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詩
朋友知道我是影視類專業(yè)畢業(yè)的,讓我?guī)退麊枂栁业膶W弟學妹,有沒有人想去當攝影志愿者。
問他具體是什么項目的志愿者,他支支吾吾,說是某品牌下鄉(xiāng)做慈善,想找人來記錄全過程,然后發(fā)到網(wǎng)上去宣傳一下品牌形象。
這……這徹徹底底就是個商業(yè)行為啊,為什么坑學生來做免費志愿者呢?我沒有直接頂撞朋友,替學弟學妹婉拒了他的“志愿者”邀請。
也忍不住感慨,“志愿者”的水好深啊,年輕人的熱血和善良,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讀大學的時候,同班同學約我一起參加一個“紀錄片大賽”。說是審核通過的選手,可以報銷吃、住、行,去義烏進行為期一周的紀錄片創(chuàng)作。各大企業(yè)都會提供幫助支持,優(yōu)秀的紀錄片會有獎金,甚至會在媒體上播放,但是需要自帶攝影器材,自行組隊。
我聽著也很心動,要知道,學傳媒的,誰沒個拍紀錄片的高雅理想??!這里一切免費,有官方支持,還能得獎金,也太棒了吧!但是拍攝時間跟我的實習沖突了,只好作罷,眼巴巴地看著同學們報名,然后入圍,背著各種長槍短炮,坐上通往義烏的列車。
最后的結果你們知道是什么嗎?知道有多坑嗎?
這就是一些中小企業(yè),想找廉價勞動力來給自己的品牌拍宣傳片,于是辦了個所謂的比賽,制作了幾個破獎杯,從全國的高校里篩選出一批有技術、有熱血的90后,讓他們自備所有器材和工種,樂呵呵地跑過去白干活。
所謂的獎金,不過是殺青飯桌上,人均幾百的小紅包。媒體播放就更別提了,人家減肥藥廣告也媒體播放呢,它算紀錄片嗎?
找社會上的公司來拍一個宣傳片,價格是六位數(shù)甚至七位數(shù),可是找學生來參加“紀錄片大賽”,只花一個零頭,他們好“聰明”啊。我鄙視這種“聰明”。
那些利用熱血和善良來壓榨年輕人的人,他們也曾懵懂單純,把遇見的每個人當成好人,遇見的每件事都認真對待,想用一己之力讓這個世界變好一些,他們都忘了吧……
我還算比較幸運的,遇見了一些沒把我當“年輕人”來對待的人。
剛開始在媒體實習的時候,我被分配給一個入職幾年的記者當跟班,她人超級好,我在公開場合喊她老師,私下里叫她姐姐。
姐姐帶我出去跑新聞的時候,不會把我當成標簽化的“不靠譜的90后”,她會教我一些實用的溝通技巧,甚至會主動讓我上前交涉,她也不會把我的工作算成她一個人的,會在記者名單里把我名字加上。
如果我參與了寫稿,發(fā)稿時打到她卡上的稿費,她也會微信轉賬一部分給我,我不好意思收,她就請我吃飯,飯錢比稿費還貴。
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也會吐槽我,但是吐槽后她也會指正。我感覺自己在姐姐面前,像她正式的同事一樣平等,這種平等,比她處處讓著我、護著我,更令我踏實。
我很樂于打交道的一位雜志編輯,三十多歲,但每次找我約稿和改稿時,都非常謙遜有禮,期限會給夠,修改意見委婉又中肯,還一直稱呼我“小詩老師”。
我覺得尷尬,讓他別這樣叫,說自己年紀小配不上,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但他說:“在我這,寫得好的都是老師,無論你是60后還是90后?!?/p>
他這句話,讓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對編輯群體的我,感到心里很暖。這些年,好像一直在被編輯們挑選和挑剔,難得被人這樣看得起。為了對得起他的尊重和禮貌,我每次寫給他的稿件都會非常用心,修改也毫無怨言。
我這種人啊,別人對我好,我就想對別人雙倍好;我接受過一個人的好,也想對其他人這樣好。
年輕時被善待過的人,等他成熟年老時,也會更想善待別人吧。謝謝每一個,在我年輕時尊重我、信任我、平等對待我的人。
你們是讓我成為更好自己的催化劑,也是不變成糟糕大人的防腐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