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魚
那棟青磚黛瓦的二層小樓,是藝術(shù)班學生的琴房。如果我的舍友大余白天的偵查沒有出錯的話,那個女生當時就應(yīng)該在二樓的九號房間練琴,而就在我奪門而入的一剎那,我的脊背瞬時升起了一股涼氣,整整七個女生在我的面前正襟危坐,氣氛異常凝重。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咒罵著大余,汗水一滴滴地從下頜滴落下來。
我不時地用余光往前窺探,好在那里果真坐了一個穿著斑馬褲的女生,使我那倍感尷尬的心得到了些許寬慰。
我是從軍訓的時候開始注意到那個女孩的,她有著白皙的皮膚,順滑的披肩長發(fā),眉清目秀,在我眼里,絕對是一個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女生?;氐剿奚岷螅疫€是躺在床上著了魔似的一遍遍念叨著“斑馬姑娘”。
后來我以三個冰淇淋為代價讓大余幫我打探到了她的名字,“許靜萱”,大余開出的條件足夠齷齪,一個字一個冰淇淋。
我是在兩個月后讓大余幫我把那封匿名信寄給許靜萱的,信中寫滿了對她由衷的傾慕。后來的狀況著實發(fā)生了一些改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好多次許靜萱都會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甚至有時候,會調(diào)皮地朝我們這里打個手勢。
我的生活就是在那種情境下發(fā)生悄然變化的。每次從球場回來,我都會把污膩的領(lǐng)口泡在水里搓上一遍又一遍;大余在我的飯盆里再也挑不出一絲葷腥,我要用拼命節(jié)省出的伙食費去買一條漂亮的牛仔褲;當別人還在被窩里安享能夠睡到自然醒的周末時,我早已坐在了安靜的教室里溫習功課。
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我的成績上升了整整五十名,而且拿下了校級三好生,而我也萬萬沒有想到,許靜萱會在放假前的那個周末,給我和大余送來彌足珍貴的兩張電影票。
那天在電影院里,我和許靜萱小聲地談?wù)撝娪?,大余卻在一旁抽泣。
我是在高考成績下來后去和許靜萱攤牌的,而當我滿懷信心地結(jié)束那段冗長的表白后,許靜萱先是一陣驚愕,然后平靜地對我說:“同學,你一定是誤會了?!?/p>
后來我問她為什么那天要請我去看電影,她說那場電影其實是補償大余的,大余曾經(jīng)給她寄過一封匿名情書,可一緊張硬是把那封信塞進了郵筒旁邊的舉報箱,當時就被老師抓了個現(xiàn)行。她說大余還因此挨了處分,兩年內(nèi)不準評選三好生,直到看電影那天他還為此傷心……
是的,這三年的光陰里,我一直以為的那段美好歲月,只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空歡喜。
那天,許靜萱還告訴我,那個被我一直視為草木的大余,在升入那所高中的第一天,就曾坦然地對許靜萱說過,你這樣的女生,我好喜歡。
是啊,年少時的喜歡,大抵只有這兩種情形吧,或如我這樣的遮遮掩掩,或如大余一般直白坦蕩。也許,怎樣的表達方式并沒那么重要,畢竟,年少時的喜歡,僅僅是喜歡而已。
是的,僅僅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