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設 董保偉 李瑚均
(1.河南理工大學土木工程學院,河南 焦作 454000;2.中南大學,湖南 長沙 410083)
PPP(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項目特許經(jīng)營協(xié)議是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事先約定”的風險分擔合同。當PPP項目運營期間出現(xiàn)協(xié)議之外的風險、預估風險發(fā)生重要性變化或者某方無力承擔風險成本時,由于初次風險分擔的不完全性、人的有限理性、未來內部和外部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以及信息的不完全性等,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不能準確地預測特許經(jīng)營期間內存在的所有風險,更不能合理地分擔協(xié)議之外的風險及次生風險。因此,當協(xié)議一方認為原協(xié)議不能適用于新的環(huán)境或變化,進而要求對協(xié)議內容進行調整或補充時,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需要對風險初次分擔方案和收益方案進行再談判,以期長期合作并獲得收益。風險再分擔談判不同于風險初次分擔談判,協(xié)議雙方選擇風險再分擔談判更多是認為由己方獨自承擔新風險不合理,或者試圖在風險再分擔談判中通過投機行為獲取更多的利潤空間等。當風險再分擔談判發(fā)生時,協(xié)議雙方風險再談判的動機不明,很容易產生“敲竹杠”或投機主義行為,致使協(xié)議一方利益受損,甚至會導致PPP項目失敗。
目前,國內外關于PPP項目風險再分擔和再談判的研究成果較少。關于再談判的研究文獻多是通過案例和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PPP項目再談判發(fā)生的頻率及再談判原因[1-6],少數(shù)文獻研究了PPP項目再談判的觸發(fā)條件、博弈分析和對履約績效的影響[7-9]。關于風險再分擔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關于風險再分擔的因素識別和分擔比例的研究。孫慧、周和平和陳富良等總結PPP項目風險再分擔的主要影響因素,其中包含合同不完備性、內外部環(huán)境變化(政策、市場和民眾情緒等)和機會主義等[1,10-11]。馬桑、黃恒振和汪勇杰等通過討價還價博弈模型分析風險再分擔的過程及其影響因素,為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提供合理的風險分擔比例[8,12-13]。二是風險再分擔對項目管理績效的影響。嚴敏等認為風險再分擔對于施工合同條款完善有重要意義,有助于控制投資失控的風險,提高項目管理績效[14]。杜亞靈等認為風險再分擔的實施效率對工程項目管理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15]。上述文獻為PPP項目風險再分擔談判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持。
在風險再分擔談判中,項目公司是直接運營方,掌握了PPP項目特許運營期間大量風險信息及相關次生信息,相對于政府部門,處于明顯的信息強勢地位。當項目公司提出風險再分擔談判時,若政府部門缺少新風險信息及相關次生信息,或者不能確定共享的新風險信息的真實性、完整性和實時性等,則無法準確判斷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的目的,在“理性-經(jīng)濟人”的假設下,很容易造成談判失敗,致使某一方利益受損,甚至會導致PPP項目失敗?;诖?,本文將建立新風險信息及相關次生信息在信息封閉和信息共享兩種環(huán)境中的合作雙方風險再分擔談判博弈模型,并利用博弈理論求解不同情況下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的最優(yōu)策略,以及風險再分擔談判后博弈雙方期望收益和策略的概率分布對最優(yōu)決策的影響。通過分析兩種環(huán)境下的最優(yōu)決策,提出向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策略轉變的途徑,從而促使PPP項目良性發(fā)展。
假設1:政府部門Z和項目公司X都是風險中性的,并且是“理性-經(jīng)濟人”。
假設2:各種風險都是相互獨立的,彼此之間沒有影響。
假設4:政府部門Z有兩種選擇,即風險分擔(ZF)或風險不分擔(ZB)。設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的概率為p1(p1≤1),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的概率為1-p1。
假設5:項目公司有兩種選擇,即風險再分擔談判(XT)或風險再分擔不談判(XB)。設項目公司選擇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的概率為q1(q1≤1),選擇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的概率為1-q1。
假設6:信息封閉下政府部門無法獲知新風險信息及相關次生信息,無須建立確保信息質量的監(jiān)督和獎懲制度。但當項目公司不進行風險再分擔談判,政府部門主動分擔風險時,假設政府部門會給予項目公司J(hn+1)單位風險補助。
假設7:風險再分擔談判過程中,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存在一定的談判成本,分別為bZ,bX。項目公司準備風險再分擔談判前存在準備成本bX1。
假設8:新風險的風險成本為c(hn+1,ε)。
在信息封閉條件下,政府部門有兩種行為,分別是選擇風險分擔策略和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項目公司的行為分別是提出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和提出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在“理性-經(jīng)濟人”的假設下,博弈雙方都是以自身的收益最大化來選擇博弈策略。在已知雙方收益函數(shù)的假設下,該博弈是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模型?;诖?,構建信息封閉下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的博弈矩陣,見表1。
表1 信息封閉下政府部門Z和項目公司X的博弈矩陣
1.3.1 政府部門風險分擔策略的選擇
對政府部門而言,當選擇風險分擔策略時的收益高于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時,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即當[Zn+1-bZ,Zn-J(hn+1)][q1,1-q1]T>[Zn,Zn][q1,1-q1]T時,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反之則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
1.3.2 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的選擇
假設1:I={FT,F(xiàn)B}表示項目公司的類型空
間;FT表示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談判中選擇投機行為;FB表示項目公司不選擇投機行為。I是項目公司的私人類型,只有項目公司知道,政府部門僅知道其概率分布P{F=FT}=θ,P{F=FB}=1-θ。
假設2:x={x1,x2}表示項目公司的信號空間;x=x1表示項目公司選取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x=x2表示項目公司選取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
假設3:政府部門的行動空間為z={z1,z2},z=z1表示政府部門選取風險分擔策略;z=z2表示政府部門選取風險不分擔策略。
假設4: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時,政府部門會給予項目公司J(hn+1)單位風險補助。當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政府部門需要付出C單位監(jiān)管成本來核查項目公司共享的信息;如果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提供不真實、不及時的再分擔風險的信息,政府部門會對項目公司收取F單位罰款量。
假設5:在信息共享機制下,當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時,項目公司可獲得V單位投機收益;當政府部門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時,項目公司需要付出T單位投機成本。
在信息共享條件下,政府部門無法判斷項目公司提供新風險信息及次生信息的質量,因此需要引入監(jiān)督和獎懲機制來避免項目公司運用投機行為獲取超額利潤。在選擇行為策略時,由于政府部門不知道項目公司是否采取投機行為,首先需要主觀判斷每一種類型的出現(xiàn)概率,然后再選擇風險分擔策略或風險不分擔策略。項目公司是基于收益最大化選擇是否采取投機行為,然后再選擇提出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或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因此,在已知雙方收益函數(shù)的假設下,該博弈是不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模型。
利用海薩尼(Har san yi)轉換,引入虛擬參與人N(“自然”,Nature)?!白匀弧笔紫冗x擇項目公司是否投機的類型;然后,政府部門依據(jù)“自然”選擇投機行為的概率分布,選擇風險分擔或風險不分擔策略;最后,項目公司選擇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或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在實際的風險再分擔談判中,項目公司存在投機行為與否、政府部門風險分擔與否、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談判與否都是不確定的。為此,本文做出接近于實際的假設:即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的概率為p2,風險不分擔策略的概率為1-p2;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談判的概率為q2,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的概率為1-q2。信息共享下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的博弈矩陣見表3。
首先,假設“自然”的投機行為策略屬于完全信息的狀態(tài),分析如下:
當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時,項目公司有兩種情況:
一是如果“自然”選擇投機行為策略,當q2>
二是如果“自然”選擇不投機行為,當q2>
當政府部門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時,項目公司有兩種情況:
實際上,政府部門對項目公司的投機狀況認知屬于不完全信息,只知其概率分布,因此在假定p2為已知常量時,其最優(yōu)選擇完全依賴于其概率判斷。
(1-θ)(1-q2)(Zn-J(hn+1)-C)];選擇風險不分擔時的期望收益是(1-p2)[θ(1-q2)Zn+(1-θ)(1-q2)Zn]。
令p2[θ(1-q2)(Zn-J(hn+1)-C+F)+
(1-θ)(1-q2)(Zn-J(hn+1)-C)]>(1-p2)[θ(1-q2)Zn+(1-θ)(1-q2)Zn],可得
①當θ<θ11時,投機行為下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時的期望收益是θ(1-q2)(Zn-J(hn+1)-C+F),非投機行為下期望收益是(1-θ)(1-q2)(Zn-J(hn+1)-C)。
令θ(1-q2)(Zn-J(hn+1)-C+F)>(1-θ)(1-q2)(Zn-J(hn+1)-C)
表3 信息共享下的風險再分擔談判的不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矩陣
②當θ<θ11時,投機行為下政府部門選擇風險不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風險再分擔談判時的期望收益為θ(1-q2)Zn,不投機行為下的期望收益為(1-θ)(1-q2)Zn。
此時,若θ>max {θ11,θ1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若θ
此時,若θ>max {θ21,θ2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若θ
p2[θ(1-q2)(Zn-J(hn+1)-C+F)+q2(1-θ)(Zn+1-bZ-C)]>(1-p2) [θ(1-q2)Zn+(1-θ)(1-q2)Zn],可得θ>θ31=
此時,若θ>max {θ31,θ3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若θ
此時,若θ>max {θ41,θ4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若θ
此時,若θ>max {θ51,θ5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不談判策略。若θ
此時,若θ>max {θ61,θ62},此模型的貝葉斯納什均衡為政府部門選擇風險分擔策略,項目公司選擇投機行為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若θ
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選擇“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策略。也就是說,政府部門面臨新風險,當罰款金額不變時,只有使監(jiān)督信息質量的成本以及提供給項目公司的風險補助無窮少時,才能促使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向風險分擔策略和不投機行為下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轉變;當監(jiān)督成本不變時,只有使提供給項目公司的風險補助無窮少且罰款金額無窮多時,才能促使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向風險分擔策略和不投機行為下風險再分擔談判策略轉變。因此,信息共享下政府部門只有設定合理的風險補助、罰款量和監(jiān)督成本才能實現(xiàn)“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策略。信息共享下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風險再分擔談判的不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模型的策略方案見表4。
表4 信息共享下政府部門和項目公司博弈模型的策略方案
由于PPP項目特許經(jīng)營協(xié)議的不完全性,在運營期間,項目公司可能遇到協(xié)議中未經(jīng)分配的新風險,如何合理地分擔新風險并保證自身收益最大化,是PPP項目合作雙方最為關注的問題。基于此,本文在“理性-經(jīng)濟人”的假設下,研究了新風險及其次生風險在信息封閉和信息共享兩種環(huán)境下的博弈過程,通過分析信息封閉環(huán)境下的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模型,發(fā)現(xiàn)在已知雙方收益函數(shù)的情況下,合作雙方很難達成“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模式。只有當政府部門減少項目公司主動承擔風險后的風險補助時,合作雙方的最優(yōu)策略才會向“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策略轉變。通過分析信息共享環(huán)境下的不完全信息靜態(tài)博弈過程可知,政府部門只有設定合理的風險補助、投機行為罰款量和信息質量監(jiān)管成本,才能實現(xiàn)“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策略。如果合作雙方為了眼前利益采取投機行為,或者刻意通過新風險獲取政府部門提供的風險補助,在長達10~20年的運營過程中,很容易因為彼此之間失去信任而造成PPP項目合作失敗。因此,本文在“收益共享、風險共擔”的理念下,研究了促使最優(yōu)決策向“收益共享、風險共擔”合作模式轉變的條件,旨在促使PPP項目良性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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