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韋捷
上初中前的最后一個暑假,我本以為這將是沒有作業(yè)與壓力的兩個月的自由時光,可熱心的父母早已為我預定了補習班,這一下打破了我“策馬揚鞭”的幻想。
拗不過父母,我只能從命。到了地方下車一看,補習的教室是一間擺滿了桌椅的舊車庫,而補習的教師,是一位瘦小的男子,自稱姓謝。
這名男子,在這三伏天中,仍穿著襯衫和長褲,雖然衣服整理得筆挺,折痕也整齊分明,可高提的褲腰帶和被汗水濡成深色的襯衫仍使他看起來有幾分可笑。
八月里天氣炎熱,幾架“吱呀吱呀”轉動的風扇卻是我們唯一可用來驅除暑氣的工具,車庫的墻上倒是掛著一臺由白變黃的老舊空調(diào),可老師絲毫沒有使用它的意思,本就因被逼補習而心懷不滿的我,在熱氣包裹中,對補習和這位老師的厭惡又增了幾分。
隨著時間的流逝,就像補習其他學科一樣,我們也會遇到答不出的問題??刹灰粯拥氖?,這位老師會氣得面頰發(fā)顫,一手緊攥系上了所有扣子的衣領,一手指著我們,用土語和夾雜著鄉(xiāng)音的普通話大聲數(shù)落著我們,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恨鐵不成鋼的氣息。我們卻只顧偷笑,暗地里以他擠成一團的五官為樂。還有一點奇怪的是,這位老師認為直呼其名是不禮貌的行為,不允許我們說出他的全名??墒侵灰尺^身去,同學們便我行我素,甚至把他的名字當作笑話來講。
后來的一次補習,我恰巧去得很早,教室內(nèi)僅有我和謝老師二人。就在我埋頭寫題的時候,身后又響起先生的數(shù)落。唾沫橫飛間,先生指出了我的好幾處錯誤,又點出一條更簡單的方法。就連我的筆也被他奪去,以使他能為我演示得更清楚。當然,這其間也少不了夾雜著對我的喝罵聲??刹恢醯模@罵聲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惡意。
在我豁然開朗之后,先生放下筆,又恨恨地指著對面的一幢宿舍罵起來:“水電費都是公家出的……空調(diào)就整天開著,水龍頭也懶得關……破壞環(huán)境……如此沒素質……”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確,空調(diào)外掛機正在轟鳴,地板上聚了一大攤水,而墻外的水龍頭仍在“滴答滴答”地滴水。老師因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又一次呈現(xiàn)在我面前,但這次,本對這位老師有些鄙夷的我,并沒有再次暗笑,而是不禁對自己先前態(tài)度的恰當與否產(chǎn)生了懷疑。
后來回到家,從父母的口里知道:他曾為讓貧困的學生補充營養(yǎng)而親自煮雞蛋,自己雖頗有收入?yún)s仍不使用他認為會污染環(huán)境的汽車,他也會因他人的不文明行為而當眾破口大罵……我沉默了許久,從此不因去先生那兒補習而不滿。
怎敢不滿?面對這位瘦小古怪的男子,這位敬業(yè)有學識的老師,這位勤儉有素質的謝先生,我內(nèi)心只有尊敬。
【點 評】
“謝姓先生”在永春縣是大名鼎鼎的特級教師、正高職教師。小作者選擇參加補習這一獨特角度,并且以多種方法寫人,因此人物個性突出、真實感人。敘事富于起伏變化,從對補習的抵觸到“不因去先生那兒補習而不滿”,又從另一個側面展示了“這位敬業(yè)有學識的老師”的人格魅力。因此,堪稱一篇好文章。
(指導教師 康玉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