有沒有人來救她,她越哭越絕望,也越等越無助。頭頂?shù)哪莻€圓圓的天空,是小時候惠美的客觀眼前事物,如今她長大成人,欠下卡債,動蕩又不安不斷襲來,誰知道她是在期盼有人來救她,還是已經(jīng)絕望透頂了呢。
惠美不可能對抗得了這個物質(zhì)世界,她也沒什么辦法讓自己成為那個“年紀輕輕什么都不做就擁有很多財富”的人,她只能沉醉,然后逃離,然后再偶遇……只要惠美沒有被死掉,她就得如此頑強地生活下去??墒腔菝罌]有未來,這也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那個能救她的人壓根就不存在。
包括過著富裕生活的ben,還有原本就無所事事并陷入到災(zāi)難家庭的鐘秀,以及沒有人愛和理解的惠美,《燃燒》里的每一個人都那么“不被需要”,進而產(chǎn)生格外的空虛感。這樣的人物設(shè)定,好像不用原著、不用去特意的編劇,人物的命運自然就會最終走向那場勢在必行的“燃燒”。
惠美不是《燃燒》的主角,甚至她的離場都沒有交代,這個人的下場究竟怎樣也沒有確定答案,但無疑這個角色是近年亞洲導(dǎo)演,乃至世界范圍的導(dǎo)演,最為驚艷的一次塑造。你全然可以把惠美理解成我們?nèi)粘@锟梢姷哪切┡鞑?,或者淘寶模特,再或者所謂的自媒體人,他們?nèi)谌氲轿镉氖澜缰?,不能自拔,也沒有一個清晰的未來。
即便《燃燒》這種在它自己的向度上已經(jīng)相當令人滿意的作品,被放置在公共平臺上去被點評,仍然會遭到一些惡評。倒不是說那些侃侃而談給予了李滄東這次不及格評價的人,從根本上來講是沒有資格點評的人,而是在這種作品面前,所謂的惡評很多都是打槍找不到靶心式的評價。換言之,你不屬于這種類型的作品,要么壓根就不應(yīng)該去看,要么看了就當?shù)姑沽碎]口不談,而不是大放厥詞地自曝其短。其實也不應(yīng)該叫“短”,就是不在同一頻道吧。不在同一個頻道的不應(yīng)該產(chǎn)生感觸,產(chǎn)生了也容易偏差,比如我就不會去評價掉進了錢眼兒里還覺得自己挺美一提起公司二字就會帶著個無比膜拜的強烈韻母重鼻音的羅振宇,你跟人家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你能理解人家嗎?此時即便有惡感也最好不要釋放出來。
我在網(wǎng)上見到一些苦主,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多字不喜歡這部《燃燒》,歸納起來其實就是四個字“不應(yīng)該看”。遠離它,比抱怨哭訴更對得起自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