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記者 實習生 圖|

Article | Chen Kelong Zhu Jiangyi Pictures | Liu Yingcheng Huang Dequan

“黃楊扁擔顫悠悠，挑擔白米下酉州?！边@是民歌《黃洋扁擔》里的詞句，句中酉州是酉陽的舊稱，歌詞中的“白米”產(chǎn)于酉陽縣花田鄉(xiāng)何家?guī)r村。歷史上，花田鄉(xiāng)的大米不僅挑下了“酉州”，還運到了紫禁城，挑進了御膳房，成為“王米”“貢米”。如今，人們重拾傳統(tǒng)耕種方法，重現(xiàn)了昔日貢米的輝煌。重生的貢米，也成了何家?guī)r村的鄉(xiāng)村旅游元素。

“In swinging shoulder pole basket of boxwood, rice is carried to Youzhou.” This is the sentence from folk song “Shoulder pole of boxwood”, in which Youzhou is known formerly as Youyang, and the ‘rice’ in lyrics is produced in He Jiayan Village, Huatian Township, Youyang County. Historically, the rice in Huatian township has not only been shouldered to Youzhou, but also transported to the Forbidden City and even to the imperial kitchen as tax rice. Now people regain the traditional method of cultivation to reproduce the glory of the tax rice. The revival of tax rice also became the village tourism element of He Jiayan Village.

雨后，薄霧中。酉陽縣花田鄉(xiāng)何家?guī)r村，5000畝層層疊疊的梯田，勾勒出蜿蜒的曲線，像極了潑墨山水畫。田間點綴著耕牛、鴨、鵝，還有梯田邊堆砌的稻草垛。這里出產(chǎn)的稻米有著“貢米”的美譽，眼下更是“奇貨可居”。

花田鄉(xiāng)黨委書記冉廷彪臉上顯出幾分自豪——在這個鄉(xiāng)村，一粒米僅僅是重生的開始。

復(fù)耕，讓荒地變良田Rehabilitation: wild land turns over to fertile land

沿著水泥路盤旋而上，冉廷彪帶我們到山腰的一處觀景臺，這里是觀賞何家?guī)r村梯田的最佳地點。一輛摩托車從山腳轟鳴而至。來人名叫何峰，穿著皮襖，皮鞋亮得與這個小山村似乎有點不搭。他和冉廷彪打著招呼，忙不迭地給我們遞過來香煙，那是很多城里人慣常抽的軟云煙。

他剛從鄉(xiāng)場上送了別人之前預(yù)訂的稻米回來。他賣出去的大米，可有些名頭。

何家?guī)r村地處北緯28度，平均海拔1000米，年平均氣溫只有15度，加上背風向陽、土地肥沃、水質(zhì)優(yōu)良，這里種出的稻米粒細體長，質(zhì)白如玉，口感脆糯，香甜可口。相傳初唐時，酉陽冉氏土司的祖先冉仁才，第一次把花田的米送進了皇宮。到明朝，土司冉躍龍將花田稻米進貢給永樂皇帝，獲封為“酉陽貢米”，年年進貢，歲歲來朝，還專設(shè)“米官所”管理。

后來，沒了皇帝的恩寵，花田人想把稻米賣出大山，越來越難，也越來越不想種了，索性改種玉米、紅薯糊口，或外出打工。一大半水田就荒置了。還在種稻谷的，開始用化肥農(nóng)藥，米的質(zhì)量也大不如前。

“一個種稻米的好地方，怎么就落到這步田地呢？”冉廷彪他們不甘心，無論如何也要再試試。定下稻米產(chǎn)業(yè)發(fā)展目標后，第一件事就是給大伙兒做工作?！爱敃r我們每個鄉(xiāng)干部對口10戶人，挨家挨戶地做工作。為了搶農(nóng)時，發(fā)動了50多個干部，每天早上6點在鄉(xiāng)政府點名集合，一起上山進村，幫農(nóng)民復(fù)墾、曬種、犁田、插秧……”

眼下，花田鄉(xiāng)有貢米核心基地5000畝，年產(chǎn)有機水稻1250噸，總產(chǎn)值875萬元。而且，水稻生長過程中不使用任何農(nóng)藥。

復(fù)活，讓良田變夢鄉(xiāng)Restoration: fertile land turns over to dreamland

何峰是全村第一個站出來重拾稻作的人。

復(fù)耕之前，何峰全家人都在外打工，沒攢下啥錢，妻子也是一身病，不得已回到老家。給妻子治病，何峰又欠下一身債，沒啥手藝的他聽說村干部要來幫大伙兒復(fù)耕水稻，一口就答應(yīng)了。

“復(fù)耕水稻他是第一人，開農(nóng)家樂他也是第一人?！比酵⒈雽畏遒澰S有加。

之所以開農(nóng)家樂，正是因為復(fù)耕水稻后，何家?guī)r村的千畝良田漸漸變成了游客們的“夢里水鄉(xiāng)”。

“70年代，就有攝影家到這來采風?！比酵⒈胪蛏綖忱锏膸浊М€梯田，“何家?guī)r村還是中國民俗文化攝影創(chuàng)作基地，攝影家都喜歡往這跑，一年起碼有1萬人?！睘榱宋慰蛠碛^光旅游，鄉(xiāng)政府在梯田邊修建了5個觀景臺、1個玻璃棧道和1座懸崖風雨廊橋，打造了一個360度的景觀梯田，還把何家?guī)r村收割水稻的時間定在每年國慶假期。

“我們給游客看的不僅是梯田風光，還有原汁原味的鄉(xiāng)風民俗。”冉廷彪領(lǐng)著我們走上田坎，田坎上“點綴”著一些形似烏篷船的竹棚，拱形的篷是一張竹席，下面是一張一人寬的床板，人可以鉆進去小憩。

“這個是鴨子客的床鋪，這就是民俗?！比酵⒈腚S口而出的是當?shù)氐拿裰V——鴨子客，真造孽，手拿竹竿十八截。白天坐在田坎上，晚上要和鴨子歇。

鴨子客，就是趕鴨子的人，為了讓游客們體會舊時耕地的真實場景，村民們便在田坎旁搭起了這些床鋪。何家?guī)r村還保留了“稻鴨”模式，每畝水稻田里放養(yǎng)8只左右小鴨子。這些麻鴨只吃蟲和草，還可以減少蟲害。

再造，讓夢鄉(xiāng)變富足Recreation: dreamland turns over to wealth

離開田坎，我們沿著懸崖下的便道信步而行，便到了何家?guī)r古寨。

古寨后面仍保留著一條通往龔灘的小路，當?shù)厝苏f那是當年土司冉躍龍專門修來給朝廷進貢“酉陽貢米”的道路。

從前，稻米成熟之季，有經(jīng)驗的長者會仔細甄選其中菁華，由青壯年從何家?guī)r村一路挑到酉州城，再由州府專司農(nóng)事的先生，精挑細選，成為真正的貢米。打包以后，運往龔灘，沿途由土司的兵甲押運。到龔灘之后，裝滿貢米的官船先走烏江，再走長江，從揚州進入京杭大運河，最后到達京師。

冉廷彪一邊回想過往的體面，一邊不停地接著電話，大多是托他買花田貢米的。眼下米供不應(yīng)求，他只得連連跟電話那頭解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等有了米，一定給你留起?！迸f日的風光，似乎有了新的呈現(xiàn)。

20來歲的何兵見到冉廷彪，很隨意地高聲招呼，“冉書記又來看我們了嗦?！?/p>

“那是噻，看你在搞啥子名堂?！笨吹胶伪诮ǖ耐ぷ雍芷婀?，冉廷彪問道，“你這個亭子還有點意思，叫啥子名字？”

“天下獨一無二的錘子亭?！焙伪徽f出口，激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何兵回村里沒多久，開了一家名為“何家老廚”的農(nóng)家飯館，建“錘子亭”一來想吸引游客，二來可以讓游客有個喝茶的地兒。

在他身后，何家?guī)r古寨正在發(fā)展成一個集養(yǎng)生、養(yǎng)心、養(yǎng)老、文化體驗、度假休閑于一體的“掛在懸崖上的古寨”。

同時，鄉(xiāng)政府每平方米補助650元，鼓勵當?shù)卮迕耖_辦風格統(tǒng)一、設(shè)施齊全的農(nóng)家樂，大力開展鄉(xiāng)村旅游接待服務(wù)。

何家?guī)r村入選“2016年中國美麗休閑鄉(xiāng)村”后，知名度逐年增長，年接待游客10萬人次，實現(xiàn)旅游收入200萬元，走出了一條“生態(tài)循環(huán)、產(chǎn)業(yè)疊加、脫貧致富”的發(fā)展路子。

“一幅山水畫，兩股泉水，三個古寨落，一百家農(nóng)家樂，一萬畝有機水稻，十萬只麻鴨，一億產(chǎn)值。”冉廷彪口中何家?guī)r村的未來規(guī)劃，聽上去像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