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彩龍 徐偉

摘 要：江油市李白紀念館館藏豐富，類別繁多，其中又以珍貴的名家手札獨樹一幟。這些手札不僅具有不朽的藝術價值，也是對那段崢嶸歲月的見證，還可為當今學界研究歷史文化名人提供更多的資料支持。

關鍵詞：江油市李白紀念館;名家手札;簡述

20世紀60—70年代，由于受歷史條件的限制，江油市李白紀念館只能采取書信的方式與外界保持聯(lián)系，對外征集書畫作品。也正因如此，紀念館才有幸收藏到大量珍貴的名家手札。江油市李白紀念館現(xiàn)有藏品4000余件，而名家手札占有較高比例，達到6.5%左右。當中有書畫名家回復征稿的，有文藝界的專家學者對李白詩句提出新穎觀點的，也有黨政領導人關心紀念館規(guī)劃建設的。這些珍貴的手札，無論是從書法藝術的欣賞角度來看，還是從承載歷史的信息角度來看，都具有不可估量的社會影響力。

本文所選名家手札主要反映的是20世紀60—80年代社會各界給江油市李白紀念館的來信。下面就其最具代表性和歷史意義的手札進行一簡要的評述。

一、書畫名家的手札

目前，我國規(guī)定的1949年后已故著名書畫家作品限制出境人數(shù)達164人，而江油市李白紀念館收藏到其中近三分之一人的作品，這在全國所有縣級博物館中可謂是鳳毛麟角。紀念館現(xiàn)收藏有傅抱石、潘天壽、吳冠中、蔣兆和、吳作人、林散之、沙孟海、商承祚、劉炳森等一大批近現(xiàn)代書畫名家的精品力作，而這些作品多是在上個世紀通過書信征集而得，因此這些手札也就成為了解藏品來源、再現(xiàn)書畫創(chuàng)作歷程的第一手資料。

1.潘天壽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33厘米，寬47厘米，系潘天壽先生行書（毛筆），寫于1964年10月24日。全篇共85字。從書信的內(nèi)容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先生久未給紀念館作畫的原因，一是身體不甚健適，二是社會事務比較繁忙。他在信中表達了自己對紀念館的歉意。而根據(jù)館藏可知，先生此次創(chuàng)作的是詩意畫《一枝濃艷露凝香》，此圖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之作。天時即風和日麗的天氣;地利則是有著良好的社會藝術氛圍、靜謐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人和則是先生忙里偷閑，有著豐沛飽滿的創(chuàng)作激情。

2.吳冠中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25厘米，寬17厘米，系吳冠中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78年9月11日。全篇共169字。信中“我剛從峨眉歸來，故作《峨眉山月思李白》以紀念詩人”的內(nèi)容頗具意義。由此可知，此圖是先生在峨眉山一帶經(jīng)過實地考察、寫生，有一定積淀和閱歷后創(chuàng)作的，所畫峨眉山與月并非憑空想象，亦非移它景于此畫之上，而是對峨眉山夜景的真實寫照。此外，信里也簡單提到了先生當時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3.劉奎齡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13厘米，寬18厘米，系劉奎齡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63年10月13日。全篇共113字。江油市李白紀念館館藏尚無劉奎齡先生的大作，甚是遺憾。通過這封信札，我們對老一輩藝術家的敬畏之情更是油然而生。信中說到“適值肺疾嚴重期間，家人接到并未通知，即放在一邊，近日方發(fā)現(xiàn)，此定是一種不可容忍的錯誤”。為了不耽擱先生養(yǎng)病，家人并未告知紀念館的征稿事項，此乃人之常情，這樣的家人是可敬的。又道“這光榮任務在當承是求之不得的，奈現(xiàn)時，心有余，力不支，徒喚奈何而已”。由于身體原因，先生最終也未能為偉大詩人李白作畫。我想這不僅是紀念館的遺憾，或許也是先生藝術人生的遺憾。

4.劉繼卣先生的手札

手札共2頁，長33厘米，寬47厘米，系劉繼卣先生行草書（毛筆）。寫于1963年10月29日。全篇共166字。此手札對現(xiàn)為國家三級文物的《丁都護歌》的整個創(chuàng)作準備過程介紹得較為詳備，如是以景為主還是以人為主，參考素材如何，如何拖船等，先生都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根據(jù)手札內(nèi)容，“三峽兩岸高山拖船何處立腳”“如萬人系磐石，考，未知真象如何，此皆生活問題，未可草草從事，故特函協(xié)商”，可知這是一封力求將《丁都護歌》的詩意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更為貼切的創(chuàng)作交流信件。想必這樣的藝術創(chuàng)作交流，為《丁都護歌》這幅作品增色不少;也讓書畫愛好者在欣賞纖夫拖船時，能有身臨其境般的真實感。需要說明的是，劉繼卣先生系劉奎齡先生的兒子。兒子能為紀念館作畫，對劉奎齡先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來說也是一種彌補。

5.關山月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30厘米，寬18厘米，系關山月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64年2月9日。全篇共200字。信一開始，關山月先生就表達了未能應命為紀念館作畫的歉意，未能作畫的原因有二，一是創(chuàng)作任務繁重，不僅要為毛主席詩詞配畫，也要準備全國美展的作品;二是對偉大詩人李白的詩沒有深刻的研究，擔心詩意畫的質(zhì)量，以致影響紀念館的陳列。時至今日，紀念館也無緣收藏到先生的力作，這實屬紀念館的一大缺憾。但透過信札內(nèi)容，先生認真負責、追求至美、忠于藝術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則使我們無比的敬佩。

6.賀天健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47厘米，寬33厘米，系賀天健先生行書（毛筆），寫于1962年11月23日。全篇共160字。先生在手札中先對前函提到的潤例一事做了說明，以免因潤例招致紀念館籌備處負責同志誤會;隨后說到“李白是我國杰出的大詩人。我是中國人，在紀念上應盡一些責任……即盡義務，亦何嘗不愿！”先生把為偉大詩人李白作畫作為自己的一份責任，是自己應盡的義務，而潤例的多少并不是他所考慮的。他想的是如何作好詩意畫，流傳詩人值得紀念的事跡，表達出詩人的人生價值與意義。

7.商承祚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27厘米，寬17厘米，系商承祚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78年9月23日。全篇共181字。信札寫道：“我不收潤例，因我不是因有潤例而書”。知先生并不把潤例多寡作為書的條件，書與不書均是他緣情而發(fā)。先生對紀念館的工作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即在對外抄送李白詩句時，一定不能馬虎，出現(xiàn)錯別字，有好的偶句也不應省略;應多寫詩人和時宜的詩句，衰颯的當少些，這樣也能為營造歡悅、積極向上的社會氛圍提供一份力量。所以商承祚先生沒有寫表現(xiàn)離別之苦的《勞勞亭》，而是為紀念館創(chuàng)作了一首能表現(xiàn)李白關心勞動人民生活疾苦，以及對勞動人民感激、慚愧之情的《宿五松山下茍媼家》。但信中所說的“‘狂歌笑孔丘中的‘狂字誤寫為‘鳳”，據(jù)現(xiàn)行比較權威的李白詩集本子王琦的《李太白全集》，安旗的《李白全集編年箋注》來看，兩者都均寫作“鳳歌笑孔丘”。不過，無論狂也好，鳳也罷，這正體現(xiàn)了學術界的開放、自由，這樣的交流也是學術水平不斷提高的源源動力。

二、文藝界專家學者的手札

江油市李白紀念館的建設發(fā)展，李白文化的傳承弘揚離不開文藝界專家學者的支持和參與。他們或對與李白相關的個別詩句提出新穎觀點，或對紀念館的建設發(fā)展給出自己的思考，或對紀念館的藏品征集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這些手札集學術、歷史價值于一身，也就更為彌足珍貴。

1.茅以升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28厘米，寬19厘米，系茅以升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79年3月23日。全篇共153字。信札中提到李白童年隨家自碎葉入蜀，這一說法深受郭沫若先生在《李白與杜甫》一書中所考：“唐代詩人李白，以武則天長安元年（公元701年），出生于中央亞細亞的碎葉城”的影響。但隨著學術研究的逐漸深入，論證資料的不斷充實，李白“出生碎葉”說廣受質(zhì)疑;李白出生于四川江油一說已成為學術界的主流觀點。我想，出生地的爭論與如何傳承弘揚詩人的思想精神相比，精神的源遠流長尤為重要。可能也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茅以升先生還建議紀念館在四川省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成都市開設分館，以滿足更為廣大的詩歌愛好者瞻仰詩仙的愿望，讓李白文化滋養(yǎng)人們的心靈。

2.蕭滌非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27厘米，寬19厘米，系蕭滌非先生行書（毛筆），寫于1979年10月6日。全篇共計189字。信札專門提到杜甫所寫《飲中八仙歌》中有關李白的“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一句。先生認為“天子呼來不上船”并無甚奧妙，只不過是寫因爛醉不能上船的醉態(tài)，這在唐人范傳正所著的《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中也有相關記述，《并序》寫道：“他日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歡既洽，召公作序。時公已被酒翰苑中，仍命高將軍扶以登舟。”但不得不說此句與“自稱臣是酒中仙”一句相配合，十分貼合詩人李白的思想性格，表現(xiàn)了他豪放飄逸、傲視權貴的精神氣質(zhì)。此外，先生對《飲中八仙歌》中舊注的一些錯訛也提出了新的見解。

3.柳非杞先生的手札

手札長20厘米，寬16厘米，系柳非杞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79年12月3日。全篇共計125字。從柳非杞先生給紀念館的幾封信來看，因先生身居中國經(jīng)濟、文化主要匯萃地上海，對外聯(lián)系較多，而紀念館在偏遠的西部地區(qū)，所以先生在紀念館對外征集藏品時起著重要的橋梁作用，幫助紀念館聯(lián)系、介紹書畫家、收藏家，這讓紀念館對外征集工作減少了人力、物力的耗費，得以順利、高效地開展。如“今已將原信附寄安徽歙縣李白騎鯨圖的收藏者，價目意見俟回信來后再轉上”“廣州中山大學教授容庚、商承祚是第一流書法家（兩人均寫篆字），貴館或可請他們各寫一件字，永久紀念”“今另郵寄上金石書法家劉一聞先生寫李白詩條三件，希望貴館考慮后能給價收購或全購”等內(nèi)容。這既對紀念館藏品來源能有清晰的梳理，也足以表現(xiàn)先生對紀念館征集工作的熱心和盡心。

三、老一輩黨政領導人的手札

江油市李白紀念館除收藏有書畫家的作品外，難能可貴的是還有不少老一輩黨政領導人的墨寶和手札。其中不乏鄧小平、江澤民、胡耀邦、徐向前、聶榮臻、張愛萍等人的佳作。他們手札的字里行間都流露出對紀念館建設的關懷和支持，對紀念館工作的開展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

1.范長江先生的手札

手札共5頁，長36厘米，寬149厘米，系范長江先生行書（毛筆），寫于1964年5月1日。全篇共計448字。先生在信札中對李白的精神以及詩歌成就做了客觀的評價。先生認為李白在封建社會有著藐視權貴、不愿與世俗權貴為流的崇高氣節(jié)，是中國幾千年詩歌歷史上極少數(shù)的最偉大的詩人之一，有著精深的詩歌造詣。信札里多有“李白的主要精神，即在封建時代糞土王侯的精神”“他的詩如行云流水，一瀉千里，仰俯天地，自由翱翔，為千古所久見”等由衷之言。此外，先生相信紀念館在將來一定會是一個享譽全國的地方; 又指出在建設的過程中必須要反映出李白的精神氣質(zhì)，陳列布置設計要做好，還要注重室內(nèi)和周圍的環(huán)境，藏品要在精不在多。先生的諄諄教誨讓紀念館的建設在古為今用的思想指導下，始終尊重客觀實際，注重詩人精神的表達?，F(xiàn)如先生所愿，江油市李白紀念館的建設發(fā)展業(yè)已受到海內(nèi)外的一致好評。

2.張秀熟先生的手札

手札共4頁，長33厘米，寬124厘米，系張秀熟先生行書（硬筆），寫于1962年9月13日。全篇共計1385字。1962年7月江油市李白紀念館籌備處才正式成立，籌備工作千頭萬緒，百端待舉，先生的這封信札對紀念館的籌建工作無疑具有指導意義。先生對紀念館的館址選擇、館舍建設、館園環(huán)境的營造、藏品的征集等工作都提出了建設性意見，并指出建設經(jīng)費撥自國家，足以證明這件事非比尋常，還應本著精簡節(jié)約的原則，積極爭取人民公社的支持以進行建設。此外還寫到要照顧匡山書院等舊址，做好保護與挖掘。最終，紀念館選址在江油市昌明河畔，為川派園林式古典建筑。館舍具有唐代風格并糅合四川民居建筑特點。詩人的游蹤舊址也得到很好的開發(fā)。而今的江油市李白紀念館、李白故居、大匡山、讀書臺已是世人尋詩仙仙蹤、感太白精神的勝地。

江油市李白紀念館館藏雖已蔚為大觀，但珍貴藏品的價值還需慢慢挖掘和研究。之前紀念館組織完成了四川省省級科研課題《李白紀念館館藏名家手札研究整理》，對館藏的名家手札內(nèi)容做了詳盡的介紹。本文站在手札內(nèi)容的價值角度，對部分名家手札的歷史價值、藝術造詣、學術水準進行簡述，希望能為讀者了解紀念館名家手札的價值提供一平臺，能為紀念館館藏的挖掘和研究做出積極的貢獻。

注釋：

[1]《郭沫若全集·歷史編（四）》，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10頁。

作者單位：李白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