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奕萌
清明,隨著滴滴答答的春雨,思念不知不覺進入了每個人的心里。
又是一年雨紛紛,又是一年斷魂時。
外公躺在長木椅上,他只想為一會兒的祭祀活動養(yǎng)足精神,好讓走過70余年歲月的身軀能走得更遠一點,能同身處另一個世界的父母交談得更久一些。因為,他知道,可能過不了多久,命運也會奪走他這副尚算健康的軀體。
媽媽對著平躺著的外公小聲地說:“爸爸,要不你就別去了吧,拜山時要上上下下的,又有草又有石頭,而且你的腰……”
媽媽的話沒說完就被外公打斷了:“沒事!說來也奇怪,這幾天啊,我的腰竟然不怎么疼了,一定是你祖母在天有靈。她的意思是讓我們快去看她??!我的腰好得很?!彼K于把瞇著的眼睛睜開了,滿是褶皺的臉露出一絲微笑。
“可是……”
“沒什么可是。難道,我得個病就連想去看一下母親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媽媽看了會兒外公,轉(zhuǎn)身無奈地走進了廚房。
天空黑壓壓的,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榕樹如癡如醉地在風中舞動,發(fā)出輕輕的沙沙聲。
外公敲敲桌面,讓我過去,我趕忙跑過去。他找了個舒適的地兒臥下,不緊不慢地說:“孫女,幫我把房間桌子夾層里的白藥瓶拿來?!蔽衣犜挼嘏芟蚍块g,卻忍不住想:外公平時吃藥不是要在飯后的嗎,出發(fā)前還吃什么藥?我拉開夾層自言自語著:“白色的藥瓶,哪里呢?噢!在這里?!蔽倚÷曌x出上面的字——止痛片!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藥瓶。
從小到大,外公一直是我的好玩伴。清明節(jié)時,他總會用溫厚的大手牽著我上山祭拜祖宗。那時,我最喜歡的就是在燒豬的兩只眼睛前放上櫻桃,在大家都沒有留意的情況下偷吃幾塊墳前的面包。他還喜歡給我講人生哲理,向我傾訴自己的苦惱……那時的外公,可是從來不需要這種藥的啊!
聽見房外的呼喊聲,我急忙跑過去。我低著頭把藥遞給外公,他接過藥瓶,對我笑笑,然后,倒出2粒白白的藥片,拿起水杯,一飲而盡,隨后,把白色的藥瓶揣進了襯衣的內(nèi)兜,動作敏捷。
然后,外公站起身,捶捶腰,向我勾勾手:“走吧!孫女,咱們看你曾祖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