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
六十耳順,七十古稀。朱先生逾七十了,卻全然擱下世俗情愫,陶陶然進入了自由王國,丹青付等閑.悠然見南山。
朱松發(fā)在大山水畫這個領域洞開了一個全新境界,厚實、宏大、富于沖擊力,并具有豐富的人文情懷?,F(xiàn)場讀朱松發(fā)繪畫,氣勢撲面而來,分明帶有赳赳男人的性別意味,他的趣味、情懷、感情通過這種直截了當、澎湃奔涌的視覺沖擊力直接撞開人的心靈大門。
我們應該額手相慶,祝賀朱松發(fā)先生以數(shù)十年之功力,為中國畫壇帶來了新的文化增量,審美增量,為未來洞開了一個全新境界。雖然他并不認為自己已開宗立派,但事實已然如此。
拘泥傳統(tǒng)易使人畫俱舊
藝壇維新必須改變
朱先生早年在國畫技法積累已經(jīng)相當扎實的基礎上去研習西畫,以修煉造型能力。幾十年歲月蒼茫,摸索前進的朱先生,最后感到西畫追求形質的根本,已遠遠不夠抒發(fā)情懷,不夠勁,不過痛。最終他選擇改革,“魂兮歸來”,回到中國文化藝術的本體,回到傳統(tǒng)的紙筆墨硯,尋找能夠表達“吾國吾民吾情感”的暢達的道路,這是一種頓悟,是巨大的、寶貴的頓悟。
對于走到如今的中國繪畫本體而言,我們一直探究的是:中國畫是什么?中國畫從哪里來?中國畫要往哪里去?環(huán)球一體化的當今,我們能夠獨領風騷的立足點在哪里?
眾所周知,上個世紀初葉以來中國美術之路在中西方如何“恰如其分”的融合中徘徊已久,中國美術行走的過程中,缺乏能夠切合中國現(xiàn)實的話語系統(tǒng),以及感動世界的途徑。大多數(shù)藝術家以西方的藝術價值框架尤其是形式語言特征為據(jù),最后導致的結果便是與中國的傳統(tǒng)繪畫哲學相脫節(jié),從而使得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難以令人信服,難免有削足適履張冠李戴之感。
朱松發(fā)的創(chuàng)作立足于傳統(tǒng)文化,要借鑒和吸收西方的話語系統(tǒng),要建構出一個與其既有聯(lián)系又有所區(qū)別的,以本土經(jīng)驗加以拓展的新框架。這是古時與當世、本土與國際、當下與歷史,繞不過去的話題。以畫不驚人誓不休的態(tài)度進行摸索和創(chuàng)作,傳遞出人類關注的共同價值取向,同時更反映了當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和價值取向。
朱松發(fā)繪畫風格中既有傳統(tǒng)積淀存在,又有現(xiàn)代因素交融,這一點,從他的眾多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這種演變的過程,這其中有一條清晰的時間脈絡。早期作品《囚歌》的透視、結構、質感等操作方式明顯來自西畫。可見,朱松發(fā)在試圖探尋一條西畫中國化的道路。其實,許多人在這條道路上已經(jīng)走得很遠,比如徐悲鴻的《田橫五百士》、蔣兆和的《流民圖》。問題是,這條路到底還能走多遠,或者說有沒有超越他們的可能呢?我覺得不好回答。朱松發(fā)先生對于這個問題肯定有過充分的思考,山重水復疑無路,他很快轉入到下一階段。
改變,是朱先生把持的圭臬。在《囚歌》風格的基礎上,朱松發(fā)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F(xiàn)代中國大山水繪畫用皴、用筆、用墨,尤以李可染、潘天壽等為一路,當代畫家中習此者也有很多。從40多年前的《囚歌》到二三十年前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朱松發(fā)的繪畫風格明顯是前后相承的。而真正標志著朱松發(fā)繪畫大跨越的階段是“小”作品的問世。有三點值得注意,一是對細節(jié)的舍棄,舍棄并不意味著完全丟掉,而是進行抽象化處理,對以漢畫像磚為代表的古代作品的大量臨摹,不斷的練習使得朱松發(fā)找到了一種全新的用筆方法;二是在用墨、用紙上尋求新的方式,比如通過留自表現(xiàn)雪山,此法古已有之,而朱松發(fā)更注重明暗、深淺、向背關系的表現(xiàn);三是構圖上的匠心獨運,朱松發(fā)不遵常例,將最搶眼的細節(jié)置于畫面中心,找尋著屬于自己內心的情感節(jié)奏。他以國畫之實,造現(xiàn)代之畫,絕非術業(yè)的逆流向古。他很“現(xiàn)代”,他的創(chuàng)造力與開拓性,都原原本本、真真切切的訴諸筆端??梢哉f他的畫法與氣魄是開宗立派的,他將書、畫打通接合,使激發(fā)摩蕩,交互彰顯,形成了一個豐富寬大的結構,看到他的作品實乃震撼人心。
篳路藍縷,不斷摸索前行。今天,他終于自成一派,風格獨具,舒雅淵懿、豪邁大氣,與并世流倫異趣,與當代畫人拉開了距離。這些荷爾蒙爆發(fā),男人氣息迎面而來的作品與我們的靈魂強烈碰撞,讓我等男人們的心靈得到慰藉和釋放,唯有如此才能告慰我們漂泊的心靈,給我輩一種猶如雄獅怒吼般的感召。這種感受非常難得。
唯有不斷改變,個人才能突破自己的藩籬,畫界才能獲得創(chuàng)造性增量。
五顏六色無非萬物抽象
點線面空締造多維空間
除此之外,從朱松發(fā)繪畫中的墨色變化也能看到其在國畫創(chuàng)作之路上的心理歷程。中國畫講究墨色的變化,正所謂“墨分五彩”,這對每個中國畫家都是一個挑戰(zhàn),不分五彩是個挑戰(zhàn),能不能分五彩也是個挑戰(zhàn),將五彩丟棄又是一個挑戰(zhàn)。朱松發(fā)的第一次挑戰(zhàn)就是要完成“墨分五彩”,墨的每一筆中都要有變化,整體中也要有變化,此階段風格的形成前后經(jīng)過差不多20多年。朱松發(fā)山水畫中形成的肌理就是我們常講的“破墨”,墨與色之間的融合度的關系,墨不礙色,色不礙墨。此階段的繪畫還有個明顯的特點表現(xiàn)在塊面關系上,他的畫面中的塊面極具張力,每一個塊面都是墨的“破”。另外,遠山的部分,朱松發(fā)喜歡使用花青色,這就是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所要解決的“淺絳賦色”的問題,所不同的是,他對面的表現(xiàn)高于線的表現(xiàn),從而更加突出、夸張,這本身就是一種突破。所以,此時期朱松發(fā)的繪畫始終圍繞中國傳統(tǒng)中“墨分五彩”的觀念進行探求的。董其昌在談論中國畫時說過:“以自然之蹊徑論,則畫不如山水;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不如畫。”朱松發(fā)在繪畫中盡量表現(xiàn)筆墨之奇巧,強調筆墨的變化。
朱松發(fā)在這一階段走的時間比較長,從五彩最后又走向完全的黑白關系,把“墨分五彩”進一步地提煉。許多人只是注意到他的后一階段,并不完全知曉朱松發(fā)在用墨上經(jīng)過了一番長期的刻苦鉆研與努力,因此,造成了觀念上的誤解或誤讀。事實是,朱松發(fā)已將筆墨操弄得十分嫻熟,又在揚棄的基礎上輕裝上陣,最終選擇出—個真正屬于自己的方向。這一階段的繪畫準確、清晰地體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極具魅力的“朱氏風格”。此時他的寥寥數(shù)筆即可傳達內心之所想。朱松發(fā)繪畫的過程,跋涉過程,逐漸形成了朱松發(fā)式的全新格局。可以說這是他具有個人特點的山水畫的一個全新的審美的格局。endprint
我們可以看一張后一階段的代表性作品,這幅《聳翠》就是用黑自關系來表現(xiàn)山川之渾厚??梢钥闯?,他大膽地將文人畫一再強調的精神用一種新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他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舍得“丟”,甚至將墨分五彩放置一邊,重新嘗試,我認為這是他近十年以來最為主要的繪畫表現(xiàn)語言。
畫面是情操的等高線
胸懷是男人的品格風范
從情感的角度出發(fā),他的畫是畫給自己看的,是他的情緒的一種延展。讓自己先走進畫里,然后再把豪情通過畫面投射出來,所以讓人感覺非常有沖擊力,有藝術魅力。這一點很重要,自己全身心的進入畫作,然后再通過畫作投射出強大的精神力量。站在畫前,分明能夠感受到彼時彼地的他與此時此地的你相對而立。
與此同時,他的畫最重要的是改變了國畫氣韻陰陽不分,撲朔迷離無性別感的現(xiàn)象。他的畫具有人格化傾向,這種人格化既可能兼及人們有的共同點,但更鮮明的是自己的個性,這種個性讓他的作品有了人文化的特征,即有性別的、雄性的,風格是人的、當代人的、中國人的、男人的、大男人的氣質,是有見識的,這種男人氣概式樣的作畫,使得他的作品在整體情緒上得到跨越式提升,使畫家和受眾在繪畫和賞畫的交流中情懷得以升華。
朱松發(fā)的繪畫風格特色非常鮮明,一看即是男人所畫,體現(xiàn)出的是男人的一種情懷,這種情懷用點線面的方式、用深淺、用枯潤、用濃淡來表現(xiàn),用構圖的布置、用書法的線條來表現(xiàn)。我們從這些元素中理解這個作品傳遞給我們的精神實質,我們看到作品表現(xiàn)出來的精神力量,甚至比畫家本人自己說出來的更加豐富和飽滿,更準確。紙是自地,筆在造物,意亂神迷物我兩忘,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獨傖然而泣下,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狀態(tài)??!
明堂高閣叨陪宏幅巨制
自在蹈空心胸得大自在
我認為他的畫有兩個“擺脫”,一是擺脫了傳統(tǒng)技法的約束,二是擺脫了常見的畫幅對他的約束,通過大畫幅獲得大自在,傳遞大力量。畫幅擺脫了我們熟知的三尺、四尺,甚至八尺這樣的概念,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完全拋棄傳統(tǒng),而是在充分繼承的基礎上擺脫、出新。朱松發(fā)用紙、用筆、用墨繼承自傳統(tǒng),但又不止于傳統(tǒng),他學過黃賓虹、賴少其,學過新安畫派的技法,也繼承了寫意山水的技法,并不斷突破、突圍,形成自己的畫風。我認為,朱松發(fā)繪畫最大的意義就在于此,他賦予了山水畫、花鳥畫新的面貌,包括新的技法、新的構圖、新的畫幅。
他給我們帶來新的文化增量,增加了大山水的一些畫法。朱松發(fā)的畫是什么?從哪里來,走向哪里?我想,朱松發(fā)的畫是率性而為,是本色的流露,是對生命的禮贊。我們讀朱先生的畫,靈魂得以慰藉,甚感暢快,看到它,我們感動,我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訴求。在此意義上,朱松發(fā)先生獨樹一幟的畫作面貌是當今畫壇當之無愧的的“獅子吼”,是具有震撼力的開山之作,正所謂“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同樣,對于而今而后的中國畫壇、中國藝壇、中國文壇乃至世界文化藝術界,朱先生的探索取得的成就,是正能量,其將發(fā)散開來,影響著后來。
希望朱松發(fā)先生能夠在這條新路上,在現(xiàn)實社會,在一個流媒體時期,在一個文化產(chǎn)品速朽的時代,秉持初心和能力,獨辟蹊徑,往前一直走下去。未來沒有止境,朱松發(fā)先生的畫派沒有止境。endprint