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曉

[9] 妖王

捏住若風舞手腕的，正是雷！

他憤憤地說：“那瓶子里的血是給你防身用的，你救這些云族人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他們是你的同族！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身中妖毒變成怪物？”

“對！我就是要讓他們都變成怪物，這場毒雨就是我下的！”

若風舞大驚失色：“你是妖王的人？”

“對，我是妖王的人！那年和你分別之后，我吃了多少苦你根本想象不到。我雖被選入王庭成為王的使者，可是王只當我們這些使者是他的狗。后來我才知道，這個王是假冒的，為了怕被六大部族識破，還挑撥六大部族的關(guān)系，害得他們自相殘殺。在位的時候威風得不得了，后來怎么樣？不也被那個叫鬼火的王子弄得瘋瘋癲癲，關(guān)進枯井里了?？墒茄醪灰粯樱行坌膲阎?，有治世之才，他才應該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王！他答應幫我報仇，幫我實現(xiàn)理想，所以我才會幫他散布妖毒，幫他弄到王族的血解除他的封印?！?/p>

若風舞簡直不敢相信，當年那個渾身充滿著陽光氣息的男孩竟會變得如此可怕！

“你的理想就是毀滅云頂山？你的理想就是毀滅世界？”若風舞質(zhì)問雷，“你知不知道，當年云祖把你趕出云族是為了保護你，就和當年奶奶把我趕出莫高山一樣，只是我已經(jīng)理解了奶奶的苦衷，可是你卻執(zhí)迷不悟?！?/p>

“只有你才會相信云祖的鬼話，他明明是為了他自己。我算看透了，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得為自己活著?！?/p>

“你說你只為自己活著，那為什么還要送那瓶子給我防身？”

雷被問住了，好半天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愿意?！?/p>

“拯救云族，我也愿意?！比麸L舞手腕一轉(zhuǎn)就要結(jié)云布雨。

可是，雷卻突然面露兇相，反手一掌打在若風舞的胸口：“擋我路者，格殺勿論！”

那聲音雖是出自雷的口中，卻分明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若風舞不及防備，感覺胸中一痛，整個身體便飛了出去。幸虧她體內(nèi)有云珠護體，那一掌并未傷及要害。她趁自己的身體飛出之際迅速射出一道雷電擊中那團紅云，立時，紅雨傾盆，把妖毒籠罩下的云頂山澆了個透徹。

雷惱羞成怒，正欲再下毒手，就聽得一聲龍吟穿透夜色，接著一條烏龍騰云踏月而出，張開巨爪向雷撲身而去。

雷自知不敵，飛快地逃掉了。

烏龍身上跳下一個法師模樣的人，飛身到若風舞的身前，急切地問道：“姐姐，你沒事吧？那妖王已經(jīng)附身在雷使者身上，有沒有傷到你？”

若風舞抬頭一看，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弟弟若離。

“我沒事。若離，你怎么會在這？”

“敘舊的事放在后面做吧！先把正事辦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領(lǐng)著幾個人從烏龍背上跳了下來。

這時云祖也剛剛趕到，一方面對若風舞解救了云族千恩萬謝，一方面把眾人請入大殿。

在若離帶來的這一行人中，若風舞看到了鬼火，那個經(jīng)常來看她演出的男孩。聽若離說他其實是王流落在民間的王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式繼任為王。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沒見，但是鬼火似乎成長了不少，眼神里多了一份成熟與堅韌。

那個書生模樣的叫靈虛子，是靈犀的哥哥，鳥族叛亂之時墜入山崖被法師族所救。

而那個總在若離身邊的女孩看起來竟如此眼熟，讓若風舞的眉頭越皺越緊。

若離也注意到姐姐一直在盯著那個女孩，就急忙介紹：“姐姐，這位是……”

“清凌！你是清凌！”若風舞一把抓住那女孩，“當年我那么信任你，甚至不惜違抗鬼王的命令救你出來，可沒想到你來莫高山竟是為了偷我奶奶的龍珠！”

那女孩委屈地看著若風舞：“清凌是我姐姐，她已經(jīng)死了。我叫霜可，我就是龍珠?！?/p>

若風舞一聽，完全懵了。

若離忙解釋給若風舞聽——原來當年王的弟弟，也就是鬼火的叔叔覬覦王位，害死了王，變成了王的模樣奪得王位后，忌憚六大部族的力量，就想方設法挑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清凌去莫高山偷龍珠就是他教唆的。之后法師族滅了狐族也是他的陰謀，只是他沒想到狐王臨死前把龍珠藏在了清凌體內(nèi)。龍珠和清凌共用一個身體，便把自己當作了清凌的妹妹。后來法師族受到滅族之災，在和王庭使者的那場戰(zhàn)斗中，清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把身體留給了龍珠——也就是現(xiàn)在的霜可。

鬼火的叔叔只想著削弱六大部族的勢力，卻萬萬沒想到，雷使者暗中串通被冰封的妖王，釋放妖毒削弱各個部族和王庭的勢力。為了對抗妖毒，鬼火的叔叔不得不找回鬼火，因為只有純正王族的血統(tǒng)才能解妖毒。而雷則利用這個機會，弄到鬼火的血，去千鳥湖解開了妖王的封印。

等若離和鬼火等人趕到時，妖王已經(jīng)沖破封印。因為被封印太久，法力尚未完全恢復，所以他便依附在雷的體內(nèi)。雷知道紅花是莫高山唯一幸存的山鬼，他害怕六大部族重新締結(jié)《六族協(xié)議》，便向紅花下手。紅花逃掉之后，他又追到云頂山。雷想用毒雨滅了整個云族，只是沒想到他之前送給若風舞的那瓶鬼火的血，竟然會成了計劃的絆腳石。

雷體內(nèi)的妖王惱羞成怒，計劃對若風舞下死手。要不是若離及時趕到，即使有云珠護體，若風舞也是挺不了多久的。

和妖王的這場仗能否打贏，關(guān)鍵就看六大部族能不能及時用鮮血重新締結(jié)《六族協(xié)議》，用龍珠和降龍杖召喚出神龍。

如今，降龍杖和龍珠都在這里，就只?！读鍏f(xié)議》了。

六大部族雖然已經(jīng)支離破碎，但是結(jié)成《六族協(xié)議》依舊有可能——

法師族可以由七寸法師若離代表；

靈犀現(xiàn)在是云王，自然是代表云族；

山鬼族有紅花；

鳥族和水族都尚存實力。

現(xiàn)在只要等靈犀回來，便可以早點把問題解決了。

云祖一邊派人去尋靈犀，一邊把眾人安頓在云頂山住下。紅花見到若離之后特別開心，拉著若離就不放手，沒完沒了說個不停，惹得旁邊的霜可非常不開心。雖然紅花和若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是霜可也是和若離經(jīng)歷過生死的。

“我聽說你媽媽和若風舞是好朋友？”霜可故意問紅花。

紅花點點頭：“是?。　?/p>

霜可很高興紅花中計了：“那你應該叫若風舞‘阿姨才對吧！但是若離又是若風舞的弟弟，所以你應該管若離叫舅舅才對?！?/p>

紅花搖搖頭：“不是的，若離頂多算我哥哥，怎么能是舅舅？”

“就是舅舅！”

“不是！不是！”

紅花和霜可這邊吵得厲害，若離則趁機擺脫她們兩個，來到若風舞身邊。

他鼓足勇氣叫了一聲：“若兮姐姐……”

若風舞笑了：“弟弟，能再見到你真好。不要怪我，在米城之所以沒有和你相認，是因為我有苦衷?！?/p>

“我不會怪你的。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自己想要的生活?！?/p>

若風舞看著若離，欣慰地點了點頭。她從若離口中知道了當年奶奶為了追回龍珠中了王庭的奸計，命喪法師族的天之巔，兩行清淚不由地流出了眼眶，握住若離的手：“弟弟，奶奶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答應姐姐，一定好好保護自己?！?/p>

若離笑了：“姐姐放心，別忘了，我現(xiàn)在可是法力高強的七寸法師。”

云族派出去的人終于接回了靈犀和羽凡，只是羽凡遭到土使者暗算失去了他的翅膀。靈犀解決了土使者，也順勢撲滅了土使者在碧海森林點燃的大火，解救了鳥族。最后，靈犀在水族公主木水草那里找到了受傷的羽凡。

見羽凡并無大礙，鬼火急忙以王庭現(xiàn)任新王的身份，召集眾人商量對策。對付妖王已經(jīng)刻不容緩！

當年六大部族締結(jié)協(xié)議的時候，云祖在場，所以他知道整個過程的細節(jié)。召喚神龍之時，需要六大部族的代表把鮮血滴在信物上，那么這個信物便可以把六大部族的力量凝結(jié)在一起，通過降龍杖和龍珠召喚出神龍，打敗妖王。信物隨便找一個就可以，降龍杖和龍珠也都在云頂山，而六大部族現(xiàn)在只差水族。

眾人正商議著派誰去找水王時，水王的妹妹、前任公主巫薩薩竟然找到了云頂山。她身受重傷倒在云頂山的入口，只說了一句：“水族遭難，求助云王”，便暈了過去。

士兵們不敢怠慢，忙把她抬到大殿。

靈犀見來的是巫薩薩，便知不好，因為她知道巫薩薩為保護水族已經(jīng)化身“護心石”。如果“護心石”不在原有的位置守護水族的昆布河，那么昆布河的水就會盡數(shù)流進沙漠，水族的一切生命也將結(jié)束在干涸的河床上。

好不容易等巫薩薩蘇醒過來，眾人才知道妖王已經(jīng)完全掌控了水族，水王拼死掩護巫薩薩逃出水族，來云頂山協(xié)助眾人完成《六族協(xié)議》的締結(jié)。

能在這里重新見到巫薩薩，若風舞也非常意外，她不僅想知道昆布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更想知道海老板的下落。

“薩薩，海老板呢？他找到你了沒有？”若風舞問。

巫薩薩一愣：“先別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締結(jié)《六族協(xié)議》要緊。我們六大部族的人是不是都在？”

若離回答：“都在?！?/p>

就這樣狐族的霜可、法師族的若離、水族的巫薩薩、云族的靈犀、鳥族的羽凡、山鬼族的紅花在云祖的指導下，圍坐一圈，割破手指，逐一把鮮血滴在云族找到的信物——一柄利刃的上面。

眾人全都表情凝重，只有若風舞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當那柄寶劍被送到若風舞面前的時候，若風舞卻遲遲不動。

她身旁的若離小聲提醒：“姐姐，輪到你了。你在想什么？”

若風舞突然扭頭問巫薩薩：“薩薩，我們上次見面時你手里拿的那串紅色風鈴很漂亮，能不能送給我？”

巫薩薩愣了一下：“好的?！?/p>

“那風鈴是你父王送給你的，你不會舍不得吧？”

“怎么會？既然你喜歡，一定送給你。我們還是快開始吧！”

若風舞站起身瞪著巫薩薩：“那風鈴并不是紅色的，而是白色的！也并不是你父王送的，而是海老板送的！”

“一串風鈴誰會記得那么清楚！現(xiàn)在對抗妖王要緊，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巫薩薩催促著。

可是若風舞卻抬手一指：“你不是薩薩！你到底是誰？”

巫薩薩一聽，臉色大變，突然一掌打在坐在她旁邊的紅花身上。紅花不會武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在了若離的身上。

“紅花！紅花！”若離抱著紅花大叫。

而其他人則和云族的士兵一起圍住了“巫薩薩”。那“巫薩薩”一聲冷笑，身形和面容一變，讓云祖不由地說出兩個字——

“妖王！”

[10] 六族協(xié)議

妖王瞟了一眼云祖：“現(xiàn)在也就只有你這個老家伙認識我了！其他那些老家伙，死的死，亡的亡。你們費這么多力氣干嘛？這個世界早晚都是我的。水族已經(jīng)被雷使者控制住了，這個山鬼也快死了，《六族協(xié)議》根本締結(jié)不了。如果現(xiàn)在束手就擒的話，我還能留你們一命?！?/p>

云祖笑了：“剛才真是險?。∫坏┯媚愕难喗Y(jié)了《六族協(xié)議》，那召喚出來的神龍也就會聽命與你。幸虧若風舞發(fā)現(xiàn)了你的破綻，天命如此，你還要逆天而行嗎？”

妖王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要讓你們知道我就是天！”

若風舞和靈犀同時出手攻向妖王，她們一個身體里有云珠，一個是現(xiàn)任的云王，而這里又是云族的地盤，可以將云族人的靈力發(fā)揮到極致。而妖王靈力尚未完全恢復，否則他也不會想出這個假冒巫薩薩的辦法來破壞《六族協(xié)議》的締結(jié)，所以不多時，妖王的身邊便被一圈圈的云繩纏住，動彈不得。

若離把奄奄一息的紅花交到霜可手里，揮起降龍杖就向妖王打去。

云祖大喊一聲：“不要——”

可是已經(jīng)太遲了，降龍杖在觸碰到妖王的那一剎那，突然白光驟起，云繩斷裂，妖王也順勢逃出大殿。

“等我的妖族大軍集結(jié)而成，沒有神龍，看你們能奈我何？”妖王囂張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云頂山上空。

若離還想追趕，卻被云祖攔下。

“不要追了，所有法器都沒辦法和妖王對抗，而且妖王還會把法器上的靈力吸收到自己身上。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神龍能對付他?！?/p>

若離一聽，后悔不已，如果不是剛才自己那么沖動，以妖王現(xiàn)在的力量也許根本掙脫不了云繩。

“若離，你快來，紅花不行了……”另一邊的霜可著急地呼喚著若離。

若離和若風舞急忙趕到紅花身邊。

紅花依偎在霜可的懷里，看著若風舞，艱難地開口說道：“我會告訴媽媽，我見到若兮阿姨了，她很好，很漂亮……”

若風舞握著紅花的手，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紅花又看看若離，氣若游絲地問道：“若離，我知道你最喜歡吃桃子，我摘的那個桃子又大又紅……一定很，很好吃……”

紅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整個大殿的空氣也仿佛在這一刻凝結(jié)了，若離低沉而沙啞地發(fā)誓：“紅花，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霜可也很傷心：“現(xiàn)在時間緊迫，我們到哪兒能再找到一個山鬼，結(jié)成《六族協(xié)議》呢？”

“還有我呢！別忘了我的另一個身份是山鬼若兮?！比麸L舞款款而立，清風拂來，衣袂飄飄。

“若風舞，你怎么會是山鬼？”鬼火不敢相信。在他心中若風舞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怎么會和丑陋低賤的山鬼扯上關(guān)系？

若風舞轉(zhuǎn)身對鬼火說：“無論我的外表變得有多美麗，但我的內(nèi)心就是山鬼。靈犀，當年是你幫我拿到云珠的?，F(xiàn)在也由你，當今的云王，親自把云珠收回吧！”

“若兮姐姐，你真的決定了嗎？”靈犀問。

“真的決定了。當年我為了追求更精湛的舞技而成了若風舞，那段人生我是在為自己而活?，F(xiàn)在我要變回若兮，為我的莫高山活一次，為這個世界的黎民百姓活一次！”

聽了若風舞的話，所有人都為之動容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是為了自己而活，像若風舞這樣放棄一切，對于任何人來講都是艱難的抉擇。

靈犀順從若風舞的心愿，收回了云珠。若風舞也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若風舞對著鏡子里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說：“若兮，好久不見?！?/p>

在若風舞決定恢復山鬼的身份之后，鬼火一直坐立不安，直到若風舞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的心才平靜下來。

他對自己說，沒什么大不了的，若風舞依舊是那個若風舞。

他鼓足勇氣把一塊石頭送到了若風舞面前：“以前在米城的時候，總想選一件禮物送給你，但卻不知道送什么禮物才能配得上你。現(xiàn)在我身邊只有這塊石頭是從米城帶出來的，雖然我曾經(jīng)把它送給了小月，但小月不在了，它就又回到了我手里?！?/p>

若兮看出鬼火提到“小月”那個名字的時候非常傷感，就問道：“小月是誰？”（小月的故事可見《鬼火傳奇》）

鬼火苦笑了一下：“以后有機會我會給你講講小月的故事。這塊石頭會說話能唱歌，可以給你解悶。之前小月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石，不過你也可以給它起個新的名字?！?/p>

“我覺得‘小石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就還叫它小石吧。”

“謝謝！”鬼火很感激若兮能保留小月留下的這個名字，“我還對你說，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你都是米城那個若兮?！?/p>

若兮恢復了山鬼的身份，那么六族就只差水族了。如今水族已經(jīng)被妖王占領(lǐng)，要想從外面進入應該困難重重。于是靈犀帶著大家來到米城所在的那片沙漠，因為她知道沙漠里有一條細細的河流，那是昆布河的一條支流，而支流的盡頭是已經(jīng)化身護心石的巫薩薩?，F(xiàn)在也只有從那里才能進入昆布河了。

聽到巫薩薩已經(jīng)變成一塊石頭在守護著昆布河，若兮傷感之余更是擔心海老板的下落。不過還好，當他們找到那塊護心石時，若兮看到了一只螃蟹正守在旁邊，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海老板……”若兮輕聲叫著。

那螃蟹揮動蟹爪，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妖王已經(jīng)控制了水族，為了結(jié)成《六族協(xié)議》，我們需要從這里進入水族的昆布河，你能讓薩薩放行嗎？”

螃蟹用蟹爪敲了敲護心石，護心石便往旁邊一開，露出了一個洞。

若兮心里一酸，差點落下淚來：“謝謝！你們最后能在一起，我真高興。等我們打敗了妖王，再來看你們?！?/p>

一行人逐一鉆進那個水洞，一股漩渦卷著眾人的身體，不一會兒便把眾人帶到了一個水底的小房子處，那里住著水族公主木水草。

木水草見到眾人非常高興，她也知道妖王控制了父王和水族，但是她只能躲在姑姑巫薩薩曾經(jīng)住過的小屋里，靠著小屋周圍布下的水漩渦保住這里而已。

六族的人既然已經(jīng)到齊，云祖就趕緊召集眾人重新圍坐起來，把在大殿進行了一半的儀式，重新繼續(xù)下去。

只不過和之前的儀式相比，山鬼族的若兮替換掉了紅花，水族的木水草替換掉了那個假的巫薩薩。眾人再次圍坐一圈，歃血為盟，逐一把鮮血滴到云祖找來的那柄劍上。接著，云祖念念有詞，一顆亮閃閃的龍珠從霜可的身體里飛了出來。霜可的身體本就是青丘狐族清凌的，所以發(fā)揮作用的實際上是清凌的血。而霜可作為藏在清凌體內(nèi)的龍珠，這時候便以本體的形式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

只見那龍珠環(huán)繞著降龍杖和寶劍，不多時便在水中形成了漩渦，那漩渦越轉(zhuǎn)越快，越變越大，不僅把周圍的魚蝦泥沙全都卷入其中，而且吞掉了木水草設下的那些水漩渦屏障，這也意味著，眾人會隨時受到妖王的攻擊。

若離大聲提醒道：“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龍吟，一條金光閃閃的巨龍沖出漩渦。那巨龍龍須韌，龍爪尖，身似巨山，目如閃電，身形一動，立刻把整條昆布河都染成了金色?？磥硎悄歉谍堈然髁怂纳眢w，而龍珠化作了它的眼睛。

“是神龍！神龍現(xiàn)身了！”云祖的聲音顫抖著。

眾人更是欣喜不已，若離第一個跳上了神龍的后背。

“神龍，帶我們一起去消滅妖王！”

但是另一個聲音卻在周圍回蕩起來：“你的計劃恐怕要落空了，因為神龍不會傷害我，而你，七寸法師，要不了多久也會聽命于我?！?/p>

若兮記得這個聲音，是妖王。

若離認為妖王是在故弄玄虛：“妖王，你在哪？有本事你就快點現(xiàn)身，咱們一決高下?！?/p>

蕩漾的水波之中出現(xiàn)了一團團的黑影，等那黑影顯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大家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被變成妖物的水族大軍團團包圍了，而妖王正站在他們的中間，站在他兩邊的是雷使者和已經(jīng)變成妖物的水王以及那些紅著眼睛的蝦兵蟹將。他們?nèi)蓟⒁曧耥竦囟⒅娙?，急不可待地摩擦著嘴里的牙齒，似乎單等妖王一聲令下，就沖上來把眾人撕個粉身碎骨。

若離當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拍著神龍的后背命令道：“神龍，沖過去?！?/p>

神龍身體一動，徑直飛了過去，但卻并沒有像若離期望的那樣把妖王咬成碎片，而是毫無攻擊力地繞著妖王飛了一圈，而且嘴里發(fā)出的低吟分明就是在打招呼。

妖王得意地沖神龍背上的若離揮揮手：“七寸法師，我打紅花的那一掌是帶了妖毒的，她的血噴在你的身上，同樣你也感染了妖毒。召喚神龍之時，因為你的血里有我的妖毒，所以神龍當然不會傷害我。”

“怎么可能？”若離不愿意相信。

鬼火安慰若離：“別忘了，我的血能解妖毒，你和神龍體內(nèi)的妖毒我都能給你們解得干干凈凈?！?/p>

妖王冷笑一聲：“王，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妖王低頭和水王說了句什么，就見水王對著鬼火一揮手臂，一串水泡沖向了鬼火，繞著鬼火的身體，瞬間把鬼火冰封在了里面。

見水王已被妖王所控，木水草聲嘶力竭地呼喊著：“父王，你清醒清醒！你看看我，我是你女兒木水草??！”

可是水王已經(jīng)變成妖物，完全喪失本性，又怎會認得自己的女兒。又一串水泡射出，木水草也被封在了冰里。

“和我作對只有死路一條，哈哈哈……”妖王肆無忌憚地狂笑著。

這時，若離體內(nèi)的妖毒開始發(fā)作了，渾身撕裂一般疼痛起來，他想用內(nèi)力來壓制這疼痛，可是頭腦卻混沌起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身體一歪從神龍上摔了下來。

眾人趕緊一擁而上圍住了若離，若兮更是心痛不已。若離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變成妖物，自己卻無能為力。變成妖物的若離很快便開始襲擊靈犀、羽凡、靈虛子、云祖等人，同伴們一個個倒下了，最后若離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竟然揮向了若兮。這時，雷突然飛身在若兮前面，拼盡全力擋住了若離的進攻。

“快走……”雷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雷本以為自己心里是充滿了恨，然而此時此刻，他才清楚除了那些恨，在他心里還有拼死想守護的東西。即使他從沒有見過山鬼若兮，但是他卻一眼就認出這個山鬼就是他要保護的那個人。

“雷……”若兮淚流滿面地呼喚著。

這時，被若兮放在懷里的“小石”突然綻放出紅色的光芒。若兮見狀，急忙把石頭拿了出來，一陣歌聲從石頭里傳了出來。

“白白的大地，紅紅的天，綠綠的河水，藍藍的煙。太陽彎彎，羊兒翩翩，神仙啊，神仙，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羊毛氈……”

在傳出那歌聲的同時，周圍便如同靜止了一般，就連水都停止了流動。

若兮驚訝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呼喚著大家的名字，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反應，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

若兮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扭頭看向妖王，如果時間真的靜止了，那現(xiàn)在豈不是殺死妖王的最好時機。她拿起那柄被當作信物的寶劍，沖過去刺向了妖王。

可沒想到，就在劍尖即將刺入妖王胸膛的時候，妖王突然出手，手指一夾一錯，“咔嚓”一聲掰斷了那柄劍。

要知道，那劍可是締結(jié)《六族協(xié)議》的信物，如果劍毀了，也就意味著協(xié)議被毀。果然，“嘭”的一聲，神龍消失了，只留下一柄降龍杖和一顆龍珠躺在水底。

“呵呵，一塊石頭也想對付我？”妖王冷笑著。

小石說道：“一塊普通的石頭當然對付不了你，可我不是普通的石頭，我是女蝸補天之石，我不僅能停止時間，還能逆轉(zhuǎn)時間?！?/p>

“白白的大地，紅紅的天，綠綠的河水，藍藍的煙。太陽彎彎，羊兒翩翩，神仙啊，神仙，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羊毛氈……”小石的歌聲又響起了。雖然歌詞和之前一樣，曲調(diào)卻大大不同，好像每一個音符都蘊含著巨大的能量。那能量似乎把若兮的靈魂都撕成了碎片，頭暈目眩的她仿佛看到了當時在預言洞里看到的場景：天空變成了紅色，大地變成了白色，藍色的炊煙裊裊升起，綠色的河水滾滾流淌，彎彎的太陽像個秋千一樣晃啊晃啊——

“若兮，用你的定力停留在你想要的時間里?！毙∈穆曇艋厥幵谌糍獾亩?。

若兮使勁地晃了晃腦袋，收回心神。只見她和若離、靈犀、霜可等人正圍坐在一起，原來時間又重新回到了締結(jié)《六族協(xié)議》之前。

若兮急忙對身旁的若離說：“若離，你聽我說，你身上中了妖毒……”

可是若離卻像水一樣化掉了，周圍的一切也都消失不見了。

若兮再次被卷入那奔騰的時間流之中：白白的大地，紅紅的天，綠綠的河水，藍藍的煙……

這時，一個聲音從若兮身后傳了過來：“誰在召喚我？是你們嗎？”

若兮猛然回頭，金色的神龍突然從天而降，對著她張開了大嘴：“吼——”

“你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若兮環(huán)顧四周，看到她正被狐族、法師族、水族、山鬼族、云族、鳥族的人圍在中央，在那群人中間，她看到了鬼王、奶奶，還有很多山鬼族的叔叔伯伯……

“她一定是來破壞《六族協(xié)議》的奸細！”有人喊道。

若兮明白了，她一定是回到了六大部族第一次召喚神龍的那個時間，周圍的人影如水波一般晃動著，若兮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六大部族的力量只能夠封印妖王，不能徹底消滅妖王，那么再加上她的力量會如何呢？

她看了一眼奶奶，而奶奶也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一刻，若兮感受到了即使是時空也無法隔斷的思念。

“奶奶，永別了?！比糍夂翢o顧忌地沖向了神龍，把自己融進了神龍的身體，并最終和神龍一起橫掃肆虐的妖物，把妖王撕成了碎片。

完成任務的神龍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而若兮的意識也隨之模糊，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了“小石”的聲音——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會怎么選擇……”

可是若兮根本就沒有力氣回答，也沒有力氣思考，仿佛整個靈魂都跌入了無盡的黑暗——直到一絲陽光照亮了她的眼。

她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到了藍藍的天空，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

“若兮，你怎么睡在這里？明天就是我的婚禮了，你到底給我準備什么禮物了？”

“月朧？”若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下子抱住月朧，淚水止不住流淌著。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夢做糊涂了？”

“我是做了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我夢見了自己成了世界上最美的舞者……”

月朧幫若兮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舞者?！?/p>

經(jīng)過了那么多，若兮終于明白，不管她是莫高山的山鬼，還是米城的若風舞，夢想都在心里。

“你們好，我想打聽個路?！币粋€云族人從天而降落在了若兮的身邊，“我是云族的……”

若兮打斷了那人的話：“雷……你是雷……”

“你怎么認識我？我們以前見過嗎？”

“也許，是夢里見過吧！”

清晨的陽光照在若兮的臉上，暖暖的，讓她想起了和雷初次相遇的那個清晨。那個時候她是以若風舞的身份出現(xiàn)的，而現(xiàn)在……

“你好，我叫若兮?！彼龑δ莻€男孩微笑著。

雖然不知道另一種人生會是什么樣子，但她會比以前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