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屈語涵
3月29日 晴
不小心弄開了媽媽心形的項鏈,灑了滿地的珍珠……
——題記
正在悵然間,我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道耀眼的光點。順著這光點,我仔細地搜尋著每顆遺落的珍珠。細看那一顆顆珍珠,上面竟浸潤著母親的汗水,閃耀著像母愛般溫柔的光芒。似乎每顆珍珠上都記錄著一個愛的故事,透過所有珍珠,就能看到一片愛的森林……我珍愛地從地上一顆顆拾起,然后慢慢地品賞:
夜深了,窗外輕盈的雪花旋落在窗臺上,慢慢地融化了,窗外雪的世界在黑夜中更顯潔白……窗內(nèi),書桌上的臺燈還在繼續(xù)工作,時鐘嘀嘀噠噠地響著。我認真地在寫著作業(yè),忽然記起媽媽還沒睡,坐在一旁,邊打毛線邊陪著我,可她的眼皮卻早已打架。她頸上的項鏈在燈光下發(fā)出微弱的光,這串項鏈是媽媽結(jié)婚時外婆給她的唯一的嫁妝。我知道,媽媽明天一大早便要出門為全家“掙生活”。我拉起埋在書里的酸脹的頭,多次勸媽媽去睡,她卻只是推卻,說還沒睡意,其實,我知道,她是怕我一個人害怕,她知道我今天的作業(yè)絕對不會拖到明天,擔心我累了又伏案睡著了。我的眼睛里噙滿了感動的淚水,迎著項鏈珍珠上微弱的光,我提起筆,加快了速度……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已刮起了大風,風里夾著雪花,從破舊的窗縫冷冷地往里鉆,但我卻不怎么覺得冷,因為,我的身旁有媽媽,她的愛包裹著我,似乎能夠溫暖整個房間,甚至我的整個世界,讓我覺得渾身暖暖的。
已是秋冬季節(jié),寒風蕭瑟,一夜雨水后,天氣突然變冷,來校時,媽媽早叮囑我多帶件衣服去學校,我卻斷然回絕了:天氣不好好的嗎?媽媽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F(xiàn)在倒好,本想打電話回家讓媽給我送些衣服來,但一想起從家里到學校,須走過好幾里漫長濘泥的小路,再要幾經(jīng)周折才能到學校,然后又要折回去。來校時,媽媽還發(fā)著高燒,這幾天都躺在村里的診所里吊針,爺爺奶奶年邁年弱,再三躊躇,我決定再忍忍吧,但愿天氣會好起來,我放下了手中的話筒。但老天似乎故意跟我做對,不僅不見放晴,居然還飄起冷雨來,坐在教室靠窗的我,早縮成了一團。好不容易熬到了第四節(jié)的自習課,我感覺到手腳都有點僵勁了,窗外的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心底不禁悲涼了起來。
認真做題吧,或許這樣,能讓我暫時忘了身體的冷。正在我埋頭做題時,一旁的同學推了我一把,提醒外面有人找我。我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一望,一張熟悉而慈祥的臉正隔著教室前窗的玻璃關(guān)心地注視著我呢。我奔出教室,包裹在母親給我送來的棉大衣里,聞著媽媽帶來的菜缽里散發(fā)出來的香氣,一股暖流瞬間流遍了全身,淚水早已奪眶而出。媽媽腳下穿的還是幾年前買的鞋子,密密麻麻的泥漿掩不住結(jié)了多層的補丁。我知道,她剛才就是穿著它從家門口的泥濘的小路上匆匆趕過來的,我也知道,媽媽這些年來,就是穿著它,忙碌奔波在工作與生活之間。頸上的項鏈上正冒著熱氣,可以想像,媽媽一路匆忙趕來,生怕我多受一會兒苦。
母親沙啞的聲音,把我從回憶邊緣拉了回來,我凝望著媽媽的臉。她頭發(fā)有些凌亂,發(fā)絲間露著一道道皺紋,眼睛通紅,或許,母親昨晚一宿就惦掛著我,所以沒睡好吧?;蛟S,她顧不上自己還發(fā)著高燒,帶著衣物就趕往學校吧。但此時,我分明看到她的眼里含著開心的淚珠,晶瑩而剔透,有如兩顆斷線了的珍珠。
媽媽再三囑咐我晚上記得蓋好被子,有什么需要記得打電話給跟她說,不要硬撐,要照顧好自己……那一刻,平時善于言辭的我竟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媽媽蹣跚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時,我才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寒假已近尾聲,我和弟弟的廣州之旅即將結(jié)束。昨天晚上,媽媽就開始為我們整理東西,早上早早地就起床了,早飯也顧不上吃,就去車站為我們購好了票,然后提著重重的行禮,幾經(jīng)周轉(zhuǎn)到了車站,她為我們找好了座位,囑咐我們路上小心,別下錯了車站……唉,我都十幾歲的人了,廣州已經(jīng)來回好多次,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了。但她始終不放心,囑咐的話重復(fù)說了好幾遍。臉上的皺紋和粗糙的雙手與她三十多點的年齡似乎極不相符。
這些年來,她為了我們姐弟倆的學習與生活,東奔西走,什么樣的苦都吃過,唯獨不忍心讓我們受一點苦。車子要開動了,她才不舍地下了車,目送著車的離開。窗外陰沉沉的天空,有如我的心情。車輪有節(jié)奏的聲音,有如一串串掉落的珍珠,撒滿了母親眺望的路途。
終于,我掇齊了灑落地上的珍珠,牢牢地把它們穿在一起,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讓它們?yōu)⒙?。但是,或許,還有一顆,不,還有無數(shù)顆珍珠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等待著我某天驚奇地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