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冰月

如果你喜歡科幻小說和電影，無數(shù)次幻想過星際旅行，那么，你一定也想象過穿越時空隧道的情形。

在郁雨君新作《原來我是萬花筒男孩》里，小男孩邱巴克經(jīng)由一只古舊的萬花筒走進(jìn)了時間花園。咔嗒咔嗒，萬花筒逆向旋轉(zhuǎn)，一個古舊的故事也在支離破碎、宛如夢境的穿越中漸漸浮現(xiàn)，那是關(guān)于虎牙小男孩的故事。

虎牙小男孩五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只能裝下所有快樂的萬花筒。他有一雙瘋長的小腳丫，拱啊拱啊把新鞋子都拱出洞來。他還有一只獨一無二的雙頭烏龜，它們的吻像氣泡一樣輕柔?；⒀佬∧泻⒑脛佑趾闷?，跟爸爸一起把鬧鐘拆開，要親眼看時間流動的樣子。他送給媽媽一大捧蓬松柔軟的花……故事的最后，虎牙小男孩突然不見了。他拔掉虎牙，變成一個過分乖巧的小男孩，又變成過分嚴(yán)肅、嚴(yán)厲和嚴(yán)苛的大人。

或許你會說，這樣的變化每天都在發(fā)生，常常有人一夜長大呀！可是，這個故事里的虎牙小男孩有點不一樣。在我看來，他更像是一個在時間花園中迷路的人，因為想要逃避悲傷，快快長大，就把過去的自己全部丟棄了。腳下的來路飛快地黯淡、消失，記憶被時間的橡皮擦反復(fù)涂抹，想回頭的時候身后卻只余一片空白。他無處可去，只好繼續(xù)奔向前方，像被施了魔法，怎么也停不下來。

因為失去了最重要、最寶貴的記憶，也會失去一部分自己。

站在時間花園里你會發(fā)現(xiàn)，正是那些不經(jīng)意流過的瞬間和潛意識下做出的選擇，還有那些混合了酸甜苦辣、離合悲歡的復(fù)雜情感，交織成我們獨一無二的人生軌跡，讓我們知道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并指引我們在黑暗中找到閃著微光的道路。

失去這一切的虎牙小男孩，該是懷著多么空曠的悲傷，跌跌撞撞地成長??！就像安徒生童話《冰雪皇后》里的加伊一樣，心凍成了冰塊，忘記了親人、朋友和曾經(jīng)溫暖快樂的一切，獨自在廣闊寒冷的宮殿里，一遍遍拼湊記憶中的形狀。

幸運(yùn)的是，邱巴克用孩子特有的澄澈之心打開了時間花園的入口。他在迷宮般的路徑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尋找消失的軌跡。他經(jīng)歷不被理解的挫折，也遇見很多人的隱秘記憶。他不停穿梭在過去與未來，試著讓凝固的時間之河逆向流淌。他一遍遍牽著爸爸的手，直到他轉(zhuǎn)過身來，在很多年后與曾經(jīng)的自己再度相遇。

邱巴克、虎牙小男孩、爸爸、黑糖，他們之間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時間的交匯，就像宇宙中兩道獨一無二的光線碰撞、融合，在廣袤無垠中開出漣漪般的花朵，散發(fā)著記憶的芬芳。那是瓜子殼蝴蝶飛舞的絢麗，是雙頭烏龜破殼的驚喜，是萬花筒中的變幻莫測，也是那一天照片上定格的微笑和黑糖定格的悲傷。

那些記憶是殘酷的、沉重的，而在孩子的世界中再沒有比死亡更難以理解和面對的了。那些記憶也是美好的、輕盈的，因為在災(zāi)難性的毀滅到來之前，它們承載了男孩小小世界里全部的溫暖和愛意。

那么，你呢？你是否也因為悲傷而試圖去遺忘？是否因為孤獨而拒人千里之外？是否忘記了那些離開你的人？是否忘記了曾經(jīng)的某一部分自己？

我想，成長總會伴隨著遺忘，因為路途遙遠(yuǎn)，時間漫長。只是有時候，記得比遺忘更重要。

當(dāng)某一天黑夜來臨，請記得閉上眼睛，在腦海中細(xì)細(xì)勾勒時間花園的路徑。也許，有人正佇立在那里，等待與你再次相遇。

責(zé)任編輯 周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