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左中右
某姑娘:見字如晤。
近日多夢。夢里常見念書的日子,你一如既往,戴著白色耳機(jī),低頭聽歌,頭發(fā)散落,味道也好聞,嘴唇柔軟,眼睛里濕潤有水。
你還記得老胡嗎?那個為了德語系的師姐和人打架被學(xué)校開除的老胡。這位爺掌握了全專業(yè)所有女生的一切信息。我花了半個月的積蓄,和老胡打聽你的一切。老胡故作玄虛地和我說:“她喜歡周杰倫,這就是她的一切?!?/p>
那會兒我不僅會因愛而發(fā)慌,也會因愛而花光。2003年的冬天,窘迫的我,翻箱倒柜,尋得碎銀幾兩,咬牙跺腳,挑了食堂一樓最貴的肉夾饃。
我們捧著肉夾饃,背靠在食堂南面的墻上,陽光打在我們臉上。我們邊曬太陽邊聽周杰倫的歌,說著一些有的沒的。
那時不太會說話,卻會借話。放完《簡單愛》的時候,我跟著嘟囔出一句:“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p>
至今還記得你當(dāng)時的表情,眉眼低垂,嘴唇上泛著油光,認(rèn)真地吃著肉夾饃,呼著熱氣說:“再給我兩分鐘?!闭f完,你臉紅了。
后來我才懂得,這世界上真話本就很少,但女孩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青春年少,你我也常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看一圈圈的人,看滿天星斗。你性喜靜,說以后在一個地方落地生根開花結(jié)果;而我生性好玩,時常坐不住,想吃想玩想出國,想騎摩托橫跨沙漠。
可能是天黑燈暗,我并未注意到,在我說出那些不著邊際的夢想時,你微蹙眉頭。
后來的事,就有些模糊了。可能人都會不自覺地自我保護(hù),選擇性地忘掉一些不好的,記住一些好的吧。總之似乎爭吵漸漸多了起來,關(guān)于現(xiàn)實,關(guān)于未來。
2006年畢業(yè),你我一個向北,一個向東,你去北京,我去東京。我們在機(jī)場分別。
每個人一生都會有很多過錯。但最大的過錯,就是不挽留。因為這個過錯,才有了那么多錯過。
分開后,我曾給你發(fā)信息,你也未回。從此山海相隔,音信全無,漸漸沒了聯(lián)系。我知道,是我不好,沒有能夠給你想要的未來。再后來,聽聞你結(jié)婚生子,定居北京,過得不錯。
不過,雖然很久未見,但我時常會在電影里看到你,你變成了沈佳宜,變成了周小梔,變成了很多會臉紅的姑娘。
但更多的時候,是在音樂里看到你?;蛟S周杰倫早就不是你的一切,但偶有頹喪時,我還是會戴起耳機(jī)聽他的歌。不知怎的,每每此刻,你總會伴隨音樂出現(xiàn)。
你一如既往,戴著白色耳機(jī),低頭聽歌,頭發(fā)散落,嘴唇柔軟,眼睛里濕潤有水氣。
只不過,我在時間的這頭,你在那頭。
我們聽歌時會有某種穿越感,一下子回到某個特定的人生階段。特別是周杰倫的歌。每個歌詞每個音符鋪張開來,便能綿延萬里,帶你通向過往。而周杰倫身上,有你我太多的回憶,一種可能不聽歌就不會想起的回憶。
其實仔細(xì)想想,這不是人生的真相嘛:有些過往,平時并不會記起,但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
世間大多好物都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好就好在,我們的記憶里都有個半島,半島上有個鐵盒,一些有關(guān)純粹和有關(guān)美好的都儲藏在里面。
當(dāng)旋律一起,回憶便生猛如昨。
祝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