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周
簡介:連玥是最好的替身,完美地扮演著傅于深最愛女人,為此傅于深給她錢給她戲,兩人各取所需。后來傅于深最愛的女人回來,兩人自然一拍兩散,連玥也找到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可是有一天,傅于深告訴她,他得了癌癥,愿意用所有的遺產換她陪他最后一程。
01
連玥是跟傅于深最久的一位了。
傅于深之前交過好幾任女朋友,有知名模特、明星甚至網紅,無一不漂亮得驚人。只不過,不出幾個月就會分手。
認識傅于深那會兒,連玥還是一個小替身。那時候她拍一個古裝,那個冬天很冷,可是偏偏有一場落水的戲,她要替主角跳。
連玥很久以后還會記得那湖水的溫度,湖水冰得像是針扎,寒意會透過肌膚的紋理滲到骨子里。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游到岸邊,冷得全身打哆嗦,被工作人員拉上去后,正準備去換衣服,導演卻喊了聲“卡”。
導演指著她:“那個誰,你剛剛跳下去的時候,有工作人員入鏡了,再跳一次?!?/p>
等連玥去換了衣服出來,才發(fā)現劇組來了一個大人物,連導演都蹲在他的身邊,對著攝像機給他講戲。那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坐在導演的椅子上,長腿上蓋著香奈兒的毛毯。
連玥小聲問了周圍的人才知道,那是大老板,今天來這邊視察。
等了好一會兒,又要開拍了,導演格外賣力,連喊人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度。
連玥再一次跳下去,這一次她凍得連冷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渾身都是僵的。好不容易游到岸邊,卻是半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工作人員將她拖了上來。
連玥上來的時候,濕漉漉的戲服帶上來許多水。她一上來,拉她的工作人員立馬就松了手,向后退了幾步,連連對著手哈氣。連玥唇都凍紫了,鼻涕流了一臉,癱在了地上。
導演走了過來:“不行,剛剛跳下去動作不夠完美,小張,把她弄干凈,再來跳一次?!?/p>
工作人員附和著,過來拉連玥。
連玥認命地站起來,視線里卻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視線往上,是筆挺的黑色休閑褲。
“天這么冷,把人凍著了就不好了?!备涤谏钭吡诉^來,將毯子披在連玥的身上。連玥仰起頭,對上他垂下的眼眸。他長得極其英俊,只不過膚色有些蒼白。
導演立即哈腰附和:“是、是,是我沒有考慮好,只想著讓作品更完美?!?/p>
連玥終于不用再跳,于是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已經沒有戲了,她慢吞吞地走出片場,腳指頭凍得有些痛,連玥想回家洗一個熱水澡,再喝一大碗姜湯,不然肯定會生一場大病。
連玥沒有想到傅于深會在片場門口等著她。
他將車窗搖下來,言簡意賅地對她說:“上車?!?/p>
車內溫度調得很高,連玥暖和得覺得每個毛孔都要舒服得張開了,她有些不解地望著傅于深。
他只穿了一件羊毛衫,一只手撐在她身后的靠椅上,另一只手在膝蓋上輕輕地敲著,像是要談生意。
“你是要錢,還是要戲?兩者都要也可以,只要你跟我?!?/p>
連玥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猶豫了一瞬,她就點了頭,從此以后便是他的人。
02
傅于深對連玥不賴。連玥搬進傅于深公寓的第一個月,他先是指了一部戲的女一號給連玥,又給圈子里的導演打了招呼。
那是連玥第一次做女主角,那部戲男主角的咖位很大,甚至連女二號都是當紅小花,跟他們比,連玥簡直是小透明,所以他們有意無意地對連玥擺譜。
連玥的壓力很大,拍第一場戲,她太緊張,臺詞忘得一干二凈,于是一場簡單的戲拍了一次又一次。導演礙于傅于深不好發(fā)作,男主角的臉色卻越來越差,最后終于忍不住,摔了劇本,揚長而去。
導演只得當和事佬,讓演員休息一天。
連玥去化妝間的時候,女二號正跟周圍的演員聊天:“本來都定了我是女主角,就差簽合同了,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連臺詞都不會,也能當女一號?!?/p>
女二號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看到連玥了,卻也不避諱,直接瞪了她一眼。
連玥沒有搭理,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拿了包,路過女二號身邊的時候,女二號對她“呸”了一聲。
回到家,連玥撲到床上哭了起來,等傅于深回來,連玥眼睛紅的像兔子。
他邊脫外套,邊看著她:“怎么回事?”
連玥走上前幫傅于深拿外套,低著頭,看著拖鞋,搖了搖頭。
傅于深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本來連玥已經收拾好了情緒,被他這么一問,鼻子一酸,眼淚又出來了:“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當女一號,我連臺詞都記不住?!?/p>
傅于深低低地笑了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就是因為這個?”他的睫毛很長,低頭看著她的時候,睫毛低垂像是黑色天鵝的羽翼。
連玥咬著唇看著他,卻又聽他說:“明天我去片場看看。”
第二天,傅于深送連玥去片場。他也下了車,說是要看她拍戲。導演給傅于深找了一張靠椅,他就坐在不遠處看著,片場的演員直接變了臉色,尤其是女二號。
有傅于深撐腰,對戲的男主角都對連玥變了態(tài)度,連玥這會兒詞兒倒是記住了,只不過臺詞功底很差,像是在背詞。導演忍不住喊“卡”,然后欲言又止地看著傅于深。
斟酌了好一會兒,導演才說:“傅先生,連小姐的演技可以,但是這臺詞功底……”
傅于深慢悠悠地開口:“臺詞不行就用配音演員,口型對得上就行,既然反正要配音,臺詞不背也可以。”他這句話一說出口,整個劇組都噤了聲。
連玥聽了這句話竟想著昨天的眼淚沒有白流,對上傅于深的視線,不由得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等到這部戲拍完,整個圈子都傳開了,傅于深是癡戀連玥,以往傅于深絕對不會對女友這么用心,不惜花重金捧連玥不說,還陪著她拍戲。
傅于深對連玥好的時候是真的好,有時候她拍戲到半夜,傅于深就在車上等著她。她出了片場,傅于深就握住她冰冷的手,將她整個人裹進自己的大衣。endprint
連玥完全淪陷是那次她半夜被餓醒,躡手躡腳地想起床做點兒吃的,還沒夠到床沿,就被傅于深一把撈回懷里。
“干什么呢?”他閉著眼睛,帶著朦朧的睡意問。
連玥帶著些委屈:“我餓,想去做點兒東西吃?!?/p>
下一瞬,她整個人都被裹進被子里,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頭伸出來。
傅于深的大手又將她的頭按下去:“繼續(xù)睡,做好了我叫你起來吃?!彼┲劬腿チ藦N房,驚得連玥直發(fā)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連玥下了床,穿過客廳,遠遠地朝他望過去,他長身玉立顯得很矜貴,可正是這么矜貴的一個人正在給她下面,連玥只覺得心底突然涌起的情潮快要將她淹沒。
03
人人都說,傅于深這回是動了真心。連玥對此深信不疑,于是傻傻地把自己搭進去,可原來他是個騙子。
七夕那天,她拉著傅于深去逛街,街上很多小販在賣玫瑰花。有一個小販纏住了他們:“先生,買枝花給您女朋友吧?!?/p>
傅于深自然是看不上這種花的,他送的花都是從比利時空運過來的,但是他還是買了一枝。
連玥笑意盈盈地從他手中接過,正準備接著逛下去,傅于深的手機卻響了。連玥注意到他看到手機屏幕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然后眉頭也微微皺起來。
“怎么了?”連玥問。
傅于深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轉身往后走了一段距離,才接通了電話。
連玥看著他邊打電話邊走,最后猛地止住腳步,突然轉了個方向,往停車場那邊走。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傅于深走得很快,連玥小跑才能跟上,最后還是晚了一步。他上了車,發(fā)動了車子,快速地駛出,好像完全忘記有連玥這個人。
快到晚上的時候,傅于深才給她打電話:“連玥,現在你把你的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后去酒店住幾天?!?/p>
連玥正想問為什么,那邊卻已經掛斷了電話。連玥其實是有些情緒的,但是最終收拾了東西,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來。她心里是期盼傅于深能夠打電話跟她解釋一下的,等了許久自己倒是先按捺不住,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被掛斷了,連玥再打還是被掛斷,最后傅于深直接關了機。連玥心頭涌上不安。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站在門口的時候,她想著或許傅于深已經睡著了,可是輕聲將門打開后,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她換了鞋往里面走。
連玥幾乎是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沙發(fā)上有一個女人,長得與她有八分相似,已經睡著了,整個人都蜷縮在沙發(fā)上。而傅于深單膝跪在沙發(fā)前的地毯上,彎下腰,很虔誠地在她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他臉上帶著深深的眷念,眼里的溫柔濃到像是化不開的霧。那是連玥從未見過的傅于深。
一吻畢,他又伸手溫柔地撥開那個女人額前的發(fā)。
連玥手中的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傅于深發(fā)現了她。連玥以為他至少會有驚訝的情緒,可是他只是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傅于深神色平靜地站了起來,往外面走。連玥跟了他出來,最后,傅于深帶上了門。
“你看到了什么?”傅于深冷冷地看著她。
“傅于深,你是不是喜歡她?”連玥愣愣地反問他。
“不是,我愛她?!?/p>
左西西是跟傅于深一起長大的,傅于深一直喜歡她。兩人一起在英國念的大學,為了方便照顧她,兩人住在同一間公寓。英國的菜實在太難吃,左西西又很嬌氣,傅于深為了她學了一手好菜。
他一直喜歡她,可是又覺得她還小,準備等她畢業(yè)再表明心意。可是他沒有想到,在左西西大三那年,她突然告訴他,她有了男朋友,而且很愛他。
那一刻,傅于深恨死了自己。畢業(yè)后,他回了中國,而左西西陪他男朋友繼續(xù)深造?;貒螅涤谏铋_始放任自己,交各種各樣的女朋友,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拼湊出他愛的人的影子。
連玥是最像左西西的影子,連聲音都像。
04
連玥開始跟傅于深冷戰(zhàn)。
說是冷戰(zhàn),其實是連玥單方面生氣,傅于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正忙著陪左西西。左西西跟她男朋友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才跑回國,所以那天傅于深才那么失控,他向來是見不得左西西受半點兒委屈的。
再次見面是一個月后,傅于深來酒店找她。
兩人僵持在門口,傅于深看了她許久才開口:“跟我回去?!?/p>
他這樣算什么?連玥心中滿是不甘和憤怒,沒好氣地說:“是你叫我搬出來的?!?/p>
傅于深神情冰冷,有些不耐,盯著她的眼睛:“鬧什么?”在這樣的注視下,連玥很快就敗下陣來,一言不發(fā)地轉過身往里面走。傅于深跟了進來。
傅于深以為她是要收拾東西,可是她坐在床上,低著頭看著地面半晌沒動。傅于深是半點兒耐心都沒有了,直接掐住了她下巴,問道:“你究竟鬧什么?”
他下手有些重,連玥微微皺眉看著他:“那她呢?”
左西西跟男朋友和好了,自然是走了,否則傅于深也不會來找她。
他冷聲道:“連玥,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嗎?我們一開始就是交易關系,你要記得你的身份?!?/p>
連玥一愣,眼圈變得通紅,死死地咬著唇,強忍著眼淚。是她傻,她以為他對她好就是喜歡她,可是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個替身,是她忘記了這原本就是一個交易,
傅于深終于松開了她,轉過身去,看著落地窗外遠處的車水馬龍,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連玥,我給你兩條路,要么留下來,要么結束交易。如果你聰明的話就知道該選哪條路,我什么都不會少了你的?!?/p>
連玥望著傅于深的背影,正想狠狠心說結束交易,可是他突然重重地跪在地上,手捂著腹部。
“傅于深,你怎么了?”連玥聲音都抖了,快步上前,扶著他的肩,這才發(fā)現他額上都是虛汗,臉色蒼白得可怕,神情忍耐。
“我們去醫(yī)院?!边B玥想打急救電話,可是傅于深制止了她:“老毛病了,胃痛,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眅ndprint
連玥扶他起來,讓他躺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傅于深才緩過來。連玥望著傅于深蒼白的臉,突然就死心了,她想既然愛情得不到,那么能抓住金錢和名利也是好的。
“傅于深,我跟你回去,我們繼續(xù)交易?!彼f。
連玥很聰明,既然是交易,那么就要提高自己的籌碼,她用微博小號關注左西西,通過左西西發(fā)的照片,模仿她的穿衣打扮。連玥決心要成為最完美、無可替代的替身,心甘情愿地戴上別人的面具。
果然,傅于深望向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連玥喜歡的珠寶,傅于深會第一時間買給她;她想拍什么戲,傅于深會把最好的資源給她,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這些年連玥拍了不少的戲,可是始終處于不慍不火的狀態(tài),后來接了一部仙俠劇,連玥才大紅大紫起來,也因著這部戲成了一線明星。
兩年后,她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影后。
05
那幾年,連玥可以說是運氣好到爆棚,將傅于深抓得死死得不說,事業(yè)也是順風順水,連國際大導演安導都來找她拍電影。
安導得過奧斯卡獎,在國外的電影市場混得風聲水起。這次他拍的是科幻片,相中了連玥,想請她做這部戲的女主角。
連玥幾乎樂瘋了,接到安導的電話后,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傅于深半夜醒來都被她嚇了一跳。
電影很快開拍,拍攝場地在沙漠,又是夏天,連玥累得苦不堪言。有一天,連玥為了拍一場打戲中暑了。
她頭有些暈,工作人員將她安置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里面有張?zhí)梢?,她很快就在上面睡著了?/p>
不知道過了多少,連玥才轉醒,口有些渴,下意識地喊助理給她遞瓶水來,不一會兒,有人走了過來:“給。”
連玥猛地睜開了眼睛,握著水瓶的修長的手映入眼底。視線往上,手的主人有一張清峻的臉,連玥正猜測他的身份,突然發(fā)現他身后有許多機器,屏幕上播放著拍攝的畫面。
那個男人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解釋道:“我是技術顧問,林光清。你的助理剛剛有事出去了。”
連玥這才安心,接過水瓶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閑聊:“怎么以前沒有見過你。”林光清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面有倦色,但強撐著精神跟她說話:“我剛從美國過來的,舅舅說是這邊缺人?!?/p>
注意到林光清眼圈有些青,連玥從包里掏出一支眼霜:“看你的黑眼圈這么濃,這是我代言的眼霜,挺好用的,這支送給你,要不要我給你簽個名?”
林光清看著她突然就笑了,他笑的時候令人如沐春風,連玥看得有些呆。
就這樣,連玥跟林光清成了朋友。她很喜歡找他聊天,喜歡聽他的故事,因為林光清的經歷很特別,他潛至深海打撈過寶藏,去過美洲雨林跟原始部落居民一起生活……更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很輕松,連玥不需要帶著任何人的面具。
這部戲拍了兩個月,傅于深沒有來探過班,這里地方太偏,信號很不好,所以也接不到傅于深的電話。組里有衛(wèi)星電話,可是連玥也懶得給他打。她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連玥了,她現在只是為了名利留在他身邊。
連玥除了拍攝和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跟林光清待在一起。等這電影拍完,連玥十分難過,因為林光清要回美國了。
連玥去機場送他的時候,臉上滿是不舍。林光清安慰她:“可以來美國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我們還可以打電話聯系?!?/p>
連玥正想說什么,林光清的電話響了,是舅舅催他去過安檢。
“我要走了,再見。”林光清對她揮手告別。
連玥目送他過去,卻發(fā)現安導也站在那邊。安導遠遠地看見了林玥,便對她點了點頭。
林光清的舅舅竟然是安導!連玥有些震驚。
連玥回去后滿懷心事。她會在錄綜藝節(jié)目的時候突然想起林光清,吃飯的時候喜歡發(fā)呆,甚至睡覺也會夢到他。
其實,傅于深最近也很不對勁,經常長時間地沉默,有時候整夜整夜地抽煙。
有一天,傅于深突然問她:“連玥,你跟了我多久了?”
連玥一愣,道:“差不多三年了?!?/p>
他眼神突然有些迷茫:“那么久了?!?/p>
06
連玥察覺到了傅于深的反常,她不知道傅于深究竟怎么了,但她知道,傅于深在慎重地考慮什么。
很快,連玥就知道他在考慮什么了。
那天是周六,傅于深喊連玥去他的書房。他坐在椅子上,連玥隔著書桌站在他的對面。
“你跟了我三年,這些是給你的?!备涤谏钫f完將桌子上的文件推給她,連玥拿起文件翻看了一下,發(fā)現是房子過戶的文件,他給了她五套房子,都是最好的地段。
“前段時間你不是說你看上了那輛車嗎?”傅于深揚了揚手上的鑰匙,隨后,丟了過去。
“你還想要什么,盡管提?!彼吭谝伪成希p手交叉放在交疊的腿上。
連玥還處于呆愣的狀態(tài),下意識地問:“為什么?”
傅于深竟然難得地同她談心:“因為她要回來了。這次,我不會再錯過她?!痹瓉碜笪魑鞲信笥逊至耸?,馬上要回國了,而傅于深打算對她坦白心意。傅于深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有狂熱的執(zhí)著,毫無血色的臉上也有了紅潮。
連玥突然有些心塞,她這三年費力地討好他,模仿那個女孩兒哄他開心,每天像個小妻子一樣地照顧他,現在正主回來了,他就一把將她踢開。
可是轉念一想,她憑借著他的資源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對她向來大方,現在分手了還這么大手筆,也不算虧。
連玥是毫不吃虧的性格:“我還要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連玥本以為傅于深會拒絕,可是傅于深竟然答應了。
連玥滿意地朝他伸出手:“那祝你好運,傅于深?!?/p>
談好之后,傅于深便從這里搬了出去。連玥望著空蕩的房間,有些恍惚,仿佛這三年是她的一場夢。
這種情緒沒有持續(xù)多久,她又覺得自己終于解脫了,不用再扮演他人。于是她給林光清打了電話:“光清,你什么時候來看我。”endprint
他在那邊低低地笑道:“我正好想休假,下個月吧,下個月我去中國找你。”林光清沒有食言,連玥也為了他推了所有通告。
林光清從小在美國長大,于是連玥帶著他吃遍各種國內小吃,從大學城的烤魚吃到小吃街的小龍蝦。
每次兩人都吃得要扶著墻走,連玥撐得趴在桌子上,林光清斜靠在椅子上,兩人相視一笑,嘲笑對方吃得多。
“其實,我好久都沒有吃這么多了?!边B玥看著林光清,“我可是明星,要保持身材的,這次我為你犧牲大了,我如果胖了瘦不下來,你要負責啊。”
林光清突然傾向她,很認真地說:“那就跟我去美國?!彼麄兛康煤芙?,近到連玥可以從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連玥愣了一下,問:“我去美國能干什么?”
“去拍戲,做國際影后。我媽媽是好萊塢著名的制片人,我舅舅是奧斯卡最佳導演,他們沒有理由不捧我喜歡的人?!?/p>
連玥覺得自己的臉很燙,她直直地望著林光清的眼睛,許久才道:“好。”
07
連玥沒有想到,她和林光清會被人偷拍。兩人約會的照片登在娛樂版的頭條,狗仔拍的角度非常刁鉆,像是在擁吻。
一時間,她的電話被各大媒體打爆,記者紛紛問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她的男朋友。連玥被問煩了就將電話關了機。她現在連門都不敢出,也叫林光清自己待在酒店。
連玥給自己叫了外賣,沒有想到外賣沒有等來,倒是等來了傅于深。
幾個月不見,傅于深瘦了許多,臉色呈病態(tài)的白,整個人顯得很陰郁。連玥正要開口說話,傅于深突然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下一瞬便吻了上來。
連玥想推開他卻不能撼動他半分,于是她又去踢他。傅于深用長腿夾住她,將她死死地扣在懷里。
他有些失控,連玥猜到又是因為左西西。他的吻帶著狠厲的味道,他又去扯連玥的衣服,弄得她很疼。連玥是真的生了氣,拿起茶幾上的花瓶就朝他的頭上砸了過去。
傅于深這才松開她,鮮血順著他額頭流了下來。
連玥紅著眼看著他:“傅于深,我們已經結束了。你這樣真令人惡心?!?/p>
血流進了他的眼睛,可是他連眼睛都不眨:“我們重新在一起,你要多少錢,還是要什么戲?”
連玥冷笑一聲:“誰稀罕你的戲,林光清的舅舅是安導,他媽媽是好萊塢的制片人,我要跟他去美國發(fā)展,更重要的是,我愛他。”
這句話又惹火了傅于深,他猛地俯身,用力地咬住了連玥的肩膀。
連玥疼得失了聲,眼睛也紅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撞開傅于深。她帶著凌遲的快意,朝他笑道:“左西西拒絕你了是不是?活該!你這種人根本不配人喜歡!”
話音剛落,傅于深掐住了她的手臂:“你給我滾!”他氣急敗壞地將連玥推出門,再將門踢上。
連玥的手臂火辣辣地疼,一邊的耳朵也嗡嗡作響,腳上只穿了一只拖鞋——剛剛傅于深推她出來的時候,她落了一只鞋。
地面有些涼,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電梯,可是又怕別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便轉向了黑漆漆的樓梯。
她想去找林光清,現在就跟他去美國,再也不要看到這個渾蛋。
走到一半她發(fā)現自己臉上滿是淚水,實在撐不住了,便扶著欄桿蹲下來,抱著膝蓋哭起來??蘖嗽S久,人也清醒了一些,這才想起那個房子現在是她的,他憑什么趕她出來,該滾的是他。
她氣呼呼地往回走,本來做好將門敲得震天響的準備,卻意外地發(fā)現門是開著的。
傅于深坐在沙發(fā)上,他臉上的血跡已經干涸,顯得很是狼狽,而連玥也好不到哪兒去。
看著連玥紅腫的手臂,他眼里有一閃而過的懊悔,定定地看著她:“我們好好談談吧,連玥?!?/p>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好談的,我不想再做替身,我要去美國?!边B玥冷冷地看著他。
“如果,我將我名下所有的財產給你呢?”連玥一愣,傅于深又接著講下去,“公司、房產和車子,還有一筆基金,我會立下遺囑全部給你?!?/p>
連玥表示沒有興趣等上幾十年。
“不會等很久的,連玥。我得了胃癌,已經是晚期,或許半年,或許一年。只要你陪我到那一天,這一切都是你的,這些夠你用幾輩子了?!?/p>
連玥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為什么,左西西呢?”
“天意吧,當我有機會的時候,醫(yī)院的診斷先出來了。我那么愛她,怎么舍得她有一絲難過。我要死了,所以可不可以讓我最后一次把你當作她,你陪我最后一程,就當了卻我最后的心愿。反正,我死了你不會難過,這筆交易你不虧?!?/p>
08
林光清假期結束,要回美國了。
連玥去送機,機場嘈雜,而悲傷的靜謐在兩人之間流淌。林光清終于打破沉默:“為什么又不跟我一起走了?我很喜歡你。”
連玥朝他笑道:“或許我會去美國找你的。”
離開前那一刻,林光清溫柔地望著她:“我會一直等你的。”
連玥給了他一個擁抱。
傅于深的病情很嚴重,醫(yī)生不建議化療,只能吃中藥調理。一個月后他開始嘔血,晚上疼得睡不著覺,吃不下東西,好不容易吃一些,過了一會兒又悉數嘔出來。
傅于深瘦得越來越厲害,連玥變法給他做東西,盡量讓他吃一點兒。
他生病的消息終于瞞不住,許多人來探望他,可是傅于深不見。傅于深的父母經常過來,傅于深每次都強撐著精神與他們聊天,傅母每次都哭得眼睛紅腫。
傅于深不忍心看到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干脆帶著連玥去了南方一座城市的私人療養(yǎng)院。
那邊的陽光很好,連玥推著傅于深出去散步曬太陽,那個時候傅于深已經虛弱得只能坐輪椅了。
天氣有些暖和,等他們逛一圈回來,傅于深額上滿是薄汗。連玥蹲下來,看著他:“要擦一下身體嗎?”
傅于深點點頭。連玥去打了一大盆熱水來,解開了傅于深的襯衫,脫了下去。她這才發(fā)現,原來傅于深已經瘦到了這個地步,原來胸口、手臂上的肌肉都沒有了,現在真的只剩下一把骨頭。endprint
連玥的眼睛突然有些發(fā)酸,她掩飾地低頭去擰帕子。傅于深突然開口:“其實,這些可以讓護工做的?!?/p>
“拿了你那么多錢,不給你做些什么我心里不踏實?!边B玥擰好帕子,低頭給他擦身子,剛剛臉上的悲傷已經消失。
為了方便照顧傅于深,連玥住在在療養(yǎng)院旁邊的酒店,晚上便回酒店睡。連玥沒有想到第一個晚上便出了問題。
那個晚上,傅于深胃疼,按了許久的鈴都不見人來,他忍不住自己起身找藥,下床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地上,過了許久才被醫(yī)護人員發(fā)現。
第二天連玥去療養(yǎng)院,發(fā)現傅于深臉頰上青了一塊,知道原因后,她決定晚上也留下來。
室內的溫度很怡人,可傅于深因著生病,手腳冰涼。連玥輕輕地抱住他,用自己暖和的腳貼上他的。有時候,傅于深疼得睡不著,連玥便跟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任何他的事情,她都親力親為。這樣下來,連玥也越發(fā)地瘦,也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傅于深有時候會盯著她發(fā)呆,越到后面越頻繁,眼神也越來越專注:“連玥,我有些后悔,當初對你那么壞。”
對此連玥不予評價,連玥在他面前從來都沒有表現出悲傷的情緒,只有那次,她在他面前示了弱。
傅于深每日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那天還咳了黑血。他虛弱地對她笑道:“連玥,你很快就輕松了。”那個晚上,連玥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緊緊抱住他,頭埋在他的懷里。
傅于深感覺到胸前滾燙一片,他心酸地回抱住她:“連玥,我……”
他想告訴她什么,可是告訴她什么呢?告訴她,對她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感?還是告訴她,那天他去找她,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了胃癌,還是看到她和林光清的那張照片?又或者,告訴她,他現在已經不再將她當作左西西?
最終,傅于深什么都沒有說,因為沒有了意義。
09
傅于深走的那天天氣很好。
連玥推他出去曬太陽。過了一會兒,傅于深說困,連玥便推他回去休息。
到了晚飯時間,連玥都不見他醒,于是去喊他,卻怎么也喊不醒。他向來是覺輕的,連玥意識到了什么,過了許久才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已是冰涼一片了,可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連玥呆立在他的床前,直到房間暗了下來,外面的路燈次第亮起,她才捂著唇哭了,一字一頓地說:“傅于深,你是個渾蛋!”
他憑什么說,他死了她又不會難過?他一直都對她很渾蛋,對她好也是因為她乖巧地扮演左西西的角色。
可是,她一直愛著這個渾蛋,從一開始,他給她披上毯子那一刻。那時,她還只是個小替身,湖水那樣冷,他一句話就解了她的困境。
那么多年心甘情愿地扮演著替身的角色,無非是對他抱有幻想,希望有一天他能夠看到她,可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她都是扮演替身的角色。
林光清走的那天,問她為什么不跟他走,她說:“我以為我不愛他了,可是原來我是一直都愛著他的?!?/p>
她愛他,可是傅于深永遠都不知道了。
傅于深出殯后,傅于深的律師找到了她,交接傅于深生前的財產。
他帶來了一沓沓文件,一件一件給連玥念,連玥卻始終望著落地窗外盛開的藍花楹發(fā)呆。
等律師走后,連玥將這些文件付之一炬。橙紅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她看著火盆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傅于深,你說,我要你的錢做什么呢?”
淚水流下來,那些過往都如這些火焰,燃燒之后只剩無盡的寂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