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墨子身處亂世之中，天下失義，諸侯力正。他心懷悲憫，志在救世，提出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jié)用、節(jié)葬、非樂、非命、尊天、事鬼十大救世主張。墨子的鬼神觀念是其“兼愛”思想得以實行的某種保證，并在其思想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從實用的功利主義立場出發(fā)，以利害賞罰的形式呈現(xiàn)，是一種假借式的宣揚，是一種維護(hù)社會公共秩序正常運行的特殊保證，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了功利主義的色彩。

關(guān)鍵詞：墨子；明鬼；鬼神觀念

墨子，名翟，是我國先秦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軍事家。西方哲學(xué)家雅斯貝爾斯在《歷史的起源與目標(biāo)》中，提出人類文明的軸心時代。是指以公元前500年為中心，從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這段時期。作為人類精神覺醒的時期，印度出現(xiàn)了《奧義書》、詭辯派和虛無主義；希臘出現(xiàn)了詩人荷馬，哲學(xué)家巴曼尼德、赫拉克利特、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史學(xué)家修昔底德，科學(xué)家歐幾里德、阿基米德等等。而中國也涌現(xiàn)出了孔子、孟子、老子、莊子等百家爭鳴的諸子學(xué)說，成就了傳承千年的思想精華。[1]在這個諸子百家活躍的時代中，墨子創(chuàng)立的墨家學(xué)說，與儒家學(xué)派并稱“顯學(xué)”。

墨子的思想主旨是他說的“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節(jié)用”，“節(jié)葬”，“天志”，“明鬼”，“非樂”，“非命”是墨子思想的核心。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見四方之君子，則將先語？子墨子曰：‘凡入國，必?fù)駝?wù)而從事焉。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jié)用、節(jié)葬；國家憙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wù)奪侵凌，即語之兼愛、非攻。故曰擇務(wù)而從事焉。”（《魯問》）

墨子忽視了人們實踐兼愛的情感和意愿，忽視了道德的自愿原則。經(jīng)驗一再證明，兼愛有違背人之常情，確實難行。[2]墨子將“尚同”作為兼愛推行的政治保障的同時，又將“明鬼神之實有”作為兼愛得以實行的某種擔(dān)保。

墨子關(guān)于鬼神的講述主要記錄在《明鬼》上中下三篇中，《明鬼上》、《明鬼中》今皆已經(jīng)亡佚，本文以僅存的《明鬼下》為依據(jù)，試著對墨子的鬼神觀念予以論析。

一、明鬼

墨子所謂的“明鬼”就是明鬼神之實有?！赌印啡珪泄?02處出現(xiàn)“鬼神”二字，188處出現(xiàn)“鬼”字，可見其對鬼神的重視程度。春秋中期，西周的宗法制度以及禮樂文明便已經(jīng)開始衰落，到了墨子生活的年代，禮崩樂壞的情形更加嚴(yán)重。社會動蕩不安，天下喪失道義，諸侯之間頻繁進(jìn)行征戰(zhàn)。子墨子言曰：“逮至昔三代圣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于聽治，賤人之不強于從事也。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并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保ā睹鞴硐隆罚┠诱J(rèn)為出現(xiàn)社會動亂、民不聊生的原因是“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 （《明鬼下》）。要想改變當(dāng)時政治、經(jīng)濟、社會都失序的現(xiàn)狀，墨子認(rèn)為就要知鬼神實有，明鬼神能賞善罰暴。

墨子不僅肯定鬼神的實有，而且他所講的鬼神包含的范圍很廣?！白幽釉唬汗胖裰疄楣碚?，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保ā睹鞴硐隆罚┠铀f的“鬼”既包括天鬼，以及屬于自然神范疇的山水鬼神，還包括人死之后的鬼魂，即祭祀的對象。

1.鬼神是真實存在的

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有；莫聞莫見，則必以為無?！保ā睹鞴硐隆罚┰谀涌磥?，只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物才是真實存在的。他針對人們懷疑鬼神存在的情況，從眾之所同見同聞、圣王的事跡、古代典籍的記載三個方面證明鬼神的存在。

（1）眾之所同見同聞

通過列舉杜伯的鬼魂射殺周宣王、木神句芒賜秦穆公壽命、莊子儀鬼魂殺死燕簡王、觀辜被祝史打死在祭壇上、斷頭羊跳起撞斷中里徼的腳這五件人們實際見聞到的事來證明鬼神是真實存在的。例如“昔者鄭穆公，當(dāng)晝?nèi)罩刑幒鯊R，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犇，神曰：‘無懼！帝享女明德，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名？曰：‘予為句芒。”（《明鬼下》）

（2）圣王的事跡

今執(zhí)無鬼者曰：“夫眾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高君子于天下，而有復(fù)信眾之耳目之請哉？”（《明鬼下》）認(rèn)為鬼神不存在的人覺得眾人的所見所聞不能斷疑，墨子認(rèn)為三代圣王堯舜禹湯文武的見聞可以作為判斷鬼神是否存在的標(biāo)準(zhǔn)，于是列舉他們的事例來證明鬼神的存在。“若茍昔者三代圣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圣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nèi)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伐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惟武王之事為然也，故圣王其賞也必于祖，其僇也必于社。賞于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于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保ā睹鞴硐隆罚┠诱J(rèn)為古代的君王一定覺得鬼神是真實存在的，于是他們才會十分厚重的對待鬼神。

（3）古代典籍中的記載

墨子列舉《詩經(jīng)·大雅》、《商書》、《夏書》中的一些記載來證明鬼神的存在。例如《大雅》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明鬼下》）

2.鬼神無處不在、無所不罰、無所不知

普天之下，鬼神無處不在。墨子說：“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保ā睹鞴硐隆罚?/p>

鬼神無所不罰，有著強大的力量，任何力量都無法與之匹敵?！肮砩裰P，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鬼神的懲罰，不管職位多高，一定會受到懲罰，墨子用殷王紂的事跡來進(jìn)行證明。 “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明鬼下》）

鬼神無所不知，比圣人更加明智。墨子說：“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后開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鑄之于昆吾；……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數(shù)百歲矣。使圣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謀，豈能智數(shù)百歲之后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耕柱》）

“吏治官府之不潔廉，男女之為無別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見之?！保ā睹鞴硐隆罚?人們畏懼鬼神的懲罰，不敢心存僥幸，官吏不敢不廉潔，百姓不敢胡作非為，這樣，天下混亂的現(xiàn)象就會得到改變?！笆且岳糁喂俑桓也粷嵙?，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明鬼下》）

二、結(jié)語

墨子學(xué)說的宗旨是“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所謂“天下之利”，指“天下之富”和“天下之治”，也就是國家富強，社會和諧，“天下之害”，就是諸侯相互攻伐征戰(zhàn)。墨子的兼愛思想缺乏內(nèi)在道德心性上的基礎(chǔ)，而完全依賴外在政治的制裁，“鬼神”觀念只是一種保證 “兼愛”得以成功實施的手段，基本上是現(xiàn)實的、功利的。

正如馮有蘭所說：“墨子要證明鬼神存在，本來是為了給他的兼愛學(xué)說設(shè)立宗教的制裁，并不是對于超自然的實體有任何真正的興趣。所以他把天下大亂歸咎于‘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并且接著問道：‘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所以他的‘天志、‘明鬼之說都不過是誘導(dǎo)人們相信：實行兼愛則受賞，不實行兼愛則受罰。在人心之中有這樣的一種信仰也許是有用的，因此墨子需要它?！盵3]總之，墨子的鬼神觀念是非宗教的、非超驗的，是一種維護(hù)社會公共秩序正常運行的特殊保證。

參考文獻(xiàn)：

[1]王旭芳.從人類文明的軸心時代談起——殊途同歸的中西方管理思想[J].農(nóng)經(jīng)，2015（9）：P96

[2]楊國榮.中國哲學(xué)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12.P32

[3]馮有蘭.中國哲學(xué)簡史[M].涂又光譯.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3.P58

作者簡介：

王亞輝（1994--）男，甘肅岷縣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傳統(tǒng)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