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焱

這些小花小草葳蕤著我的蒼茫和疲憊

即使大聲說出：我愛你們

還是覺得辜負了這些小花小草

它們多么地不食人間煙火

陽光像小波浪推涌過來

它們不會乖巧討好：靜靜地開，默默地謝

這些小花小草，不向平淡無奇的時間投降

總是舉起花蕾和暗香。或者

冷不丁地冒出一些嫩嫩的小芽

一遍一遍散發(fā)出生命的光芒

扶桑、米蘭、梔子和刺梅

以及一些不知道名字的綠植

在季節(jié)的深處迎風飄動喜悅

一些枝條快要干枯了

噴灑上點兒水，又開始含情脈脈

一些花朵凋謝了，又總是要回到泥土

沿著夢想的方向在下一個章節(jié)中綻放

我甚至想栽種下更多的花花草草

讓它們在陽臺上相親相愛

找不到故交，就遇到情敵

這是多么美好的植物園啊

太陽漸漸西沉，隔著一杯茶的距離

這些熱熱鬧鬧的花草們

葳蕤著我的蒼茫和疲憊

放風箏

”今兒這天兒，風好，飛得高呀！”

“那陣子，你也一樣啊

心氣兒高呢，一個犟！”

“再犟也犟不過你這根兒風箏線，

再高也飛不出你的手掌心。”

“老太婆兒?！?/p>

“破風箏！”

“放線，放線，一架舊風箏，

能飛多高飛多高，

能飛多遠飛多遠吧！”

我在昆都侖河畔聽見他們對話時

初春的夕陽正往山里掉

一朵蟹瓜蘭：以蕾、以蕊、以寂靜……

先是花蕾，包含著燦爛星漢

后是初綻之蕊。在飲食男女的背后狂歡

時光轉折的縫隙處

一朵蟹爪蘭：以寂靜、以光陰的名義

向玻璃之外，向遠處同樣的寂靜報到

一朵蟹爪蘭，多么地霸道

不。它只是被人間煙火纏住了身子

不背時光，不違日月旋轉

攜帶著家族的小幸福

和月光、糧食以及小小的動物們

縱身躍入這低矮的人間

像鳥張開羽翅，除卻天空別無它求

蟹爪蘭，只是張開暗啞的嘴巴

以蕾以蕊以寂靜道出：

“即使盛開，也只做一具肉體凡胎?！?/p>

搖搖晃晃的門牙

并非一開始就愛上這顆門牙

它追隨我這么多年

只是最近才經(jīng)常在深夜疼醒我

讓我不再忽視它的重要

曾經(jīng)，它幫我擋住了一些世俗之風

亦把塵世的痛苦和情欲拒之門外

幫我撕下骨頭上殘存的真相

亦幫我把西瓜皮啃得精光

如今，這顆門牙在三緘其口

和封住一些套話假話后

開始把詩意掛在跑風漏氣的嘴上

它還在夢中開始遣詞造句

說什么人生短暫

說什么牙長一截路，說走就走完了

也在夢中遺落過多次

嚇得我跑遍這繁蕪起伏的大地卻尋找未果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門牙更不用說

真的不敢毀傷啊

我只好趁門牙健在，真實地說出

親人，我愛你們。我也愛一切忽視和被忽視的

愛這五味雜陳、支離破碎的人間

羋月的愛情簡史

楚國的青梅竹馬

被驛道上連天的沙礫和暗算隔斷

義渠的大帳也太過威嚴

看不見草原深處一場虛假的狂歡

羋八子和狄戎帥哥兒，在野草的掩護下

把愛情演繹成了傳說

愛情與出身無關。羋月以媵妾之身

博得秦王歡喜：生子、攝政、開疆拓土

在愛情微微的喘息中

把勾心斗角的江山攬入懷中

多汁的乳房，一只喂養(yǎng)幼子，另一只哺育大秦

對于女人，治國理政是最淡的筆墨

愛只能做了馬蜂窩，只輕輕一捅

即是以死赴約

羋月以青春的身體洞悉歷史的隱秘

愛情是要用命償還的

先是渴意不再皮膚漸衰

然后才有惡之花盛開其上

羋月內(nèi)心的絕望起于帷幔，死于朝堂

一劍封喉，或者箭鏃上小小的毒

足以把愛情推向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