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奧斯卡 月關 周行文

易平安撓撓頭，傻笑道：“不記得了……”

中年人哼了一聲：“昨夜東巷陳老四家的老狗，被人在院子外面用兩顆石子直接打斷了腿。平安，這事兒和你有沒有關系？”

易平安苦著臉說：“王叔，那條老狗平時就很兇，我們好幾個朋友都被它咬過，我也是給這畜生一個教訓……要真的想使壞，我一顆石子就能打爛那顆狗頭！”

“還真是長本事了?。　蓖跏迨种敢粡?，兩枚銅錢飛到易平安手里，“來，讓我看看你這金錢鏢練得如何了！”

這位王叔姓王名峰，年紀有三十四五歲，和易平安的老爹易水寒本是同僚，善使飛鏢，號稱十丈之內(nèi)百發(fā)百中。但五年前在一次與倭寇的戰(zhàn)斗中身受重傷，雖被易水寒救了回來，可惜傷到手筋，這鏢法再也施展不出，于是只能在京城里過上了閑暇日子，身子也開始慢慢發(fā)福。

本來投身軍伍，有個傷殘病痛而退出一線，這只是尋常事，易平安卻因此倒了大霉。

自從得知易家的情形后，王峰就說什么“易老弟為國顧不上家，我既然閑下來了，總不能看著平安侄兒不管”，三天兩頭往這邊跑，塞點兒酒肉錢糧給易平安寄居的親戚家，然后就開始折騰易平安——教他讀書認字也就罷了，還把當時不到九歲的易平安拖起來練那金錢鏢法：“這個東西一點兒也不難，我這人算笨的，跟我?guī)煾笇W了六年才出師。你爹厲害，兩年就練得跟我差不多，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肯定不比你爹差，我給你打個折，四年把它學會了，有個一技之長，將來襲你爹職位也硬氣一些！”

可如今五年過去了，易平安想起自己學藝的經(jīng)歷也是一把辛酸淚：“騙子，都是騙子……手上滿是繭子也沒學成……”

易平安雖然心里如此想著，卻不敢在王叔面前表現(xiàn)出來。他手腕一振，一枚銅錢便嵌在對面的柳樹上，這院子里六棵柳樹五年里被易平安練鏢釘死了一半。

王峰把那枚銅錢從樹干上取出：“入木五厘——平安，你這過年后又偷懶了吧？”

易平安嬉皮笑臉：“王叔，誰家過年也要緩緩吧……”

王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言之有理——不過現(xiàn)在都三月了，你還過的哪門子年？別廢話，開練吧！”

易平安哀嘆一聲，把院子角落里的一堆碎石子撿起來，開始拿那幾棵柳樹出氣。

王峰滿意地坐在院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也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包花生開始剝，一邊吃一邊說：“平安啊，我知道你的脾性，不愿意去爭名奪利、建功立業(yè)，但你爹是錦衣衛(wèi)百戶，你將來是要襲他位子的，若是沒點兒真本事拿不到實缺，就成了純拿干俸過日子的假百戶了，跟你王叔我現(xiàn)在一樣，只能拿錦衣衛(wèi)腰牌唬一下無知百姓……你年紀輕輕，要是一輩子過這種日子還有什么意思？所以說，有些東西，你不想爭也得爭，不想拼也得拼……你爹雖然成天不著家，但他是一條不折不扣的好漢，我老王當年在錦衣衛(wèi)里也有點兒名氣，你是他兒子，又是我徒弟，可不能變成窩囊廢……”

就在易平安心想王峰這是要嘮叨到太陽下山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來了一個身著錦衣衛(wèi)服裝的人，易平安瞟了一眼，看那人服色只是個普通校尉，給王峰行禮后說了兩句什么，王峰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王叔，家里出事了？”易平安隱隱有點兒不安，雖然平日里覺得王叔太煩，但他也知道對方做的事情都是為自己好，自然不希望他真的出什么事。

就在這時候，王峰站起來，朝他招招手，沉聲道：“平安，過來一下。”

易平安不敢怠慢，連忙跑過去：“王叔！”

王峰盯著易平安看了半天，把易平安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先在腦子里把最近干的事兒都過了一遍：“最多也就順了劉家兩個包子，打斷了陳老四家老狗的腿……也都沒啥大不了的啊，王叔這嚴肅的表情簡直就是要代行家法??！”

王峰最后卻只嘆了口氣：“平安，回去換身衣服，跟我走?！?/p>

易平安感覺得出王峰語氣有異，但也不敢多問，匆匆回房換了一身干凈衣服。那校尉早已找了一輛大車等在外面，直到車開動，一直縮在屋內(nèi)的易平安那位八竿子打不著的三嬸才裝模作樣地招呼一聲：“平安，跟王百戶去哪里呀，中午回不回來吃飯？”

“不回來了！”王峰代易平安應了一句，然后又嘆口氣，“平安，你三嬸一家雖然刻薄，但這十幾年畢竟是他們把你養(yǎng)大的，再怎么樣，至少也算恩仇相抵，將來不必為難他們?！?/p>

“王叔，你這是在說笑嗎？我一個窮小子，拿什么去為難他們？”易平安聽得莫名其妙，“要說是我爹在京城，或許他們還會怕……”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可抑制地浮上心頭，讓他沒法把話說下去。

王峰看他一眼，低聲說：“平安，你爹回不來了。從今日起，你就是大明錦衣衛(wèi)百戶。”

第五章忠烈祠里入羽少營

馬車在靜默中前行，易平安腦子里一片混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父親死了，作為兒子似乎應該表現(xiàn)得悲痛一些。他也見過別人家出殯，那幾個頭上扎白布條的家人一路上哭得撕心裂肺，就好像打算把死人哭活過來一般。但易平安始終醞釀不出這種情緒，就連回憶父親的樣子，都得費好半天勁，要他逢場作戲地哭哭難度實在有點兒大。

王峰見易平安半天不說話，以為這少年是驟聞噩耗過于悲痛才面無表情。王峰終于忍不住咳了一聲：“平安，人死不能復生，事已至此你更要堅強起來……”

易平安只能應聲點頭，心里嘀咕的卻是：“如果過世的是王叔，說不定我還能擠出幾滴眼淚……”

說話間馬車駛過一個路口轉(zhuǎn)了個彎，易平安沒覺出有什么不對，王峰卻馬上問趕車的校尉：“大武，我們不是去北鎮(zhèn)撫司嗎？”

校尉答道：“回大人，我們是去柳絲胡同?！?/p>

王峰愣了一下，隨即怒容滿面：“胡鬧！去那里做什么？”

“大人，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奉命行事，您問我也問不著啊。”校尉苦笑道，“您還是到了地方，問問里面的人吧！”

王峰哼了一聲：“我還真是要問個明白?！?/p>

易平安看周圍景色，知道這是一路向西，已經(jīng)過了錦衣衛(wèi)的衙門北鎮(zhèn)撫司，馬車又行駛一會兒，終于在一個胡同口停了下來。

（未完待續(xù)）

作者簡介

天使奧斯卡

金融與英語雙學士學位，起點中文網(wǎng)白金作家。

代表作有《宋時歸》《篡清》《天命神話》《1911新中華》《我的新金庸群俠傳》等。

月 關

原名魏立軍，起點中文網(wǎng)白金作家，中國作協(xié)會員。

處女作《回到明朝當王爺》橫掃網(wǎng)絡，囊括多項年終大獎；《大爭之世》《步步生蓮》入圍臺灣圖書借閱榜前二十名；《錦衣夜行》榮獲臺灣金石堂銷量第一名。

周行文

原名宋海濤，代表作有《逆流少年》《十天八荒萬妖記》《雙瞳之城》《風雨傳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