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宇鴻

摘 要：茅盾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的批評家之一。他的批評作品主要是為人生，為時代的藝術，左翼文學時期和新文學時期是茅盾批評的兩個黃金時期。第二階段1928年到1935年的左翼文學時期主要是他"作家論"批評文體的創(chuàng)作。我是從批評作品內(nèi)容的關注點，審美藝術的減弱趨勢和階級分析模式不斷加強及原因分析的幾個維度，并以1933年為界看他早期批評作品到后期批評作品呈現(xiàn)出的變化趨勢。

關鍵詞：茅盾；"作家論"批評；1930年為界；變化趨勢

前言：茅盾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摸索形成了獨特的“作家論”批評文體，他的“作家論”批評文體只有八篇，篇數(shù)不多，但是對五四時期及之后的現(xiàn)代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特色總結得很到位，可以說他這八篇作家論文體各有特色。我在網(wǎng)上查閱了相關的研究資料，大多數(shù)學者都是從他的某一篇有突出特色的批評作品分析他的批評方法，還有研究“作家論”批評文體中三篇寫女性作家的性別因素，研究作家論批評文體中印上左翼思潮變遷的烙印。我在知網(wǎng)上看到有一篇有關研究茅盾作家論之流變芻議的文章，基本上是探討茅盾作家論批評文體階段性流變的狀況。而真正談論關于茅盾“作家論”批評呈現(xiàn)大致的變化趨勢的文章很少。我以1930年為界淺談茅盾“作家論”批評變化的趨勢，是因為1930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那一年左翼作家聯(lián)盟在上海成立，茅盾在那年加入了左翼作家聯(lián)盟，或多或少的受其影響。我看的八篇作家論里有三篇茅盾寫于1930年前前期的批評作品，后五篇是茅盾中斷了大概四年的時間才又開始作家論批評文體的創(chuàng)作的，其中以1930年為分界點，可以明顯的看出他創(chuàng)作的批評作品前后期轉(zhuǎn)變的一個大致趨勢。因此，接下來我就從茅盾批評作品創(chuàng)作的轉(zhuǎn)變的幾個明顯地方去探討1930年前后作品批評轉(zhuǎn)變的原因。

一、從對作家作品的關注轉(zhuǎn)向?qū)ψ骷抑黧w的關注

在茅盾創(chuàng)作的八篇作家論批評作品中，1930年前創(chuàng)作的批評內(nèi)容的關注點基本上是在作家作品上的，從批評作品大量引用作家著作的內(nèi)容可以明顯看出，再從作品本身去分析作家創(chuàng)作的特色，其中以最早的一篇《魯迅論》和最為突出。1930年后的作品批評的內(nèi)容主要是以作家主體本身為關注點去看她們的作品特色，其中以《女作家丁玲》和《廬隱論》最為突出。接下來我就闡釋我總結出這個點的原因。

茅盾以史論的調(diào)子創(chuàng)作的《魯迅論》中就大量引用了魯迅作品中的原話和魯迅寫的序。如茅盾引用魯迅的小說《端午節(jié)》中的一段話：“方玄綽低下頭來了，覺得這也無怪其然的……他其實明明已經(jīng)收到了衙門的領款憑單的，因為恐怕這人將來未必會還錢?！?并評價魯迅的作品巧妙的分析了人類的自利心，揭露了人性的弱點。茅盾引用大量魯迅作品和自序以及其他批評家對魯迅的作品及本人的看法，得出中肯的具有茅盾特色的評價。后期《女作家丁玲》當中，茅盾大量寫了女作家丁玲一個成長變化的過程，以她所處的那個時代對她的影響去看她的意識形態(tài)，進而分析她的題材變化和作品的特色，這個就主要關注的是作家本身了。《廬隱論》也是如此，茅盾開篇就提到：“廬隱，她是資產(chǎn)階級性的文化運動“五四”的產(chǎn)兒……” 接下來便是總結廬隱在五四時期的影響下作品具有的特色，大部分關注點放在了廬隱作家主體身上，因為她和丁玲都是五四時期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作家，更加具有時代的色彩，所以茅盾在論她們時更加關注的是作家主體的經(jīng)歷和思想的變化。

總的來說，1930年前期的作家作品批評主要對其作家大量材料的引用，從關注作品本身出發(fā)去進行批評。而后期主要是關注作家主體的階級立場、所處的社會時代背景等去判斷作家意識形態(tài)如何在他的具體作品中的體現(xiàn)。

二、作家作品批評藝術審美的減弱

早期的作家作品批評不急于以“題材”決定作家立場，不急于對作品的主題進行簡單的定性、分類和歸納，茅盾就比較注重對作品藝術的審美。而后期作家批評作品更加注重對作家所處時代的分析，并結合作家本身的意識形態(tài)對其作品特色和題材進行分析。

《王魯彥論》體現(xiàn)藝術審美的批評最為突出，茅盾在分析其主要的作品小說時從可愛的人物、描寫上自然而樸素的特點去進行藝術審美的分析與總結。王魯彥作品《秋夜》的開端詩意的描寫，在對小說的描寫藝術進行審美藝術的批判。前期的作家批評《魯迅論》也是如此，從作品本身出發(fā)去分析魯迅“老孩子”的嫵媚口吻的體現(xiàn)。還有《讀倪煥之》，茅盾批評葉紹鈞小說《倪煥之》是從結構布局上、人物的性格等方面去評價。

總的來說，1930年以前茅盾的三篇作家論批評文體都較注意對審美藝術的批判，善于從作品本身出發(fā)去分析，尊重作家創(chuàng)作的選擇和對藝術的追求。1930年以后的作家論批評審美藝術上減弱了，因為作家把更多批評的重心放在了對時代要求和作家階級立場的分析上了，因此減少了對批評作品形式上語言、結構等方面的評價。

三、階級分析批評模式的不斷強化

茅盾的作家論批評方法最為突出的特點就是以階級分析為核心，這種批評方法基本上以尋求時代要求——作家的立場——作品的傾向的批評思路貫穿于八篇作家論批評中。以1930為界前期的三篇到后期的五篇作家論批評作品都呈現(xiàn)出這種階級分析批評模式不斷加強的變化趨勢。最明顯的是寫于1932年的《徐志摩論》，最為明顯強烈的顯示出這種批評模式加強威力。

茅盾前期的《魯迅論》和《王魯彥論》、《讀倪煥之》這三篇批評文體都比較注意藝術的審美，其中作品批評中也有時代社會的要求，但是茅盾早期的批評中還應用得比較自然、寬容，并沒有像后期那樣簡單的進行時代、作家、作品的傾向一一對應。茅盾在評價魯迅作品中的“老中國兒女”時，雖然也有社會時代的一些影響，但是并不是按照一個固定模式去一一對照的，而是較注意從文本本身所體現(xiàn)的去反映作品中的社會意義。而后期的《徐志摩論》和《女作家丁玲》明顯突出了“階級分析”的核心作用，往往是根據(jù)時代的要求去分析作家的階級意識形態(tài)，再由此反映作品批評的一個現(xiàn)象。在《徐志摩論》當中，明顯體現(xiàn)這種階級分析為核心的批評方法的應用。茅盾在其中談到徐志摩對歐美革命和資產(chǎn)階級的向往，在《嬰兒》的評論中他指出作品中的“苦痛的現(xiàn)在”是指軍閥混戰(zhàn)，他所盼望的“潔白的肥胖的活潑的嬰兒出世”暗指新的政治、新的人生，茅盾在作品中論述了徐志摩對歐美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態(tài)度，認為志摩詩人的政治意識非常濃烈。 因此茅盾在評徐志摩的詩時的作品的政治傾向體現(xiàn)作家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非常明顯。《女作家丁玲》是茅盾寫于1933年的最后一篇作家論批評作品。茅盾在文本中敘述了丁玲生平的大致經(jīng)歷，認為丁玲女士是帶著“五四以來的時代烙印”的青年女性，這種對丁玲政治階級性質(zhì)的認識體現(xiàn)在她著名的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記》里，體現(xiàn)的是五四解放時期女性所特有的苦悶、叛逆和矛盾 。其中“題材決定論”也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丁玲前期作品主要是以女性精神苦悶為中心題材的短篇小說，到后來出現(xiàn)“革命加戀愛”題材的長篇小說，直到最后“革命加戀愛”題材被清算。

茅盾1930年前的作家論批評作品以階級分析為核心的批評固定思路還不太明顯，也比較注重作品本身的藝術表現(xiàn)，然而到后期這種階級分析模式越來越強化，導致后期茅盾作家論批評文體美感的減弱，社會政治色彩變得越來越明顯，這種強化模式的出現(xiàn)和茅盾這一段時間的文藝思想的變化有著重大的聯(lián)系。

四、以1930年為界作品批評變化的原因

1930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茅盾早期的最后一篇《讀倪煥之》是寫于1929年5月，而中間斷了接近四年的時間，從1932年10月的《徐志摩論》開始陸續(xù)創(chuàng)作了后期五篇作家論批評文體。在這四年的中斷時間里，以1930年最為突出的事件影響了茅盾作家論批評文體到后期的轉(zhuǎn)變，茅盾受社會時代思想的影響，“文學為政治服務”的功利性思想明顯在他后期的作家論批評文體中顯現(xiàn)出來。

1930年茅盾經(jīng)馮乃超的介紹加入了“左聯(lián)”，雖然中途也有遲疑，可是他還是一直堅持到了1936年左聯(lián)解散。 而這一段時間恰好又是茅盾后期五篇作家論創(chuàng)作的重要時期，不可避免的會受到他在“左翼”聯(lián)盟中思想變化的影響。

茅盾1930年前期的作家論批評是在1927-1929大革命失敗的前后創(chuàng)作的，他1928年茅盾東渡日本避難，直到1930年返回上海，不久便加入了左翼作家聯(lián)盟。 瞿秋白建議左聯(lián)再辦一個文學刊物，主要對五四以來的新文學運動和一九二八年以來的普羅文學運動進行研究和總結，并建議茅盾作為領頭人先寫此類的文章。 這時候的茅盾深受左翼思潮的影響，他的創(chuàng)作基本是為時代、社會的要求所作，文學為政治服務的功利性越來越強，所以這才會導致他后期創(chuàng)作更加急進，政治色彩突出，階級分析固定模式的一一對照顯示在他的作家論批評。不過其中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1934年創(chuàng)作的《落花生論》就比較特殊，可以說這是茅盾后期作家論批評文章中最具有賞識的一篇?！堵浠ㄉ摗凡捎玫氖侵骺蛯υ挼奶厥庑问秸務撀浠ㄉ骷夜竹钡男愿?？，后又具體評價他的作品又是怎樣體現(xiàn)“怪癖”的。 那時候處于“左翼”作家聯(lián)盟中的茅盾創(chuàng)作的批評文章帶有左翼思潮的烙印。他從前期對作品的關注轉(zhuǎn)向到后期對作家主體的關注，是因為那時候與“革命文學家”、“創(chuàng)造社”等的論爭，為了證明茅盾自己的創(chuàng)作是在馬克思主義思想指導下進行無產(chǎn)階級的創(chuàng)作，后期茅盾就寫了帶有濃厚時代政治色彩的批評作品，他把關注點集中到作家本身的階級立場、意識形態(tài)、出身等方面去看作家作品的傾向，可以說他后面評論的作家基本上就是和他處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左翼作家，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進行回應，更好的做到文學為政治功利性服務。茅盾以政治思想的絕對去創(chuàng)作后期作品，自然而然批評作品的審美的藝術感就會減弱，并形成一個發(fā)展的趨勢。

綜上所述，以1930年為界看茅盾作家論批評作品的變化之間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互聯(lián)系的。1930年前期的創(chuàng)作對作品的關注多于作家主體，這樣自然文本的藝術審美感要比后期強一些，批評作品有這樣的體現(xiàn)又是因為前期以“階級分析”為核心的批評方法沒有那么明顯，茅盾那時的批評相對比較寬容和切實，沒有像后期那樣按照時代要求-作家立場-作品傾向去簡單的進行一一對照。而以上的這些變化又是因為茅盾在1930年加入了左聯(lián)，受左翼思想的影響他的文藝思想的變化反映到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當中。因此以1930年為界前后期的作家論批評作品才會呈現(xiàn)出這樣些大致變化的趨勢。

參考文獻：

[1]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北京：北京大學出版2017年版。

[2]茅盾：《茅盾全集》，中國文論第18到20卷，人民文學出版社。

[3]溫儒敏：《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批評史》溫儒敏，北京大學出版社。

[4]茅盾：《茅盾自傳》，江蘇文藝出版社。

[5]萬樹玉：《茅盾年譜》，浙江文藝出版社。

[6]蔣光慈：現(xiàn)代中國社會與革命文學，民國日報副刊覺悟。

[7]葉子銘：《茅盾漫評》，百花文藝出版社1983年版。

[8]鐘桂松：《茅盾正傳》，江蘇文藝出版社2010年版。

[9]王曉東：《茅盾作家論之流變芻議》，重慶郵電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