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筱懿
如果一定要區(qū)分,我的時間軸分為兩段:30歲之前和30歲之后。
30歲之前,我是一個矯情女青年;30歲之后,我才勉強向真正的文藝女青年靠近,哦不,此時已近中年。
矯情女青年時期,我有三個堅定而錯誤的價值觀:
第一,掙錢很惡俗,不值得掛嘴上放心里。
我看不上掙錢這種與我高潔的文藝氣質(zhì)不融合的行為,我喜歡的是詩和遠方。我沉浸在《月亮和六便士》、納蘭容若和倉央嘉措的詩里,體會語言如音律般的美麗,和字里行間流淌的充沛感情。
我覺得,一個談錢和惦記錢的女人,是粗鄙的。因為我不惦記錢,所以錢也不惦記我。
第二,幻想能力強,動手能力差。
我并非完全不考慮掙錢,我也曾經(jīng)創(chuàng)過業(yè)。那時,我和別人合開過一家叫“一打餐飲有限公司”的飯店,名字挺洋氣對不對?為什么叫“一打”呢?因為有12個合伙人,全部是文藝女青年,湊起來正好“一打”啊。
可是,這個無厘頭的安排最大的問題是,每次開股東會都湊不齊人,12個人都能寫詩畫畫,卻不能端盤子刷碗,搞不懂客流量、翻臺率、營收和利潤之間的關(guān)系。
于是,半年后,“一打”散伙了,我又成了“一個”。
第三,被愛情耽誤了太多時間。
像所有文藝女青年一樣,愛情是當年的我生活最重要的內(nèi)容:我喜歡過眼鏡比啤酒瓶底還厚的學(xué)霸,喜歡過文藝氣質(zhì)爆棚的清俊小生,喜歡過匪氣十足的霸道總裁。
一旦愛起來,我的世界里全部都是對方。我迫不及待地一次又一次給我媽看不同的男朋友。遺憾的是,這樣的愛情,沒有一次善終,我每一次都傷心傷肺,元氣大傷。
更遺憾的是,我把精力都拿去談戀愛了,哪還有力氣掙錢呢?
那什么樣的文藝女青年掙到了錢呢?
阿加莎·克里斯蒂,推理小說女王,這個文藝女青年居然掙了那么多錢。
阿加莎是人類史上最暢銷的作家,只有圣經(jīng)和莎士比亞的總銷售量在她之上——她的書被翻譯成超過103種語言,賣了超過20億本。
阿加莎年輕時同樣酷愛文藝,甚至專程到巴黎學(xué)習(xí)演奏和聲樂,她喜歡新鮮感和自我突破,但她無法克服表演恐懼癥,于是理智地放棄了音樂家之路,轉(zhuǎn)而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
沒有作家只靠想象就能寫出優(yōu)秀作品,阿加莎一戰(zhàn)時在醫(yī)院做了兩年志愿工作者,工作地點附近僑居的比利時難民們給了她靈感,動蕩而奇幻的生活,被她變成了扎實的文字。
她的愛情也并非一帆風(fēng)順。
1912年,阿加莎與年輕的少尉阿奇博爾德在一次舞會上一見鐘情,兩人于1914年結(jié)婚,卻又于1928年離婚。此后,阿加莎看世界的角度逐漸改變,作品風(fēng)格更加深沉和內(nèi)斂。
好在,一次失敗的婚姻打不垮她。阿加莎繼續(xù)創(chuàng)作,在情感低谷期塑造了簡·馬普爾小姐這個終身未婚的可愛老太太形象。猶如生活的補償,在朋友的考古研究中,她結(jié)識了比自己小16歲的考古學(xué)家馬克斯·馬洛溫,兩人于1930年再婚。
這段婚姻非常幸福,他們的愛情持續(xù)了45年,直到阿加莎85歲時在馬克斯懷里安詳離世。
一個掙到錢的文藝女青年,往往能夠把“文藝”直接變現(xiàn),“文藝”不是她與現(xiàn)實割裂的刀片,而是在有點硬冷倔的世界里自我取暖的慰藉。
真正的“文藝”,不會阻擋你的“錢途”。
現(xiàn)在,我終于樹立了三個未必絕對正確,卻適合我的價值觀:
第一,生活除了遠方的詩意,更有眼前的茍且。
第二,有變現(xiàn)可能的才是夢想,無法實現(xiàn)的都是幻想。
第三,愛情是人生的要素之一,但不是唯一。
自從有了這樣的價值觀和行動力,我的錢途才逐漸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